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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车派来接唐子风和韩伟昌的是一辆老掉牙的拉达轿车,车子很小,而且车身的漆皮都掉了不少,看上去很有一些复古工业风的样子。李全胜殷勤地请唐子风坐在副驾位置,这也是一些底层干部的错觉,总觉得副驾是个比较尊贵的位置,应当留给领导。换成稍见过一点世面的干部,就知道大领导都是要坐后排的,前排是秘书或者警卫员的位置。
不过,唐子风上了车之后,才感觉到李全胜的这个安排也不能算是错误,因为车子实在是太小了,前排副驾好歹还能伸开脚,韩伟昌和李全胜二人坐在后排,就只能半蜷着身子了。
“李科长,我和韩科长这次来金车的目的,你应该了解吧?不知道你们刘主任打算怎么安排?”
车开动起来之后,唐子风向李全胜问道,他坐在前排,也懒得回头,就这样看着前面的道路对后排的李全胜说话。
“刘主任跟我交代过了,说唐厂助和韩科长这次是来商谈货款的事情的。具体怎么安排嘛,刘主任没说,他就是让我先把你们接到厂招待所,再负责你们这几天的吃饭和用车,其他的就不知道了。”李全胜说。
“哦。”唐子风淡淡地应了一句,心里对于自己此行的难度已经有数了。
自己是临一机的厂长助理,也是属于厂领导级别的。对方只派了一个副科长来接站,而且还自称是受厂办副主任的安排,也就是说,金尧的厂长连安排接站都不屑于做。再看前来接站的车,也是如此破旧,唐子风才不相信金车会没有几辆好车呢。金车这样做,一方面可能是因为不重视临一机的事情,另一方面也可能是在给他唐子风一个下马威,以便在后续的谈判中获得心理优势。
出发前,周衡告诉唐子风,他已经请铁道部的朋友给金车打过招呼,金车这边应当是会给个面子的。另外,金车的厂长宋福来与周衡也是认识的,以往开会的时候碰上还会互相寒暄几句,关系说不上很近,但也算不上太远。照周衡的意思,唐子风与宋福来见面的时候,可以提一下这层关系,拜托宋福来看在周衡初任厂长、百废待兴的份上,“拉兄弟一把”。
可现在看来,周衡的打算是有些过于乐观了。铁道部给金车打过招呼不假,但金车也只是限于愿意与临一机商谈欠债的事,并没有承诺更多。从金车表现出的怠慢来看,他们肯定是想赖账的,至少也要赖掉大部分的欠款。
后面的事情发展,与唐子风的预计完全一致。
李全胜在金尧的厂招待所给他们俩开了一个双人房间,然后便带他们去厂里的小食堂用餐。他们仨在小食堂的一角占了一张桌子,李全胜去端了几个菜过来,虽说也是有荤有素,但明显能看出这就是在大锅菜里盛出来的,绝不是单独为他们炒的菜。
吃饭期间,李全胜只是与唐子风他们聊些金尧的风土人情,还征求了一下他们的意见,问他们是否有想去周围旅游一下的想法,如果有的话,他可以帮着安排一个车。韩伟昌有些耐不住,问李全胜金车打算何时安排他们与有关领导商谈欠债的事情,李全胜只是搪塞说自己不知情,具体安排要向刘主任请示,请他们二位稍安勿躁。
吃过饭,李全胜把二人送到招待所门口,约好晚饭的时候再来相邀,然后便匆匆地离开了。韩伟昌看着他的背影,往地上干唾了一口,说道:“我呸!金车这是打算跟咱们耍流氓呢,派了这么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家伙来糊弄我们。”
他这样说,其实是把自己也给贬了,因为他在临一机的职位也就是一个副科长而已,还真没有瞧不上李全胜的资本。不过,他是站在唐子风的立场上说这话的,有点狐假虎威的意思。
“没事,这也是预料之中的事情。”唐子风说,“如果催欠款这种事情这么好做,老周也犯不着派我过来了。”
“是啊是啊,唐厂助是人民大学的高才生,足智多谋,周厂长派你过来,就是觉得你一定能够解决问题的。”韩伟昌送着廉价的恭维。
唐子风没有在意韩伟昌的垃圾话,他问道:“老韩,你的摄影技术怎么样?”
“摄影技术?”韩伟昌一愣,不明白唐子风的意思,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还是懂一点的。我们搞工艺的,有时候也要拍现场工况的照片的,如果拍得不好,回去做工艺设计的时候,就难免要出差错了。”
“嗬,原来你这还是专业水准呢。”唐子风笑道,“那好啊,这几天,你就给我当专职摄影师吧。”
“专职摄影师?”韩伟昌更不明白了,“怎么,唐厂助,你真的打算在金尧旅游啊?你怎么不早说呢,早说我就把工艺科的照相机借出来了,那可是正宗的德国俫卡,好得很呢。”
“俫卡就免了。”唐子风说,“一会我们到商场去买个长焦相机,多买几卷胶卷。咱们也没时间去旅游,就在金车的厂子里面,随便拍几张照片留念。对了,我让你拍什么,你就拍什么。”
“那谈判的事情”韩伟昌提醒道。
唐子风说:“人家不跟我们谈,我们有什么办法?这样吧,一会我给老周打个电话,让他打电话和老宋攀攀交情,这种事情,总得他们领导之间协调好才行,是不是?”
第十四章 真是旅游来了
“他们真是旅游来了?”
金尧车辆厂厂长办公室,厂长宋福来听着副厂长葛中乐汇报的情况,不由皱起了眉头。
照着领导的吩咐,办公室副主任刘锋安排李全胜去接待唐子风一行,交代他大面上的礼节要做到,但涉及到欠账方面的事情要一概敷衍。
铁道部方面的确是给金车打过招呼,说要考虑到兄弟单位的难处,欠了临一机的钱,如果能还就先还一部分吧,人家临一机也不容易,现在职工工资都开不出了。当然,如果有困难的话,那就呵呵呵呵呵了
周衡在机械部二局也只是一个处长,所以他在铁道部能找到的人,级别也不算高,给金车打招呼的时候,自然是只能用比较委婉的态度,不可能向金车下命令。对于部里打的招呼,金车方面当然是不能不有所反应的,但要说接一个电话就把200万欠款都给偿还了,金车可没那么傻。
这年头,钱拿在自己手上才是最好的,凭本事赖到的账,凭什么要还给别人?临一机发不出工资不假,但自己还了它200万,它又能发几个月的工资?银行可比金车有钱多了,临一机活不下去,不会找银行贷款吗?
带着这样的想法,宋福来吩咐分管采购的副厂长葛中乐,让他和临一机那边接洽一下,把姿态做得高高的,但还钱只能还20万,也就是相当于欠款的10。对方想要讨到更多的欠款,那就去找更高的部门来向自己打招呼吧。
葛中乐得到这个授意,便找到厂办副主任刘锋,让他去安排。二人商量了半天,决定先把临一机的人请过来,然后给他们碰一个软钉子,等到他们完全失去希望了,再答应还他们20万,把他们打发走。刘锋在此前的种种安排,都是照着这个方针做的。
照着葛中乐和刘锋的想法,唐子风一行被晾上几天之后,肯定就要着急了,会上蹿下跳地找关系,同时会在心里降低索款的期望。他们的计划是把对方晾上三到四天,然后再安排谈判,相信这时候谈判的主动权就已经全部握在自己手上了。
李全胜照这个计划做了,回来汇报说临一机派来的那个极其年轻的厂长助理似乎很不高兴,那个什么韩科长也有些急眼,但都没有说什么狠话。刘锋对于这个结果很是满意,让李全胜继续做下去,起码拖上三天时间。
可谁知道,第二天李全胜回来汇报的情况,就出乎了刘锋的意料。李全胜说,唐子风和韩伟昌两个人没有再向他追问谈判时间的问题,而是扛着一个相机在厂子里到处乱逛,看到点什么都要拍上一张照片,好像对啥都感兴趣的样子。
“拍照?他们拍什么了?”刘锋诧异地向李全胜求证道。
“啥都拍,办公楼、礼堂、招待所,大路上也拍,有时候还拍咱们的人上下班。”李全胜说。
“他们拍这个干什么?”
“我我不知道啊。”李全胜委屈地说。
从下属那里得不到一个解释,刘锋只能把这个情报汇报给了自己的直接上司,副厂长葛中乐。葛中乐听了,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于是继续上报,把这事汇报给了宋福来。
“咱们有什么怕人拍的东西吗?”宋福来向葛中乐问道。
葛中乐摇头。每个厂子当然都有一些不能给外人看的东西,但这些东西是不会摆在明面上的。唐子风和韩伟昌只是在厂区里瞎逛,拍一些大家都看得到的东西,这能对金车产生什么威胁呢?或许,他们真的是报着旅游的心态,在这里苦中作乐,糟蹋胶卷?
“老葛,你们也别抻着这俩家伙了,抓紧时间和他们谈,让他们带着20万滚蛋吧。昨天,临一机的新厂长周衡也给我打电话了,强调了一大堆困难,让我拉他一把。我琢磨着,是那个小年轻找他告状了。周衡说到这个程度,咱们再这样拖着也不好。”宋福来说。
葛中乐说:“我怎么听说这个周衡在机械部的时候只是一个处长啊,而且是50多岁的老处长,明显是不得势嘛,他说什么,咱们根本不用在意。”
宋福来笑着说:“老葛,你有所不知。周衡是个处长不假,但他当年是当过许老的秘书的。我不是给他面子,我这是得给许老面子啊。”
他说的许老,是二局原来的老局长许昭坚,这可是能够算作新中国工业奠基者之一的人物,在整个工业领域里都是极有威望的。周衡早年的确当过许昭坚的秘书,他如果请许昭坚出面打个招呼,宋福来还真不敢不听。
“嗯,好吧,那我就让刘锋跟他们联系一下,我亲自和他们谈,一口价,20万,爱要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