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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儿,她拿了两瓶大麦茶出来,往他手里递了一瓶。
触及皮肤,一片温热,这茶是加热过的。
谈宴西顿了一下,接住。
往回走的路上,周弥神色平静。
或许,这整一年过去,她最大的成长是,学会坦然面对人与人相处之间的那些灰色地带。
当然,或许也只是因为,这是谈宴西。
她还想试试,试着继续磨合。
哪怕每当她想糊弄自己的时候,那不契合的疼痛感,又总会给她迎头一击。
而谈宴西翻手云覆手雨的一个人,控制情绪更不在话下。
是以两人仿佛无声中就达成了一种默契,将方才这番对话,就留在这夜里的街头,不要再带回去。
等回到家中,又已恢复平常的模样。
甚而,依然如昨夜一样,躺在同一张床上。
周弥心知肚明,他俩现在的关系有多怪异。
以前,他们虽是最纯粹而世俗的肉…体关系,但毕竟有个确切的定义,坏也是一种意义明确的坏。
现在,好像离什么关系都差一点儿。
周弥今天倒没那么犯困,趴在床上,手臂撑着上半身,翻刚刚出炉的新一期杂志。
全彩印刷,翻开尚有淡淡的油墨香味。
谈宴西背靠着床头,垂眼,“有你的文章?”
“有啊。”
周弥翻到主编专栏的页面,“喏。”
她临时起意地将杂志递到他手里,“你念给我听吧。”
谈宴西看了她一眼,接过杂志,垂眸一扫,倒是顿了一下,内容就是她十月份去东京出差的采访。
他顿了顿,不急不缓地念诵:“在东京银座,一座大隐隐于市的工作坊里,我和老友小v和义再度重逢。他刚从山形县回来,从妹妹打理的果园里带回一些葡萄柚……”
以前,她总念东西给他听。
现在觉得,谈宴西这一把嗓音也极适合朗诵。
如雾在山林,既近又远,独属于她的睡前故事。
周弥听得神色怔忡,抬眼,瞧见他清峻的面容。
他已为她沾染了太多烟火,或许不该更多苛求。
谈宴西读着读着,忽地停了一下。
周弥抬眼,疑惑看他。
他微沉地笑了一声,“……既然也没设截止时间。这试卷我再慢慢答吧。”
周弥笑说:“随你啊。”
54(二次破灭【第二更】。。。)
一月份; 周弥去了一趟北城,纯工作原因。
好几个行程,新锐电影节; 某个人设计师的成衣品牌的发布会,还有某珠宝品牌的展览会。
紧凑而铁板一块的行程,周弥排了又排,还是没能确切告诉谈宴西; 自己一定能抽得出时间去见他; 但无论如何,她会尽力。
谈宴西微信里笑言:弥弥可是比我这个当老板的还忙了。
谈宴西倒也不清闲; 不过项目施工已然步入正轨,许多事情可放权叫手下去弄; 尤其尹策,一些事已然能够独当一面。
这头; 卫丞父母办四十年结婚庆典,谈宴西前去送礼道贺。
筵席结束,卫丞顺便组了个局。也没什么翻新的花样,今日不玩牌; 大家改玩桌球。
卫丞听说周弥也在北城; 便要喊她过来玩。
谈宴西坐在吧台那儿; 喝了口酒,淡金色酒液里头; 浮着冰块,碰一下玻璃杯,细微的响; “她忙着呢。你别给人添乱。”
场子里都是卫丞的朋友,有时候常常一块儿打牌的。
便有人笑说:“总听卫总提起; 好奇得很。三哥,什么时候也带嫂子过来认识一下。”
谈宴西差点被“嫂子”这称呼给呛住。
而卫丞也促狭心起,他单是知道谈宴西在重新追求周弥,可似乎进度堪忧,始终没个定论。
便想把人叫过来,当面“吃瓜”,亦或是当面助攻。
卫丞笑说:“再忙,过来喝杯酒的时间总有?我也好久没见她了,就当是跟她打声招呼。”
谈宴西说:“你试着约,能约出来算我输。”
卫丞听他这笃定语气,笑说:“那必然得讲求策略。我要是说你生病了,她一准过来。”
谈宴西直觉有几分不妥,但也没阻止。
卫丞便将手机拿过来,给周弥发了条微信。
片刻,他便笑说:“我就说吧。她说了,马上过来。”
大家该玩球玩球,该喝酒喝酒。
谈宴西频频看表。
约莫过来四十分钟,一服务员把周弥带上来了。
通勤的装束,作为保暖的羽绒服里头是一身浅咖色的西装外套和长裤,偏于休闲的款式,裁剪样式和材质肉眼可见的精良,叫她穿出一种利落而不失女性柔美的精致感。
她脚步急匆匆,可高跟鞋踩得稳当又似步步生风。
在场有人见过周弥,有人没有,但无论见过没见过的,都觉得“嫂子”这出场的气质和长相,是压得住阵的。
卫丞迎上去,伸手,笑说:“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周弥也笑着同他握手,目光却是绕过了他,直往他背后去搜寻。便看见谈宴西挺懒散地坐在那儿,手臂撑在吧台上,眼里带笑地看着她。她略有些困惑地蹙了蹙眉。
一时有卫丞同她寒暄,还有好些人同她打招呼,她一应落落大方地应承了,直到手里被卫丞塞了杯酒,喝了一小口,才终于得空走到了谈宴西跟前去,跟他说上话。
她径直抬手背去碰他额头,探一探温度,下意识的动作,“卫丞说你生病了,怎么了?”
“他骗你的。想让你过来喝杯酒。”
周弥愣了一下,“所以你没事?”
“嗯。”
周弥松下一口气之外,却也有微微的懊恼之感。
这时候卫丞也坐过来了,向台球桌扬了扬下巴,笑问:“打球吗?”
“不打。我不会。”周弥笑说。
“让谈宴西教你。他对这拿手得很,保管让你一小时就能出师。”
“可不,他对什么都拿手得很。”
谈宴西做无辜貌,而卫丞则哈哈大笑。
卫丞向周弥敬酒,周弥也就跟他碰碰杯子,喝了一口,低度的鸡尾酒,甜口的,更像是饮料,她略有点喝不惯。
卫丞又笑说:“你来北城这一趟,去看过婚房了吗?”
“婚……什么?”周弥多确认一句,怕自己是听岔。
“婚房。”
“什么婚房?”
卫丞瞥谈宴西一眼,笑说,“……算了算了,就那就当我没说。”
后头就聊了些周弥工作相关的话题,因卫丞和她算有部分的领域重叠,倒挺有共同语言。
没一会儿,来了一位卫丞的朋友,他过去招呼一声,便让周弥和谈宴西稍坐。
周弥跳下高脚凳,趁机对谈宴西说:“你过来一下。”
两人走到隔壁的房间去,是个小休息室,一组沙发,一张投影幕布,那里头在放电影,不过没人过来看。
周弥说:“既然你没事的话,那我就先回去啦?”
谈宴西看着她,神色有点淡淡的,但语气里倒是带笑:“都过来了,何必着急回去?你来北城一趟,我这二十四小时待机等你电话呢。哪知道,我们弥弥真就这么忙……”
周弥正色,“我说了我会尽量安排出时间的,我本来定的回去的前一天晚饭过来找你。”
“那今天倒是能腾得出时间呢?”谈宴西似笑非笑。
“那是因为,卫丞在微信上告诉我,你发烧了,烧得很严重,送医院你不肯,所以叫我过来看看你。”周弥拧住眉,深深叹了口气,“接到微信的时候,我正要开选题会。我做主讲人。但是因为卫丞的这个谎言,我跟薇姐请假了。”
谈宴西微怔,不由地上前一步,要去搂她的肩膀,低头,温声哄人的口吻:“我错了。我应该阻止他这么做。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周弥肩膀轻轻地挣了一下,“那我就先回去了。”
“我送你。”
“不用。”
“你总该叫我尽点儿东道之谊。”
周弥不再坚持了。
谈宴西喝了酒,自己不能开车,叫司机过来送。还是那一部奔驰,周弥坐上去,有些叫她无由警觉的熟悉感。
到了车上,谈宴西再度跟她道歉,说卫丞一时也没想那么多。
周弥说:“我毕竟是身不由己的上班族。薇姐发好大的火,我从来没在这种大事上给她掉链子。”
谈宴西说:“冒昧问一句,你老板给你开多少钱的月薪?”
周弥顿一下,“……怎么呢?”
“你的私人时间全被她捆绑,我不过替你不值。”
周弥心里那口没顺下的气,好似又更凝滞几分,“……对你而言,手指缝里漏下的都不只这些。但我靠它付了半年的两份房租,给宋满交学费和生活费,还攒得下给自己买新衣。我觉得很值。”
谈宴西垂眼看她,好似有几分的不以为意,“考没考虑过回北城。”
“也得有合适的岗位呢。”
“这不有我吗?还能叫你饿着不成?”他轻描淡写的语气。
周弥说不上此刻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大抵北城是谈宴西的主场,他总显得更游刃有余些。这是从前她所迷恋的,此刻却不得不加倍警惕。
她笑了笑,尽力使自己声音显得轻松些,“说来说去,你就是觉得我们现在这样两地奔波的很累嘛。你还是想要我随叫随到,是不是?”
“我真没这意思。我不过想叫你轻松点……”
“谁更轻松一点?”
谈宴西看她的目光深了两分,“弥弥,我觉得你有点钻牛角尖了。你怎么不问问我,方才卫丞提到的婚房是什么意思?”
“不管什么意思,终归,反正与我的意志无关,都是你单方面的决定。”
谈宴西便有三分的无奈,“弥弥,我现在真有些弄不懂你。是你说的,你要名正言顺,你要圆满结局。只要你松口,我明早就跟你去登记结婚都行。”
“我也弄不懂你。为什么就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