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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要不要……到那人手底下去干活？
正在他发愁时候，那人期期艾艾地跟他说，工地上活儿结束之后，他要请客吃饭，请大家大吃一顿。
他和他师父跟着去了。
那人目光，跟之前一样，总是落在他身上，然后一边吃东西，一边问他将来想怎么办。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将来，要做什么。
他有心去去考证书，去自考，但一点把握都没有。
他忙着养活自己，没有时间去学习。
有时候太累了，他根本看不进去书。
人精力，是有限。
而且他已经辍学四年……
那四年他太忙了，都没怎么看书，以至于现在连一些初中知识，都要重新捡起来。
这是没办法事情。
他刚辍学时候，因为还太小，根本找不到工作。他养父母家里困难，又催着让他还钱，还口口声声说他养奶奶肯定给他留了一笔钱……
那四年，他过得特别压抑。
不过这人问，他还是道：“我想读书，去当老师。”
这人喜欢读书人，他早就发现了。
而当老师……也确实曾是他梦想。
这人就一直说着当老师好，然后喝酒，结果这人才喝了一瓶多啤酒，说话竟然就有点……前言不搭后语。
他想了想，就把这人带走了。
他知道这人住在哪里。
这人到底是工头，在附近租了一个房子住着，之前中午太阳大，这人还让他去那里休息过。
他把这人带到这人住处，一进去，就见屋子里还是老样子，东西特别少。
而这人，还在嚷嚷着他没有喝醉。
他肯定地说：“你喝醉了。”
这人看着他，依然不承认：“我没喝醉，我知道你是谁……你是关白羽……”
然后这人突然抱住他，就亲了上来。
他没有推开这个人。
他们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他们之后日子，过得挺好。
这人对他是真好，也有点傻，第二天就把自己家当跟他说清楚了，还给了他不少钱，让他哭笑不得。
这人不让他再去工地上干活了，还换了个房子租，让他住舒服一点，又让他去读书。
哪怕这人对考证之类事情，一无所知。
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了家。
开了新商场，他们会一起去逛。
听说附近哪里好玩，他们会一起去玩。
他以前没钱，很多地方都没有去过，和这人在一起之后，才一点点，接触了越来越多东西。
只是……这人赚钱越来越多，却也让他焦虑。
他花了很多功夫自学，一点点考，总算考到大专文凭。
然而这人一个工程，已经能赚几十万。
他继续自考，等考到本科文凭……这人已经成了小有名气老板。
他们差距，越来越大。
他对这人，也有一些不满。
比如这人抽烟喝酒，一点不爱惜自己身体。
又比如这人家里一堆事情，这人还什么都要管。
还有这人手底下人，有些人分明有问题，这人因为人家是他亲戚，就放任自流。
他有时候见这人把自己折腾地那么累，就想揍他一顿，让他清醒一点。
也就是那个时候，他无意中得知，他并不是自己一直以为，孙家孩子。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可能是……他养奶奶买回家！
他觉得这太可笑了，也特别让他难受。
他人生，仿佛成了一个笑话。
他养奶奶卧病在床，要他照顾，甚至他有时连上课都不能去时候，他怨恨孙家人不要他。
学校考试，闫江涛作弊，还诬陷他嫁祸他，让他没能保送时候，他怨恨孙家人不要他。
他想考一个可以免费读中专。当时兽医专业缺人，他是可以去，结果中考之前，他生了病，最后不要说可以免费读中专了，他只考上了一所最差高中！
那时候，他更是怨孙家人不要他。
之前很多年里，他连吃饱都难。
中考前他生病，其实就是因而营养不良。
他哪能不怨？
他不得不辍学时候；他辍学后，去给养鸡场捡鸡蛋，一天就挣五块钱时候；他哪怕发烧，也要在工地上工作时候；他好不容易攒了点钱，却要还给养父时候。
他都是怨恨孙家人。
结果他恨错了人。
此外……在石振没有出现之前，他一直把他养奶奶，当成唯一亲人。
哪怕他奶奶对他并不好，到底是奶奶养大了他。
结果他奶奶一直在骗他。
这件事让他很痛苦。
他还……恰好非常忙。
自考本科对他来说就有点难，这时候他要考编制，更是忙得焦头烂额，每天都担心自己考不上。
人家已经是大老板了？他呢？六年了，啥也没干成？
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看什么都不顺眼，还失眠。
这也就算了，那人正好忙起来了，每天都很晚才回来，他们都没时间好好相处，甚至说不了几句话。
大半夜回来就算了，那人还总想抱住他亲热……他心里烦，也累，就会把人推开。
他知道那人有点不开心，但那时候他真没心情。
也烦那人总想着这档子事情。
而且当时他总是睡不着，那人吧……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人当时突然多了个毛病，睡觉时候总打呼噜！
他有时好不容易要睡着了，那人突然开始打呼噜，他就会被惊醒。
他太气了，忍不住就用脚踹那人。
他踹一脚，那人迷迷糊糊翻个身，把他捞进怀里抱住，一时间倒是不打呼噜了，等他要睡时候，又开始了！
他又去捏这人鼻子，捂这人嘴巴……人家照样睡得熟！
他实在烦得很，干脆跟这人分了房。
他打算等考上编制，再跟那人好好谈谈。
然而发生了意外。
当时他终于考上了编制，那人仇人也完蛋了，他们两个都很高兴，就说好一起去吃饭。
结果他们出门，前面就有一辆车，朝着他们撞过来。
他们避无可避。
那人下意识地推开他，他也一样。
……
关白羽猛地醒过来，有点懵。
他出车祸了，石振没事吧？
等等，他被撞得很严重，怕是要没命！
他没了之后，石振……也不知道会便宜谁！
石振起初有很多毛病，比如不刷牙，不爱洗澡什么，他衣品也差……是他一点点盯着，让石振改。
前些年石振挣钱不多，又要扩张公司，好不容易剩点钱，还被他家里人花掉了……
他们最近才有了点钱！他还想着他们要去买个好点房子，不要再租房子住了……这时候他竟然出事了！
那家伙整天惦记着床上那点事，也不知道会不会去找个年轻英俊！
真要这样，他就气死了！不对，他已经死了！他要被气活！
还有，他花了那么多功夫，才考上编制！
他私房钱！
这些是不是都没了？！
关白羽有点想骂人了。
但很快，他又清醒过来，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
他刚刚高考完，才表白失败，哪来那么多乱七八糟事情？！
他只是做了一个梦！
但这……分明不是做梦。
那些情绪，都是真。
他跟石振种种，也不像以前做梦那样假。
他有自信三两下把石振挑出火来！
还有很多其他事情，也真实地过分。
其实，要是没有石振突然找上门来，他就会过梦里那样生活。
还有石振……
石振身上，其实有很多违和地方。
按照他知道事情……石振以前特别疼石婷，可现在呢？
石婷中考，他也不怎么上心。
石振性格，也跟石星朝他们说，他以前性格完全不一样。
还有，石振明明没读过什么书，却懂那么多东西……
就算他妈能教他一些……他妈去世时候，他才八岁，又能学到多少？
而且……石振他妈是怎么懂开公司事情？
还有他们……真是亲戚？
明明石大林和石婷对他一无所知！
之前石振八成在骗他。
他以前不曾经历这样离奇事情，也就没多想，现在却越想越不对。
所以……石振像他这样，做了梦？
这是梦吗？
关白羽本能地觉得那不是梦，那更像是……他经历另一场人生。
石振是不是，也经历过这样人生？
所以这家伙，才会找上门来，说是他表哥？然后一直照顾他？
可如果真是这样……他们在一起那么久，石振为什么……不对他下手？
觉得他太小了？
他昨天都表白了，石振都没反应！他还行不行？！
等等，石振是喜欢……梦里那个他，而不是现在他？
他们之间，确实有区别。
如今他更活泼，另一种人生里他，则更阴暗一些。
也因为阴暗，他会在石振面前伪装。
比如他不喜欢石振家人，一个都不喜欢，但从不会表现出来，反而对他们非常关心，时不时送东西。
又比如他心里怨恨，已经他做过一些事情……他都不愿意跟石振说起。
那时他在石振面前，总是温柔。
当然，最后那段时间不算。
他很后悔那时候没有好好跟石振聊聊。
他刚跟石振在一起时候，因为不想失去石振，把石振抓得特别紧，但在一起六年，他其实已经肯定石振对他感情，在自己难受时候，就会忍不住发脾气。
当时石振，应该挺难受。
但还是每天晚上都会回来，也不跟他吵架，甚至都不多问，有时候就……小媳妇似看着他。
关白羽捂住眼睛，泪水又出来了。
石振大概是刚出来打工时候，想起了那一切。
想起了他们……曾经那一辈子。
然后就来找他了。
这个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