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副院长张开嘴,询问道:“寒假在家有学习吧?”
方灼硬着头皮点头。
他又问:“我的课你都预习完了吗?”
方灼继续点头,听他说到学习,倒是很快冷静下来,回答说:“大概都看了一遍,也刷了下题。”
男人颔首:“嗯,难怪。我出的卷子里面有超纲的内容,你这次考了第一。”
他私下是很欣慰的,只是没表现出来。
这次的题目其实不是研究生拟的,是他自己拟的,而且没用去年的考题。
出题的时候他心情不大好,对部分学生敷衍的学习态度感到不满,就刻意加大了考试难度,想让这帮孩子体验一下不及格的快乐。
没想到方灼考了98分,只在最后计算的地方出了点错误。
他对这个学生有点印象,听到过助理讨论她的家境,对她四处勤工俭学的行为不大赞同。没想到她大一下半学期开始拿奖学金,之后成绩越来越好。看来是个踏实的学生。
“是吗?”方灼生硬微笑,维持两秒,唇角落了回去。
她盯着眼前的油焖茄子,有些无所适从,手里的筷子半悬,不知道该吃还是不该吃。
方灼很少跟长辈一起吃饭,尤其是副院长这样的业内大拿。她在迟疑,自己是不是应该表现出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向他问几个问题比较合适。当着教授的面却只知道吃饭,说起来怪没出息的。
副院长也正在找话题,挠了挠发白的鬓角,后知后觉地看出她的窘迫,赶紧说:“你吃饭吧。你吃着,我跟你随便聊聊。”
方灼道:“好。”
副院长问:“你上课挺认真的,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吗?”
“其实我还不是很清楚。”方灼手指动了动,将菜汤跟米饭拌在一起,说,“认真学习,争取考研吧。如果考不上,就先考公务员。”
副院长眉头很明显地皱了下,只是方灼没有看见。他语气微沉,声线也变得紧绷,带着点质问的意味问道:“为什么想考公?因为女孩子工作稳定?”
方灼抬起头,不解他态度的转变,还是一板一眼地回答:“不算是。我们村里有一个扶贫干部,他也是从A大毕业,教会了我很多。我觉得做像他那样的工作,很有意义,值得人尊重。”
副院长表情舒缓了点,说:“是一种选择,国家是很需要他们的建设。但是现在扶贫工作已经很见成效了,人才其实可以放到更高位上,去创造更多的价值。”
方灼实诚地说:“我也挺想继续读书的。”
副院长等了等,没等到她接后半句话,顿时觉得这姑娘实在不适合考公务员。就算去考了,申论也肯定过不了线。
哪怕加一句很没有灵魂的“读书能够丰富我的人生”、“我喜欢深入的研究”也可以。
“你别考公了,”副院长说,“我觉得你在那行干不出头。”
方灼:“……”
副院长很无情地道:“找私企更不大行,不会社交的人在职场是要经常背锅的。干活累、工资少,升职慢。就单单报销一项啊,遇到不对付的人,都能卡死你。”
方灼略带幽怨地扫了他一眼,低头吃饭。
“我看你绩点都还不错,很快要公布保研简章了,你到时候多关注一下。”副院长说,“我们A市学生很多喜欢直接找工作,其实我觉得不急,导师手上也有很能赚钱的项目,如果要求不高的话,跟对老师,是没有经济负担的。”
他突然想起来,又说:“嗯……我记得我之前看过你们家的短视频,你们家现在情况还好吧?”
方灼说:“挺好的。现在收入挺稳定的,我暂时不缺钱。”
“那你如果考研的话,想选哪个研究方向啊?”副院长问,“是想走数理统计,还是风险管理跟精算技术那一块,或者是那个病理学、生物卫生相关的?再或者是别的方向?”
他问得好像浑不在意,但说完后快速补充了一句:“流行病学这一块的研究,我们学校其实不是非常擅长。”
方灼脸上露出迷茫的神色。
“没关系,你慢慢想。”老师又很体贴地说,“硕导嘛,要慢慢选,毕竟对学生的未来影响很大。你找学长多打听打听,不同导师风格不一样。有的项目很赚钱,有的学术很精通。像我,是吧?手上项目不少,学生的后续发展也都挺好。”
方灼有心考研,找学长打听过,其实之前是无心选这位导师的。
听说他要求严苛,脾气古怪,总是莫名其妙地发火,很多研究生在他手底下过得水生火热。不过他确实负责,不像别的院系领导那样放养学生,同门师兄也都很护短,所以想选他的学霸不少。方灼觉得自己机会渺茫。
从食堂出来之后,方灼脑子还有点迷糊,荒谬地觉得他是在拉拢自己。想想又觉得不大可能,导师一般都比较高冷,尤其是他这样的资历。站在门口吹了会儿风才把脑子清空。
下午时分,室友陆续回来,对方灼的大扫除表示由衷的感谢,并拍着胸脯说下个月的卫生由她们承包,而后坐在桌子前开始兵荒马乱式的复习,以应对即将到来的小考。
黄昏,严烈也来了学校,发短信喊方灼出来见面。
番外五(一颗小太阳。。。)
严烈开学前剪了下头发; 如果不是他特殊要求,那就是托尼老师下手太狠。将他头发理得很短,尤其是后脑勺那一块; 剃得只剩一点毛茬。
只是严烈的脸顶着这个发型并不难看,反而有两分清爽。
方灼到的时候,他正站在小树林的阴影下摸自己的短发,显然还不大习惯。
他变化太大; 以致于方灼见面第一句就是:“你换理发师了?”
严烈摘下口罩; 被她问得很是在意,忍不住又抬手摸了一把; 说:“我常去的那家店还没开门; 给我理发的那个小哥也回乡下去了,我就随便选了一家店。”
他小心地问:“很难看吗?”
方灼瞥了眼,说:“没有; 挺好看的。”
树林有条小径; 通往深处的花坛。
不远处站了个男生,单手夹着沓打印出来的纸张,从兜里掏出烟,叼在嘴里点燃后; 用力吸了一口,然后以一种很空虚的状态,立在树下眺望天际。
方灼闻见远远飘来的烟味,朝他那边看了一眼,对着那道袅袅飘起的白烟发起了呆。
严烈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 问道:“你想抽烟?”
方灼收回视线; 说:“只是有点好奇。”那人抽烟抽出一种风霜的感觉。当然也可能是论文的功劳。
严烈道:“你等等。”
方灼还没来得及问,严烈已经小跑过去; 到那男生跟前,和他说了什么,从对方手中接过一支烟,并用打火机点了,然后重新跑回来。
方灼微张着嘴难以置信,在他靠近之后,还是下意识地去拿他手中的烟。
严烈将手向后一抬,避开她的举动,自己抽了一口,在方灼完全不理解的目光中,压抑地咳嗽了声,低下头吻了过来。
他的嘴里并没有什么烟味,但那支燃着火星的烟却从旁边传来极强的存在感。
方灼五感的意识里,一会儿是呛人的辛辣气味,一会儿是严烈嘴里微微的甜意,理智又还有部分残留在方才的惊讶中。脑子里像晃了桶水,液体分明柔软却在不停地剧烈撞击。
直到体温都被对方喷洒出的鼻息带得高升,严烈才朝后退开,并用手指擦拭了下她湿润的嘴唇。
他两指夹着烟,将前端的灰烬抖去,偏过头问:“还要抽吗?”
方灼反应陷入迟缓,半晌没找到准确的语言,抿了下嘴,刚想开口,听见边上的男生大骂了句:“我靠!”
他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朝严烈摊开手,说:“不给你了,还我!”
严烈笑着将烟头摁灭,放到他的手上。
男生的视线从手心的香烟移到严烈的脸上,来回转了两次,内心千疮百孔,哼了一声,愤懑地扭头离开。
等人离去,方灼酝酿着要说他两句,严烈很没有自觉地上前,往前一靠,将头埋在方灼的肩窝,深深吸了口气,两手将她抱住。
方灼等了几秒,任由他抱着,随后拍拍他的后背,问道:“差不多了吗?”
严烈侧过视线,余光瞥见方灼有些发红的耳朵,亲了一下,笑说:“你怎么那么无情?”
方灼斜了他一眼,没有吭声。
这个人居家隔离几个月,学会了耍流氓。
饭点过后,主路上的行人逐渐稀少,小树林也变得静谧。
日落后的温度还是有些发凉,严烈的手心滚烫,牵着她去一旁的长木椅,和她并排坐下。
方灼很不合时宜地想到了明天的考试,觉得考前的宝贵时光用来静坐实在是件太过奢侈的事,挣扎了许久,决定邀请严烈跟自己一起学习。还在策划开场白,就听身边的人说:“对了,我在家里做了一款游戏,你帮我测试一下吧?”
方灼犹豫了下,说:“我?我不怎么玩游戏的,不知道你们的标准,也不知道能不能通关。”
“没关系,单机游戏,难度不大,你随便玩玩。”严烈说,“我发你邮箱,你回去后看一下。”
方灼只好道:“行吧。”
“归心似箭了吧?”严烈很了解她,笑了笑道,“回去吧。”
严烈最后抱了她一下,将她送到宿舍楼楼下。
方灼用钥匙打开防盗门,于清江从书本里抬起头,本来还想问她去做什么了,一扫她的表情,了然闭上嘴。
房间里很安静,几人都在簌簌翻动书页,没有时间闲聊。
于清江本来坐在方灼对面的书桌旁抄室友的笔记,见她回来,又来寻求她的帮助。
方灼整理了下桌面,从一排练习册里找出专业课的笔记本,将重点指给她看。
于清江干脆拉了椅子过来,在她边上占了一个小小的角落,奋笔疾书地抄写。
方灼翻开笔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