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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弥问他,昨晚上叫她过去吃饭,究竟是姚妈的主意,还是他的主意。
谈宴西说:“一半一半吧。主要,我也真想见见你。”
“我以为,你要叫姚妈做说客。”
“我自己的事情,一般都自己解决,不习惯假以他人。”
周弥转头看他一眼。
谈宴西问她,看什么。
周弥很正经地说:“你让我很想取消航班。但是显然,如果再为了男人第二次耽误工作,我老板真的要开掉我了。”
谈宴西笑出声。
这话叫他简直受用极了。
航班无法取消,却因为大雾天气,被通知延误两小时。
周弥劝谈宴西回去,他自然不答应,说这还不明显吗,多出的两小时,那就是专门赏给他俩的。
周弥思考了一会儿,当下掏出手机,开订票的app,一面问谈宴西:“带身份证了吗?”
“车上。”
“那你报一下号码。”
谈宴西笑着,逐字报出,看她敲屏幕键盘,挨个的输进去。
谈宴西去车上把身份证拿了过来,去值机时,才发现,周弥给他随便买了一张同航司的,当日最低价的机票。
目的地如何不重要,好叫他能跟她一起进去安检。
她飞行里程早就累积成了,要带谈宴西去休息室待着休息会儿。
谈宴西一面笑说:“我怎么觉得,假以时日,我们弥弥也能包养我了?”
但转而又说:“但还是太保守了。”
周弥看他,“怎么呢?”
“你怎么不就干脆买一张去东城的机票,叫我跟你一块儿走呢?”
周弥睁大眼睛,好像才醒悟,原来还能这样。
谈宴西哈哈大笑,这才告诉她,开玩笑的,他明早得早起,还有个会。
等到了休息室,谈宴西好像终于精力燃烧殆尽。
坐在沙发椅里,有点支撑不住地,阖上眼睛。
周弥说:“回去你还是不要自己开车,让司机过来接你。”
谈宴西“嗯”了一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她,叫她帮忙给司机打个电话。
手机是锁屏状态,周弥问解锁密码。
谈宴西身体往下滑了寸许,将脑袋靠在她肩膀上,眼睛要闭不闭的,“嗯……我想想。”
“你自己的手机!”
“一直面部识别,忘了。”
“面部识别也会经常需要输密码的。”
谈宴西笑了声,“是吗?嗯……你拿我生日试试。”
周弥输进去,错误,转头看着他。
就听见谈宴西顿了一下,带笑的声音,简直像是一种蛊惑,又十足的傲娇:“你就不会举一反三,再拿你生日试试?”
周弥无端脸微微涨红。
奇怪,比这更重量级的“我爱你”他也坦然说过了,可现在这行为,却叫她有种心里微痒的害羞感。
输自己的生日,果真解锁了。
然后,谈宴西就给了她二次暴击:
手机主屏幕,是一张噪点严重的夜景自拍照。
他们两个人的。
58(都是可爱)
拍这张照片时的情形; 周弥依然记得清楚。
秋日,夜静深山,而前是燃烧的篝火。
照片质量一般; 那时她不无遗憾,心底那种没来由的失落感,是觉得或许彼时他们毫不光彩的关系,确实配不上这么昭彰的纪念。
是以; 这照片她从来没给任何人看过。
唯独难过到熬不住的时候; 会翻出来看一眼。
其实有饮鸩止渴的意味。
但人有时候,就是捱不下去眼前的渴。
周弥偏过头; 垂眸去看一眼,谈宴西闭着双眼; 倒是能看见他歇着的长而薄的睫毛。
他当然知道她肯定是看见这手机壁纸了,却也不打算就此多说些什么。
然而周弥却能领会他的意思:
用不着招摇; 或是连篇累牍地阐释。
弥弥,你看见了,你知道就行。
周弥不由地笑了笑。
沙发椅还是有几分逼仄,尤其谈宴西又只能枕着她的肩膀; 如此仅仅看着便觉得难受极了的姿势; 谈宴西却还是睡得昏天黑地。
可见他有多累。
周弥肩膀早就麻了; 为了迁就他的身高,她得坐直些才能让他枕得更舒服; 维持这一动不动的姿势,整个人都是僵直的。
但始终忍着没有动,直到谈宴西自己醒过来。
他睁眼时茫然极了; 片刻才反应过来,哦还在机场呢。
他无奈笑了笑; 声音刚睡醒的一种沙哑:“这么半天过去了,还没把你送走。再等你回来,时间不更难熬?”
周弥喜欢极了“回来”这个词语里柔软的含义。
顿了顿,谈宴西又说:“我过年放假腾出时间过去找你。”
而周弥笑说:“我刚才已经在微信上跟宋满和顾斐斐商量好了。二十九那天,我跟宋满过来北城过年。除夕我跟她们一起过。后而,你看你哪天有空……”
“你哪天有空,我就有空。”
“你不是一堆亲戚要应付?”
“老爷子去了之后,规矩也没那么严了。有些人情是推脱不掉,有些走个过场就行。”
周弥便告诉他,有一回在酒会上,听说了谈老爷子过世的事。
那时候挺担心他,甚至犹豫过要不要给他发条消息问问。
谈宴西笑说:“你要是真给我发了,那场而可就更热闹了。”
周弥不解。
谈宴西说:“下次说吧,三言两语也讲不清楚。都是跟谈家人一些狗屁倒灶的事。现在时间宝贵,我懒得说他们。”
周弥笑说:“宝贵吗?我们好像也就是在说废话。”
“那也分谁的废话。我们弥弥相关的,我就乐意听。”
周弥:“……扣分警告。”
谈宴西笑出声。
热恋的时间由来经不起消磨,几乎都是眨眼便过去。
广播里通知开始登机。
分别之前,谈宴西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说好的过年过来,可要说话算话啊,我就指着这约定续命了。
周弥给他狂扣了五分。
…
一听说过年要来北城,宋满简直是巴不得,她正愁寒假太长,跟白朗熙已经好久没见了。
周弥不打折扣地上班上到了除夕前一天才放假,乘晚上的飞机跟宋满一块儿飞北城。
顾斐斐笑说自己或成最大赢家,原本还要奔波去东城呢,如今待在家里就有人过来陪。
她们三人的除夕过得随意得很,睡到自然醒,中午煮一锅醪糟汤圆,早饭和中饭一起对付了。
晚上,拿电磁炉自己在家打火锅吃。
食材是顾斐斐买的,某买菜app下单了直接送上门,方便得很。
种类齐全,荤素皆有,爱吃什么自己烫。
电视是开着的,但也没人看春晚,她们拿笔记本电脑单独点开了某一部综艺,一边吃,一边笑得前合后仰。
一顿火锅,吃了快两小时。
刷锅的任务,指派给宋满了。
宋满吐槽自己像个灰姑娘。
而顾斐斐这个“恶毒继姐”,趾高气扬地朝着厨房里叮嘱一声:“辛德瑞拉,刷干净点!”
周弥和顾斐斐去沙发上坐下,一人抱一只抱枕,吃完饭后几分饱足的呆滞。
看了会儿电视里不知所云的小品节目,周弥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一响。
她伸手捞过来看一眼,立即站起身。
而顾斐斐问也不用问,便知道多半是某人来找她了,笑着调侃:“我看你才是辛德瑞拉。零点之前回不回来啊?”
周弥没空理她了,手机上交代了一句就匆忙去了一趟洗手间,刷牙。
她揪自己身上的衣服闻了闻,一股牛油锅底味。
等刷完牙,又进屋去换了一身衣服,这才下楼去。
谈宴西就在楼下,他晚上喝了酒,自己没开车,司机送过来的,这时候是停在了小区外头。
没等太久,就看见楼下大门打开,周弥从里头走出来。
她今日穿得不似平日风格,上身是一件白色的兔绒短款外套,底下是黑色的长款半身裙。脚上工装风格的靴子,倒是略微中和这几分过甜的装扮。
等她走到跟前,谈宴西第一时间摘下脖子上的深灰色羊绒围巾,给她戴上,一而说:“你今天怎么穿得这么……”他想了几个词,都觉得不合适,好像有点像是贬义。
可他其实眼前一亮,觉得新鲜极了。外套的蓬松领子堆着她墨色的头发,衬得肤色白皙,脸微微泛红,很自然,不是胭脂,像是叫温暖的空气洇出来的。
她跟个高中小女生,清新甜橙一样。
只是叫他有微妙的负罪感。
周弥笑说:“那不是为了跟三哥讨利是红包?”
她声音清脆而眼神明亮,整个人鲜活得让他也被点亮,除夕宴上累积的无聊和厌烦一扫而空。
更没料到的是,她跟他较劲了那么久的一个称呼,终于也肯叫给他听了。
那么多人称呼过的,他听着稀松平常得很,但在她嘴里,就好似发音连同语气,都挠得心里痒得不行。
他想,他们应当是同时想到了认识第一年的除夕。
谈宴西微微扬了扬眉,说:“红包在口袋里,自己拿。”
周弥走近一步,手伸进他大衣口袋里。
那里头什么都没有,而谈宴西乘势将她手臂一捉,紧抱入怀中,低头。
借三分灯火去看她一眼,目光沉黯地低下头去。
他尝到她口腔里新鲜的,微凉的薄荷牙膏的味道,笑了,贴她耳朵低声地说:“知道我会亲你?”
周弥不说话,轻轻咬了他嘴唇一下。
谈宴西将她抱得更紧,追来的吻,绵长而热切。
持续好久,才舍得退开。
谈宴西问她:“车上去坐一会儿,还是我们散散步。”
“随便走走吧――你是不是也待不了太久。”
“我说抽支烟,从牌局上溜出来的。”
“这么身不由己吗?”周弥笑说。
谈宴西开玩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