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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买衣服鞋子。姥姥去世,那几天经历的崩溃和绝望,给何湘南打电话,她也不回来。
可她始终是,一个十六岁的女孩啊,面对姥姥被下毒的时候,面对姥姥去世的时候,她有多害怕,她又多需要温暖,可她身后站着的,只有江宁一个人。
被舅舅赶出家门的时候,她也曾希望,何湘南那个时候突然出现,安慰她,有妈妈在。
可这些都没有。
是江宁把她捡回去的,江宁给了她一个家,江宁每天夜里哄着她睡觉给她唱歌,江宁治好了她所有的抑郁。
江宁不是何湘南眼中的坏孩子,他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男孩子。
第二天早早起床,孟依从房间里出来,看见何湘南坐在沙发上憔悴的脸。
她坐在那里,双手交叠,眼皮耷拉着,双目无神,眼窝出奇的黑。
孟依想,昨天的那番话,确实过分。怕是真的伤了何湘南的心。
但同样的,她不后悔。
她本来就不是乖乖女,也不是逆来顺受的人。
从她把孟依送到云林开始,两人之间的母女情,已经出现了鸿沟。
而昨天听到何湘南在医院说的那番话,这条鸿沟已经没有尽头,无法横越,更无法缝合。
孟依此时已经穿戴完毕,护士说了今天要去早点去体检,若是各项身体功能都符合条件,很快就可以安排脊髓配型。
“我答应你。”何湘南眼神淡淡的,声音如同失去了最后一丝支撑。
在帝都租的这个房子很小,不到六十平,但旁边就是商场学校和地铁站,死贵,月租都要两万。室内只有两室,近来都是孟依和何湘南睡一个房间,孟遇和孟淮远睡一个房间。
孟依走到玄关处,也不过离何湘南几米远,她淡声说:“我知道你会答应。”
为了孟随,她一定会答应。
或许她会难过,难过失去了女儿,但她还是会毫不犹豫的这么做,因为她儿子更重要。
孟依早就摸透了何湘南的心理想法,会牺牲孟依,再来点没有任何用的内疚,然后孟依就会像以前那样,没有底线的体谅她。
可惜,她不会了。
伤害就是伤害,没有任何理由。
当伤害行为发生的那刻起,所有理由都是无力又苍白的。
到了医院,早上没吃饭就开始抽血,全程孟遇一起,孟遇也要做骨髓配型。
体检一上午,中午孟遇和孟依去外面买饭。
两人走在路上,孟遇突然说:“我觉得你长大了。”
他说:“知道你自己想要什么。不拖沓也不将就。”
只是,长大的比他想象中快了点。
“哥哥,你会怨我吗?”孟依问。
孟遇摇头:“我知道,你从小受了很多委屈。”
孟依笑笑:“也不算委屈。就是…遇到对我更好的人了,人不都是这样吗?良禽择木而栖。”
“你用了一个并不符合你状态的句子。”孟遇揉揉她的头发:“我知道,你没那么现实。只是…”
梦幻是会被现实狠狠的甩几个巴掌的。
买了饭回去,一家人坐在病房里一语不发,气氛十分诡异,孟淮远劝着何湘南吃饭,何湘南没胃口,一口没吃。
只有孟随,一直开心的吃着孟依喂的饭。
何湘南去拜访的那位医生是这个医院一个科室主任,有了这层关系,下午就能拿到体检结果。
孟依和孟遇的体检结果显示,两人的身体状态都是符合捐肾的。
医生说会尽快安排脊髓配型。
晚上孟依回到家,江宁终于回了信息,说,到家了。
孟依没跟他说她做的这一系列决定,打算等一切结束了会云林了再跟他提。
因为江宁会说她太偏激,会责怪她不该这么跟父母说话。
江宁知道她受的所有苦,但不会多说这些对与错,也不会像个上帝一样指责孟依让孟依去原谅,但也会劝解她不要太偏激。
就像他说过的一句话,有些事情,我永远没办法替你做决定,但我会跟在你后面,在你快要走错路的时候提醒你,不让你走错路。
她觉得,这条路一定是没错的,因为路的尽头是江宁。
多么可笑,多像一个不理智的女生为了所谓的爱情,为了一个男人要与家人决裂。
但事实是,是与家人决裂之后,在这个世上,只有一个男人愿意把她捡回家。
世界虽大,但早已没了孟依的栖息之所。
孟依回复他信息说自己的体检报告一切正常了,会尽快做脊髓配型。
两人聊天记录极其简单,因为江宁特不爱发信息,有事喜欢当面说,所以他们俩的聊天记录基本都是我到学校了,在你家门口等你这种简单的话语。
孟依翻他朋友圈,无意中看到他的微信名。
脑中有泡。
而她:泡泡。
这个微信名用了好久了,从来没改过。
她嘴角笑了笑,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一点甜。
剩下两日孟依都早早起床去病房陪孟随,而孟淮远突然说,何湘南病了。
是高烧。
何湘南不愿意上医院看,在家里扛着。
那天在医院,孟淮远摆明了是想要撮合母女关系,让孟依回家去看看她。
孟淮远说了好多,说何湘南其实也很为难,已经在全国找了很久的肾源,最后孟随的身体实在不行了才叫回的孟依。
说何湘南这半年过得就如同惊弓之鸟,脑中的那根弦一直绷着,这几天孟依给她的打击,让她这根弦崩掉了。
说何湘南真的很爱她。
孟依就执着于那个问题:“爱我为什么带孟随去帝都不带我?爱我为什么不让哥哥捐肾让我去?第三顺位的爱我也算爱吗?”
只能算喜欢吧。
孟淮远知道了,现在的孟依,已经不是吃软不吃硬了,是软硬不吃,油盐不进,
孟依说:“爸,但凡你在这个家像个男主人一样,把这个家撑起来,不用我妈事事挡在前,我们家的亲情关系都不会变成这样。你以为我光恨我妈吗?你以为你什么话都没说就可以撇掉这所有的责任吗?”
“你说我妈很累,我知道,她一直在为这个家操心,那是为什么?因为你无所作为。”
孟淮远惭愧的低下头。
孟依站起来:“我回家给我妈煲汤了。”
何湘南醒的时候,孟依已经炖好了一锅猪蹄汤,她盛出来一碗放到何湘南的床头前,在她背后垫了个枕头扶着她起来。
她拿起碗,表情冷淡:“把汤喝了再吃药,爸说你最近精神状态不太好,别太操心,有我,小随不会有事的。”
再怎么样,两人都是母女,做陌生人不至于,尴尬不至于,只是变得没那么亲密。
何湘南接过,看着里面飘着葱花和生姜片,问:“你做的?”
孟依点头。
“什么时候学的?”
“姥姥生病的时候。”
何湘南喝了两口,手中动作突然停下,声音哽住:“你是不是很恨我?”
“应该吧。”孟依淡定的说。
“其实也谈不上恨,到现在为止,围绕在我心中只有为什么和不公平。”
为什么不爱我。
这所有的一切为什么不公平。
很抱歉,她无法站在何湘南的角度去考虑这个问题,无法考虑三个孩子之间的平衡关系,因为何湘南不是受害者,她才是。
第168章 理解和原谅是两码事
脊髓配型定在了年后初五,前天夜里,何湘南一直很不安,很纠结。
因为第二天,孟遇要跟孟依一起做脊髓配型,何湘南劝不住。
孟遇说,不会让她牺牲。
但两人想法一样,只有真正爱,才愿意去牺牲。
让人意外的,靳言安和时思子来了。
孟依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知道这事的,她没提过。
那肯定是江宁了,江宁不能来陪她,便找了她最好的朋友。
靳言安在初四晚上订了一间豪华酒店,里面两个卧室的那种。
三人坐在一张床上,孟依趴在时思子肩膀上,半天没说话,眼泪不知不觉就出来了,无声无息的趴下她肩膀掉眼泪。
这几天,她心里也不是那么好过的,只是她不想在那个家里哭了。
时思子难过:“你妈妈太过分了!”
孟依自我安慰着:“其实…就算她不这么说,我也会把肾给小随的。”
“那能一样吗?”时思子抱不平:“你自愿捐和你妈让你捐,这性质都不一样!”
这样的情况下,就连那么毒舌的靳言安,也没说话。
晚上快睡觉时和时思子聊天,孟依说对未来的计划,说自己应该要报考a大。
时思子立马说:“那我也去。”
“言安不会去这个学校的。”孟依笑笑,故意试探她:“你跟他还是跟我?”
她好为难的样子:“你们都是我很重要的人,怎么选啊?”
孟依:“随便你选咯。”
没事,他们三人之间的友谊经得起不在一个学校的考验。
两个人就这样睡去。
第二天早早到了医院,孟遇孟依孟随躺在病床上,带上无菌帽,穿上无菌服,马上就要进手术室,孟依确实有点害怕,蜷缩在病床上,时思子拉住她的手,眼眶都红了,靳言安也破天荒的握住她另一只手,沉着声音说:“别怕,我和狮子在外等你。”
靳言安从昨天起,就一直不开心,孟依知道,他挺生气的,他在乎孟依,在乎她身体健康,虽然他从来不说。
昨天孟依哭的时候,他很心疼,眉头皱的可以挤死一只蚂蚁。
但这是孟依的家事,他没法插手。
孟依眼泪顺着眼角流进枕头,靳言安抹掉她泪,安慰她:“别怕,还有人等你回云林。”
她点头,哑声说:“谢谢。”
一同被推进了手术室里。
何湘南看见自己三个孩子一块进去,那滋味,想必常人不能理解。
手术室里。
“哥哥姐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