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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伙子蛮好,是个讲究人,加钱让我给换了一套密码锁。换锁的那天我进去看了一眼,屋子收拾得那个叫利索哦。”英姐一边八卦着新来的租客,一边稀里哗啦洗着牌,“就是白天总不在家,快递又老多,都要我替他收着。”
大门处响起两声轻轻的扣门声,那位正被她挂在嘴边的讲究人,穿着他那一身标致的衣物,站在了门边,白皙的手指扣了扣门框,示意自己来取自己寄放的快递。
“哎呀,小凌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在一楼怎么都没瞧见,哈哈。”英姐打了个哈哈,将尴尬掩饰过去,站起身来把他的几件包裹指给他看,
清瘦斯文的新房客,力气却不小,迈开长腿,上下几趟,很快利索的将几个大箱子都搬回了三楼。
“都买些什么东西唷,死沉死沉的。”英姐招呼牌友,一起卷起睡衣袖子,呼啦一下帮忙把剩下的零碎盒子搬上去。
“idi键盘,监听音箱,监听耳麦,还有电脑和声卡。都是编曲用的设备。”年轻房客的容貌看起来清冷寂静,却有着让人心动的温柔嗓音,行事也周全,拆开最后一个箱子,取出里面的一包零食,放在了牌桌上。
他那道漂亮的背影在楼梯口消失的时候,搓着麻将的几个女人迅速挨着头八卦了起来。
“蛮好,蛮好。确实蛮好,卖相好,人还斯文。”
“可惜我女儿小了点,要是再长个几岁就好了。”
“他说他做什么的?编曲?编曲是个什么东西?”
半夏今日到家门前的时候,比平时早了一些。隔壁的房门恰巧开,新来的邻居提着一袋垃圾,两人猝不及防打了个照面。
那是一位个子很高的年轻男人,湿漉漉的发尖还挂着水滴,睡衣的袖子卷在手肘上,露出大一截白瓷色的肌肤。他似乎刚刚洗完澡,携出来一身冰冷的水气,连双眸都带着种万物俱静的寒寂。
骤然看到门外的半夏,他微微吃了一惊,黑色的眸子避开了半夏的视线。
半夜三更的在门外相遇,半夏略微有点尴尬,伸手比划了一下自己的房门,“我是你的邻居。就住在这里。”
那人点点头,隔了半晌加了句“你好。”
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就像是冬季里落下来的雪,虽然动人,却硬邦邦的,透着拒人千里的股冷冽。
他明明是出来丢垃圾的,此刻却一直那样站在门口,苍白的手指紧紧抓着黑色的垃圾袋,既不放下,也不回屋里去。似乎在等着半夏先进屋去。
和他错身而过的半夏,莫名地觉得他似乎有些眼熟。
“啊,我想起来了,”半夏拍了一下手,
那人沉寂的眼眸突然有了光,猛地转头看过来。
“你是我们学校的凌冬,凌学长对不对?”半夏说道,“我也是榕音的,去年学校的汇演中,我还见过你呢。”
那位年少成名的学长盯着半夏看了半天,脸色逐渐变得古怪,兴奋期待之色褪去,几乎是用一种幽怨的目光,含恨看了半夏一眼,一言不发地转身进屋去了。
半夏倒也不生气,还给自己学校的这位知名人物找了借口。
天才就是和我等凡人不一样,总是要有些怪异的。
这位学长大概和他的名字一样,生性孤高,喜怒无常吧。
第 11 章(流浪者之歌。。。)
一进到屋子里,半夏就看见了桌上那一大罐装在保温罐里的牛骨汤。
她打开盖子,在扑鼻的香味里陶醉了一番,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
小小地抿着喝了一口,那炖足了时辰的骨头汤里,还放入了她最爱的黑胡椒提味。混着辛辣味的温热的肉汤咽下喉咙,瞬间就驱散了四肢百骸里的寒气,把在湖边冻了一晚上的身躯给烫暖了。
半夏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幸福的叹息,实在想不明白超市里卖剩下的牛骨头怎么能变出这么个味。捧着热乎乎的汤碗,她整个人窝进了窗边的小椅子,从书包里翻出郁教授推荐给她比赛用的曲谱,边享受美食边开始读谱。
《Zigeunerweisen》流浪者之歌,这首曲子她从前就练过了,当时被郁老师从头到尾,批得一无是处。想不到最终老师却让她用这一曲子去比赛。
半夏小口品着热汤,脑袋里哼哼着曲子的旋律。
流浪者,流浪者是怎么样的存在?
那些卷着行囊,蹲在湖边听她弹琴的算不算流浪者。那些点着细烟,靠在酒吧外墙休息的年轻女孩算不算流浪者?还是那些为了梦想,背井离乡在外漂泊的人才是流浪者?
今天晚上,天空中有云,月光很迷蒙,深浅不一的婆娑树影沐浴在月色里。城市的灯火浮在远远的地方,像那虚幻的海市。
这样的暖汤和月色,让半夏回想起自己少年时期在外求学的情景。住宿的学校离家很远,每到周末放假,她就挤上城乡间往还的大巴,吭哧吭哧往家里赶。
山路崎岖,车开得慢,往往半路上,天就黑了。车内挤满了乘客们携带的活鸡活鸭,行李堆得插不下脚。半夏就会像这样团起身子,随便窝在某个角落,坐在摇摇晃晃的车厢里,看窗外影影绰绰的景物。
暗夜里的漆黑公路,道路两侧无边无际的丛林,行走在彩云间的淡淡月光。那时候小小的自己可不就像是一个漂泊在外的流浪者吗?
可是当年,她从来没有体会过真正流浪的感觉。不论多晚,只要车子一停下,空荡荡的汽车站台上,总能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抱着一个搪瓷瓦罐,站在那里等她。
暖黄色的路灯下,母亲一看见她就笑了,伸手把那裹着瓦罐的棉布解开,揭开盖子,馋死人的香气就顺着母亲的手满溢出来。
“怎么这么晚才到,饿不饿?先喝一点热汤吧。”
有这么一碗汤和这么一个等着自己的人,自己无论身在哪里,都算不得流浪者。直到这个人和这碗汤都没了,她才真正明流浪这个词的意思。
半夏放下琴谱,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视频电话。接电话的是她的表弟半永福,小名半糊糊。
半糊糊从小被这个表姐打怕了,如今接到半夏的电话说话都还有些哆嗦,
“姐……啥,啥事?”
“半糊糊。奶奶呢,睡了没?”
“没,还没呢,最近奶奶迷上了综艺,看得正欢。姐你等着,我叫她啊。”
半夏的从母姓,管自己的外婆叫奶奶。白发苍苍的老奶奶看见自己最疼的大孙女来电话,姑且放下了屏幕上的小鲜肉,颠颠地捧着手机问长问短。
“我家夏夏有没有好好吃饭,看着好像都瘦了。”
“都说读大学费钱,你怎么还寄钱给我,可不敢这样累着自己,我喊你大舅给你寄回去。”
“闺女啊,快来看看。咱们夏夏打电话来了。”
奶奶说这句话的时候,视频里她的后面没有人,佛龛上诸路神佛下面,供着一个小小的牌位。
半夏的眼睛笑眯眯的,把手机摄像头对上餐桌。
“我好着呢,奶奶你看我的宵夜,牛骨头汤配咸米饭。都快把自己养胖了。”
奶奶笑得合不拢嘴,“胖点好,胖点好,你那小脸啊,就是要白愣愣的才好看。”
半夏挂了电话,呆立了一会,把碗里剩下的汤一口闷了。
“怎么了?是不是不合胃口?”一道熟悉的嗓音在窗口响起。那声音低沉,不类人声,却也有着一种独特的味道。
半夏转过头一看,小莲正从窗外爬进来。
小守宫浑身干干净净,黑得晶莹透亮,还带着点沐浴露独特的清香,竖着脑袋扒在窗沿看她。
“什么话,多亏你炖了这么好喝得汤,好喝得我都快哭了。”半夏伸手把小莲从窗口接进来,捧在手心,举在眼前认真看了看。
“小莲你又去了哪里?诶,你是不是洗澡了?这么干净,还香喷喷的。”或许是刚刚喝了热汤的缘故,半夏脸上虽然带着笑,颜色浅淡的眼眸里散着一点细碎的水光。
小小的守宫一动不动地趴在她柔软的手心,那纹理神秘的双眸看着她,仿佛蕴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担忧。
半夏被这个眼神给萌到了,想起来交代一件事,“对了,我今天知道隔壁住的是谁了。那位先生的脾气好像有些不太好,你没事千万别往他那边跑。小心被他抓住了。”
小莲的双眼在这句话之下竖成了一条极细的竖线。
可惜的是半夏还不能准确捕捉蜥蜴这种生物微妙的情绪表达。
她在饭桌子上收拾了一块地方,铺上一条小方巾,把手心里气鼓鼓的小莲放上去。对这个自己屋子里唯一的听众说道,
“小莲啊,你想不想听我拉琴?教授给了一首新曲子,我这一会特别想拉这首曲子。”
黑漆漆的守宫没有回答,不太高兴地在毛巾上甩了甩尾巴,最终到底是竖直了脖颈,端正地坐好了。
旋律在小小的出租屋内响起,
一个人,一把琴,一只怪物。
月亮藏进柔软的云层,将淡淡的余晖抹在窗台上。
流浪者之歌。
凌冬昂着头,看着眼前拉琴的少女。
技术更加成熟了,人也从稚气的孩童长为风华正茂的少女。但其实,她还和从前一模一样,追求的永远是自己内心最忠实的东西。拉着拉着,就忘记了一切,在演奏随心所欲地中加入自己的理解和表达。
这样的琴声如果放在正式的比赛和演奏中。或许会被传统的评论家斥为离经叛道,亵渎经典。但也正是这样的音乐,剖开了自己的胸膛,触摸到了自己的心肺肝肠。
这是真正的流浪者之歌。
那些颠沛流离,无家可归,独立寒冬的心情,wu不用流泪,只用这声,便早已丝丝入骨地渗透进听者的骨髓。
他在这样的琴声里,找回了童年最亲密的伙伴,找到了那个迷失已久的自己。
周一的第一节课,是西方音乐史。
潘雪梅捅了捅半夏的胳膊,“你又干了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