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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要发大财了,过来打听得也不少。
可以说,所有的人都变了嘴脸,原来看不上的,现在都凑过来,原来好心劝的,现在开始羡慕了,并开始琢磨着能不能带动一下自己。
就连刘金燕,说完这笑话后,便试探着说:“冬麦,这个活儿,你看看我们能干啥,我们要是能帮忙,给多少钱倒是没啥,就是学学……”
冬麦知道刘金燕的心思:“金燕,我如果能带着你干的,肯定设法给你找机会,不过现在,这件事能不能做成,其实还是悬着,所以等等看吧。”
她琢磨着,沈烈搞完这一批机器后,肯定得进一些下脚料的原料来加工,到时候梳绒机跟前需要两个工人,可以用村里的,不过那都是以后了,现在也不好说。
刘金燕听了这话,自然是高兴,又说:“村里的都说,沈烈估计要发大财了,有的也想去信用社贷款呢。”
冬麦听这个,没说话,她心想哪那么容易,沈烈这件事如果能成,那都是没日没夜的汗水和心血,这年头,挣到了钱,自然觉得挣钱不难,但是看着别人干了,就跟风,随大流,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毕竟,大家都想挣钱不是吗?
王和老胡那里动作倒是快,很快就将厂房收拾出来了,资金也到位了,一口气预付了沈烈一万块的资金,拿到这些资金,加上之前贷款的两万,沈烈就可以付清纺织厂购置废弃梳棉机的钱款了。
这让沈烈和冬麦都有些激动了,更加废寝忘食地忙起来,老胡很快弄了一辆货车,将沈烈这里的三台梳棉机和配件拉过去,运到了社办厂子。
东西一运过去,沈烈、便忙活起来,连夜装配,装配起来后,自然又要调试,晚上就直接睡在厂房里,根本没功夫回家。
可是沈烈忙那边的时候,纺织厂人家也回电报了,人家那里需要尽快腾空厂房,需要沈烈赶紧把剩下的尾款交上,再将货运走。
冬麦没办法,去厂房找了一趟沈烈。
冬麦见到沈烈的时候,沈烈嘴上戴着口罩,垂下的额发上残留着白色的絮绒,只露出一双有些泛红的眼睛。
机器轰隆隆地响,旁边还有两个小工正等着沈烈指导他们,沈烈指了指外头,示意出去说。
冬麦便出去,出去后,外面阳光挺好,和杂乱的厂房完全不一样。
沈烈扒下口罩来:“这里催得很紧,调试遇到一点麻烦,我一时离不开,尾款的事,我回头给他们发一封电报,和他们说一下,宽限两天。”
冬麦看到了他眉眼间的疲惫,心疼,想了想道:“咱们现在也没别的牵扯了,就是给他们钱,让他们交货,然后看着装车是吗?”
沈烈:“是,该谈的我都谈了,其实我们直接汇款也行,但是这件事关系重大,不少钱的东西,发货的时候还是得看着。”
冬麦想了想:“要不我去吧?”
沈烈有些意外,看向自己的妻子:“你去?”
冬麦:“我一个人去肯定不合适,我看看村里找两个人陪着,找个男的找个女的,让刘金燕和她男人一起?实在不行,再找一个,人多,总不至于让人给蒙了。”
这个时候,厂房里的小工喊沈烈,好像是遇到一个问题,沈烈回头应了一声让等会,才重新望向冬麦:“冬麦,你觉得你这样可以?”
冬麦:“嗯,不然呢,你如果去的话,估计得耽误两三天,我看老胡这里挺紧的,再说你只是一个人,不可能把所有的事情都干了。”
沈烈静默地看着冬麦,冬麦眼神明亮,跃跃欲试。
沈烈便笑了。
他笑起来的时候,好像脸上的疲倦一下子没了,泛着红血丝的眼睛也燃起了神采。
他低声说:“好,冬麦,那就靠你了。”
沈烈马上就跑了一趟路家,和路奎豪说了一声,路奎豪自然一口答应了,说可以带着去,不过当然也提出来,他单独和冬麦去不合适,最好是再找两个人,这自然正中冬麦的下怀。
从路家出来后,沈烈继续过去社办工厂,冬麦骑着车子回家,回家的路上,冬麦心里都是恍惚的。
其实冬麦提出来自己去的时候,她也只是提提,她也担心沈烈不同意。
她可以感觉到,沈烈对自己的疼爱,有一些呵护的意思,比如他在梳绒机前梳绒续,却不让自己碰,说有风险。
所以冬麦说这个,她觉得自己要费很多口舌来说服沈烈。
没想到沈烈就这么轻松答应了。
她有些激动,有一种想努力表现,要给沈烈看,让他觉得,自己其实是很能干的。
沈烈给她列了地址,告诉了对方的名字,对方办公室的座机电话,还有接下来要交付的机器情况,都写得明明白白。
又把存折交给她,存折上是两万块,其中一万是贷款剩下的,另一万是老胡那里付的头款。
拿着两万的存折,冬麦走路都沉甸甸的,骑车子回来的时候更是小心翼翼,生怕存折就那么飞了。
两万块是什么概念,两万块的意思是,那些上报纸的万元户需要拼命地奋斗两年,连续两年万元户才能攒下这些钱。
冬麦骑着车子进村的时候,看到村口几个媳妇正在缝衣服认线,看到冬麦笑着打招呼,冬麦也就和人家打了一声招呼。
打过招呼后,冬麦听到那几个媳妇说起趁着新麦子没下来,把家里陈粮拿去卖,卖了六十块钱,其它媳妇都羡慕她,觉得六十块钱真不错。
冬麦心里恍惚,心想,六十块钱真不错……可她兜里现在揣着的是两万块啊!
两万块!
冬麦推着车子往前走,脚底下差点一个趔趄。
两万块,如果别人知道她兜里有两万块,还不吓死。
进胡同的时候,遇到了王秀菊,王秀菊眯着眼,满脸提防地瞥了她一眼。
她是完全不在意,也懒得理会,她发现当两万块揣兜里的时候,整个人脚底下就有了一个底盘,满脑子都是两万块,其它什么,都不重要了。
谁絮叨你了,谁偷了鸡,或者谁家给你下绊子,谁说你不能生孩子,这都是狗屁,关键是钱,两万块钱!
满脑子都是大事,谁在意你那些鸡零狗碎!
到了家门前的时候,她又碰到了孙红霞,不过她看孙红霞的时候,就好像秋天早晨隔着一层雾,连同那陈旧的胡同,都有一层雾。
隔着雾的那些人和事,都是不重要的,到不了她心里去。
孙红霞却叫住了她:“你这是干嘛去,怎么搞成这样?”
冬麦懵懵地看了孙红霞一眼,心想怎样,难道她看出来了,看出来自己身上怀揣两万的巨款。
孙红霞今天寻了个理由,说自己肚子有些难受,又觉得不舒坦,心里憋着,想过去娘家,她提出来后,林荣棠说担心她,不想让她过去,她还有些怕事情不成,谁知道林荣棠叮嘱了一番她后,竟然让她出门了。
她顿时心里好受多了,她打算到了村口就说难受,肚子疼,一进家门就让家里人请大夫,大夫给过过脉,就说流产了。
之后林荣棠肯定急得不行,自己杀只鸡给他看血,再哭一场,闹一场,事情就这么遮掩过去了。
一切都在自己的把握之中,孙红霞心情相当不错,以至于看冬麦都有些顺眼了。
她望着冬麦发辫上沾着的那点絮,淡淡地道:“我早就和你说过,你根本不听,你肯定认为我是害你,然而,我其实是好心,可惜你没这机缘,没法明白我的好心。”
她好不容易大发一次慈悲,竟然没人听。
冬麦打量着她,心里却在想,存折的两万块,应该没人偷吧?万一有人偷怎么办?不不不,自己藏好了,没人知道的,自己要若无其事,别人才不会注意到。
孙红霞说了这话,见冬麦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又看她身上仿佛也灰扑扑的,简直是好笑,扯唇笑了笑:“看到没,这就是跟了沈烈的下场,你看着他好像很风光有能耐,最后还不一定怎么着。不过呢,也没办法,你没法生孩子,你说,除了沈烈这样的,谁还能要你?”
冬麦蹙眉,莫名地看着孙红霞。
孙红霞也不由皱眉,心想这冬麦是傻了吗?
她看看时候,也不早了,就懒得搭理冬麦,骑着车子出门了。
有些人,是永远过得傻乎乎的,上辈子冬麦是傻人有傻福,这辈子却没这好运了。
对于孙红霞说了什么,孙红霞想什么,冬麦完全没过脑子。
孙红霞的所作所为,在冬麦这里就像捞面条,经过大笊篱那么一过,和“两万块”和“梳棉机”有关的捞起来,没关系的就哗啦啦直接流出去了。
孙红霞是一个和两万块没关系的人,在冬麦眼里就跟不存在一样。
冬麦径自回到家里,皱眉想了一番,之后马上开始收拾,把自己要带的东西都统统塞到大帆布包里,最后翻出来一个围巾,她用围巾将存折包住,之后又拿一件衬衫,用衬衫包住围巾,将衬衫放在大帆布包里。
这样看上去应该没问题了吧?
冬麦装好了后,这才出门,直接背着帆布袋出门。
她想,她人在,存折就在,除非要她的命,不然这存折绝对不能让人碰。
怀着这种壮烈的心情,冬麦先去找了刘金燕,刘金燕的男人叫李中昌,是一个踏实细心的男人,平时挺老实的。
冬麦便把这事说给了刘金燕:“金燕,如果可以,我想请你们陪我走一趟,沈烈说,让路奎军的弟弟路奎豪跟着我们去,他出过门,见识广,不过我单身一个女人,总不好这样跟着人家出去,所以想请你们两口子一起,这样万一有个啥事,还可以帮衬下。出去的饭费交通费,我来出,回来后,再给你们两口子二十块钱的报酬,你看怎么样?”
刘金燕听了,眼前一亮,一口答应了:“我们跟着你去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