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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也不好意思再去那边抢食儿,只好缩了缩手,在盘子里捡了个中等大小的蒜蓉小龙虾,慢慢吃了起来。
真的一点都不辣。
嘴边火烧火燎的伤口也似乎没那么疼了。
就是口气不好闻,她端起杯子,一口气喝掉半杯果啤。
“你怎么不吃?”她的手好像一直没闲下来过,愈发衬托得他安静如素。
“不饿。”他的回答永远这样简短。
南北耸耸肩,继续和那盘小龙虾搏斗。
结果就是,他们几个吃货面前食物垃圾堆成小山,而他的桌面,干干净净。
张朝阳干掉了他人生中第一盘麻辣味儿的小龙虾后,感觉不过瘾,竟又要了两盘,吃到最后,他和木子的桌上已经没有放虾壳的地方了,只能让顾锡东找了两个大号塑料袋用来盛放垃圾。
南北到后面没怎么吃了,那几串重辣的羊肉在胃里一直翻腾,她一边朝嘴里灌着果汁,一边按着胃。
顾锡东看看她,忽然站起来去了隔壁。
没过一会儿,他手里端着两碗杏仁茶回来。
“喝这个。”他把一碗放在南北面前,另一碗给了木子。
张朝阳吵吵着也要喝,他只好起来又去隔壁买了。
乳白色的杏仁茶上,放着杏仁,花生,芝麻,玫瑰,桂花,葡萄干,枸杞子,樱桃等配料,色泽艳丽,香味纯正。
南北喝了一口,杏仁茶的滑腻,配料淡淡的香,混搅在一处,热乎乎地滑进胃里,顿时缓解了胃里烧灼般的感觉。
她从前也喝这家的杏仁茶,龙凤铜制大壶,是这家店的招牌,但她更爱这家的八宝羹,比杏仁茶稍清淡些的口感,她喜欢吃里面红红的山楂粒儿。
不过,这已经很好了,她拿着勺子,一勺一勺挖着果冻凝胶一样的杏仁茶。
喝完最后一口,她不由得轻轻地吁了口气。
随着这口气从体内化到空气里,始终压在心头的那片沉甸甸的乌云,才变得薄了些。
顾锡东把杏仁茶放在张朝阳面前,坐下。
他瞥了眼南北面前只剩一个外壳的透明餐具,唇角微微勾了一下。
张朝阳吃得满嘴,满手红油,可脸上仍旧是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直嚷嚷着前十七年白活了,竟然错过了辣椒这么好吃的人间美味。
木子哈哈大笑,说人一定要勇于尝试新鲜事物。还说有比麻辣小龙虾更好吃的人间美味,问他想不想吃。
张朝阳问是什么,木子伸出四根手指,一字一顿地说:“卫龙辣条。”
张朝阳目瞪口呆的憨憨样子把另外两个人都逗笑了。
这是南北第一次看到顾锡东的笑容。
很浅,很短,但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少年清透的眼神,微微上扬的嘴角,南北从他乌黑的眼睛里,看到了惬意和放松,也看到了难得一见的……光……
张朝阳和王老板约好下下周的大假再来过瘾,还同木子和南北约好,到时还是他们四个人,缺一不可。
张朝阳用微信扫一扫付款时被王老板告知小顾已经结过账了,张朝阳皱着眉头拉着顾锡东要还钱,顾锡东摇头,说这顿我请,你不用管。
张朝阳还想再说什么,顾锡东转身,走在前头,张朝阳小声嘟哝,你有啥钱啊,这一顿吃完,你得喝三个月的西北风。
但他拗不过比他倔强一百倍不止的顾锡东,每次与他对抗,都是他输,所以他只能,也只好服软。
南北在一旁听到了张朝阳的嘟哝,不由得朝走在前面的又高又瘦的背影看了一眼。
他总是这么要强,上次在金泰和的大厅,还有这次抢着结账,他这个人,就像一个随时处于战斗状态的角斗士,身上的弦永远崩得紧紧的。
来的时候,张朝阳的山地车和一大包礼品暂时寄放在木子小区的门卫室里,所以,两个男生取车顺道送两个女生回家。
夜市距离木子住的小区不远,他们几个决定步行回去。
本来木子和南北走在一起,两个男生在后面,谁知路过一个小超市,张朝阳非拽着木子去买那个卫龙辣条,说要勇敢尝试一次。
于是,她就和顾锡东沿着人行道慢慢朝前走,等着买辣条的两个人追上来。
他把步子放慢,配合她的步速。
“你吃辣条吗?”南北忽然问。
他很明显愣了下。
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他想了想,说:“我不吃辣。”
“哦。”原来他不吃辣。
“你……你现在住李木子家?”他开口问。
第一百章 不需要你来可怜我
“嗯。”南北说。
又是一阵沉默。
他忽然伸手递过来一个塑料袋。
她吓了一跳,向后闪了闪,歪头看他。
“创可贴。”他目视前方。
她接住,说了声谢谢。
十字路口遇上红灯,他们站在一起。
他的手机响了,很low的铃声,幸好声音调的不大。
绿灯亮,他边走边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接通,和对方说起话来。她瞟了眼,他手里拿的还是之前在金泰和看到的那个老年机。
“全哥,你跟我爷爷说一声,我马上就回去,别让他在外面等。”他忽然伸出胳膊,挡在南北身前。
南北还来不及反应,一辆电动车忽一下从她面前冲了过去,一秒,两秒,她的心开始剧烈地跳起来。
他和电话那边的人说了声谢谢,把手机揣兜里。他转头看着脸色发白的南北,低声问:“没事吧?”
她赶紧摇头,加快步子,跟着他走上人行道。
前面不远就是木子住的小区,南北提议在这儿等木子他们。顾锡东点头同意,指了指路边的行道树,“站那儿吧。”
他们一起走到树下,站在摆着饮料和冰棍的摊位旁边。
摊主是一个中年大叔,他一边看摊儿一边随着手机音乐摇头晃脑地跳着广场舞。
因为动作夸张滑稽,路过的人不免会被吸引过来,有人给他拍照,有人会买瓶饮料或是冰棍支持下跳舞大叔的事业,大叔也特别享受这种受人瞩目的感觉,时不时地摆出一个pose惹人发笑。
“你想喝水吗?”他问。
南北的确有点口渴,但她今天出门太匆忙,没带钱也没带手机,她看着推车上花花绿绿的饮料瓶,缓缓摇头,“不了。”
他看看她,眼里轻闪过一道光,他示意南北稍等,然后走到摊位前,拿起一瓶冰红茶,掏出零钱递给跳舞大叔。
他回来把冰红茶递给南北。
南北迟疑了一下,还是像之前接创可贴一样把饮料拿在手里。
她没有立刻拧开盖子,而是把瓶子在手里转了几转,忽然抬头问他:“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树影下的少年眉目分明,寸头干练利落,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他的眼睛很好看,尤其是专注地看着一个人的时候,几乎从他的眼睛里找不到眼白。黑得浓郁,却又让人难以捉摸。
他看着南北,片刻后,回答:“没觉得。”
南北拧着眉头,举起手里的创可贴和冰红茶,“那这是什么?”
他没说话。
广场舞的音乐欢快地唱着,愈发显得他安静如素。
南北说完就后悔了,她现在除了尴尬,还有点生气。
不,是真的生气了。
“你不是一直很讨厌我吗,在学校的时候你总是板着脸,冷冰冰的不理人,你知不知道,作为和你朝夕相处的同桌,每天被你排斥和冷落的滋味有多难受吗?如果你一直那样讨厌我,我不会说什么,但你现在为什么变了?你是不是和他们一样,觉得我……”
因为说话语速太快牵拉到嘴角的伤口,那阵忽视不掉的痛楚让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重要的,非常重要的问题。
她猛地顿住,眼睛里不停变幻着各种情绪,她抿着嘴,瞪着与她隔着半臂远的顾锡东。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她终于说出来了。
从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相遇到此时此刻他站在路边被自己揪着质问,似乎每一次,他们之间每一次的相遇,都让他看到最狼狈不堪的自己。
在他面前,她像个没穿衣服的婴儿一样,根本没有秘密可言。他见过她发病时的悲惨,见过她遭逢家庭变故时的歇斯底里,见过她考砸后强装坚强的样子,而他每一次出人意料地靠近她,关心她,也都是她遭受打击以后。
她低下头,看着塑料袋里的创可贴。
忽然就觉得自己变得又卑微又可怜了,可就在十几秒钟以前,她还没有这个想法,她只是觉得自己运气太差,遇到了很多同龄人都会遇到的问题,糟糕的人生,崩碎的家庭,而与她有着相似经历的人里面,她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可就在她故作坚强,把眼泪偷偷藏起来的时候,是他,是他用这些多余的、没有用的举动改变了这一切。
面对她的诘问,他仍旧沉默。
是哦,无话可说。
像他这样冷漠如冰的人,能做到主动这一步,已经够难为他了。
可她从来不需要他的可怜和施舍。
“还给你!”不知哪儿来的一股气,促使她做出接下来的举动。
非常不礼貌。
她把手里的创可贴和饮料扔给顾锡东,转身跑了。
顾锡东没有动,他看着远处飞速消逝的背影,慢慢绷紧嘴唇。
张朝阳和木子边走边热烈探讨辣条在他们这一代人中间长盛不衰的秘密,到了马路对面,发现只有顾锡东一个人站在树下。
“北北呢?”木子四处张望。
“走了。”顾锡东说。
“走了?她怎么不等我们?”木子诧异地问。
顾锡东没说话。
张朝阳是个极有眼力见儿的,一看情势不对,赶紧推了木子一把,“估计累了吧,她不是嘴……那个……不太舒服吗,你快回去看看她吧。”
“哦。”木子把手里没吃完的辣条塞给张朝阳,“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