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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忍将她逼得太紧,今日叫她认清她的心意,已是极大的进步。
“好,听妹妹的。”
他抚过她微垂的眼尾,默了两息,又冷下语气道,“不过,你不许再躲着我。”
云黛抿了下唇,轻轻嗯了一声。
各让一步,算是妥协。
……
在这之后,云黛回到映雪小筑,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闷了一整日。
琥珀直觉意识到世子爷和姑娘之间发生了什么,却又不敢去问,只能揣着小心照顾着。
半夜万籁俱寂时,她隐约听到里间传出啜泣声,赶紧披衣起身去看,只见床榻里,自家姑娘蜷着身子,双眸紧闭,泪水沾湿了枕头,嘴里呢喃着,“爹……哥哥……”
琥珀见状心里也泛苦,看来姑娘是梦到她家中亲人了。
她蹲坐在床边,轻轻拍着云黛的背,低低哄道,“姑娘不哭,安心睡吧。”
云黛像是醒了,半睁着眼睛恹恹的看了琥珀一眼,也不哭了,只低低道,“我想回家……”
琥珀一时也不知怎么接话,姑娘现在说的家是指哪个呢?陇西国公府,还是只有一个管家空守着的沈家小宅?
又守了半盏茶功夫,云黛昏昏沉沉睡去,琥珀也松了口气。
翌日一早,云黛像往日一般起身梳妆,没事人一般,仿佛已然忘了昨夜的事。
琥珀觑着她的脸色,被云黛发现了,浅笑着问,“琥珀姐姐这般看我作甚?”
“没什么,只是瞧见姑娘今日脸色不错。”琥珀挤出一抹笑。
云黛笑道,“这不是挺好的?”
琥珀忙叠声说是,心头也松懈下来,她想姑娘大抵睡一觉就把烦心事给忘了吧。
之后的日子,仿佛如常——自家姑娘依旧每日看书绣花,去前院给端王妃请安,偶尔和嘉宁郡主赏花闲聊。
却又有些不一样——姑娘与世子爷的关系突然好转了,世子爷时不时会打发谭信送些吃的玩的来映雪小筑,等回了府,还会来探望姑娘,俩人一块儿闲聊下棋,很是和谐。
眼瞧着天气逐渐变暖,盛安帝也从骊山行宫搬回来了长安皇宫,端王爷和小郡王也得以回到王府,和家人团聚。
夜里一起在前院用晚膳时,嘉宁迫不及待地问起三皇子的情况。
端王爷一脸欣慰地说,“三殿下在北庭历练一番,人也成长了不少,待陛下很是恭敬爱戴,陛下见着三皇子形容憔悴,于心不忍,拉着三皇子的手入席,父子俩饮酒说话,倒也解开了心结。这不一回到长安,还派人送了些贡品去皇后那里,以示关怀。”
在座之人听到这话,都觉着盛安帝这行为实在虚情假意虚伪的很,但这份迟来的关怀对三皇子和许皇后来说聊胜于无,起码是看到一丝曙光了。
嘉宁刚想问端王妃哪日进宫给皇后请安,一扭头却见云黛低着头,耳尖通红。
她眨了眨眼,低声问云黛,“你怎么了?不舒服么,脸怎么这样红。”
云黛肩膀一僵,赶紧摇头,小声道,“我没事,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
嘉宁知道她酒量很差,也没多想,继续去问端王妃入宫之事。
云黛暗暗松了口气,趁众人不注意扭头瞪了眼身旁坐着的男人,用力将手从桌子底下那只宽大的掌心里抽出来。
谢伯缙面不改色,拿起筷子给她夹菜,一本正经,“妹妹吃菜,压压酒气。”
云黛心头忿忿,面上却维持着客气的笑,“多谢哥哥。”
她算是看明白了,哥哥不再是哥哥后,大尾巴狼就露出了真面目。
偏这副兄友妹恭的模样落在嘉宁眼中,觉着很是不错——
“哥哥你看,大表兄对云黛多好,你都没给我夹过菜。”嘉宁忍不住比较,“你还是我亲哥么?”
“你用着我夹么,你想吃什么不就直接夹了?”小郡王不客气拆台,“你若像云妹妹这般斯文,我也给你夹。”
嘉宁气结,哼了一声,“谁稀罕。”
“是,你自不稀罕我的。”小郡王笑道,“明日二郎和三郎便从考场里出来了吧?”
嘉宁一听,气焰一下灭了,换做一副娇羞的样子,“是啊,明日就考完了。”
于是桌上话题顺理成章又扯到了考场中的俩人身上。
翌日,春闱结束,学子们乌泱泱地从贡院里出来,有人麻木有人恍惚,有人欢喜有人愁。
谢仲宣和谢叔南状态倒还好,一个淡然自若,一个像是从恢复自由的猴儿,拉着云黛叽叽喳喳说着试题如何如何,他答得如何如何。
谢伯缙做东,请他们去第一楼吃顿好的以慰这九日的辛苦。
不曾想有说有笑到达了第一楼,刚下马车,就在门口遇上了崔仪崔佑两兄弟。
作者有话要说: 家里出了些事,来迟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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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68】
【第六十八章】/晋江文学城独发
一时间; 谢家三兄弟和云黛的脸色都变得微妙起来。
众人互相见过礼,崔仪笑道,“没想到竟在这里遇见了; 蕴之和慎之两位贤弟是刚从贡院回来?”
谢叔南不说话,谢仲宣儒雅拱手; “是; 刚下考场,长兄做东请我们来这吃饭。崔家表兄今日也外出用饭?”
崔仪答道,“今日约了我家二郎的妻舅在此处用饭。”
嘉宁一听探出个脑袋; “那可不巧了,你若是没约人; 还能与我们一道吃饭。”
“无妨; 两家常来往,日后有机会的。”崔仪这般答着; 视线朝云黛看去,却见那清丽少女耷拉着脑袋; 神色郁郁; 并不看他。
等众人往第一楼厅堂里去,崔仪特慢了半步; 走向云黛; “数日未见; 云表妹近来可好?”
云黛明显感觉到除了崔仪如沐春风的目光; 还有另一道灼热的视线朝她这边看来,心头微沉,朝崔仪挤出一抹笑来,“多谢仪表兄关怀,我一切都好。”
“天气转暖; 冰雪消融,再过不久就要到上巳节,届时云表妹可会去曲江踏青?”
“上巳节在三月三,那时……我没准已经回陇西了吧。”
崔仪一霎怔忪,眉头拧起,“你要回陇西?”
云黛心头内疚,不敢去看他那赤诚的脸庞,略略垂下眼睛,勉力维持着脸上的笑,“来长安游玩一趟,总会有归去的一日。”
见崔仪神色复杂默不作声,云黛于心不忍,放轻了嗓音,“此次来长安有幸结识仪表兄,日后你若有机会来陇西……”
还不等她把话说完,谢伯缙大步走了过来,神色自若,“妹妹与崔家表兄聊什么呢。”
云黛和崔仪皆是一愣。
谢伯缙很是自然地将云黛拉到身后,“方才妹妹不是说肚子饿了么,快上楼点菜吧。”又客气与崔仪道,“崔家表兄自便,我们先回雅间。改日再叙。”
云黛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朝崔仪福了福身子,往二楼走去。
崔仪望着那两人的背影,一开始还能瞧见那娇小的丁香色身影,没走两步,谢伯缙颀长的身影就将那身影挡了个严严实实,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却叫人心底无端泛起一阵愁绪。
怎么好端端地突然要回陇西了?在这之前他半点消息都没听母亲说过,明明元宵节时,她还收下了他赠的如意坠儿,笑容嫣然地系在腰间……
崔佑那边接到了妻舅,进门见到自家兄长还怔怔站在原地,抬手去拍他的肩,“大哥怎么不进雅间坐着?杵在这作甚。”
“没什么。”崔仪堪堪回过神来,暂时敛下忧愁,转身招待客人。
另一边,云黛与谢伯缙一前一后走着。
蓦得,男人的声音在背后低低响起,“妹妹舍不得崔仪?”
“不是舍不得,只是心中有愧罢了。”云黛盯着足尖绣的迎春花,淡淡道,“他是个好人,是位君子,原是我配不上他。”
在这之前,她是真心实意想与崔仪定亲的,只是世事无常,谁知道竟会演变成这样——她与自家兄长暗中勾搭,哪里还好去祸害旁人。
好在两家也只是口头有意,并未对外宣扬,也算及时止损,不然她又欠了崔仪许久。
谢伯缙听到她这自损的话,眉心微皱,一时分不清她是在贬低她自己,还是连带他一起骂了。
“你有何配不上他。”他沉下语调,“你当他是什么好归宿,平白无故有什么克妻之名,也是做了阴损事的报应。”
云黛脚步停下,扭头看他,等他说下去。
谢伯缙单手背在身后,嘴角轻扯,“是桩极隐秘的陈年旧事,昔年崔仪那个未婚妻快要进门,他院里一通房丫头却有了身孕。正妻尚未进门,怎好让庶子女诞生。这原也不是什么大事,少年人贪欢一时纰漏,一碗堕胎药赐下去便是。偏崔仪是个心慈手软的,嗯,像妹妹说的,是个好人——”
云黛听出他话中的嘲讽,也不接话,只听他继续说,“那通房苦苦哀求,他念着几分情谊,将人送到外头养胎。那时崔夫人回娘家并不知此事,等回来后那通房肚子也大了,为了给未婚妻家一个交代,崔夫人还是强行叫那通房落了胎……胎大了,要落下艰难且凶险,那通房大出血没撑过去,临死前留下一道诅咒,倒也不咒崔仪,而是咒与崔家结亲的未婚妻……”
云黛眉尖蹙起,实在搞不懂这通房的想法,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