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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克的口气显得惋惜:“就在他的论文发表后不久,他就辞职了。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到哪里去了。”
四
我回到医院时,卡尔已等了我很久。他给我带来了一个大纸袋,在这个纸袋里我找到了我想要的东西……我决定亲自到IH医院去闯一闯。
正在这时,那位黑人产妇连同婴儿从病房悄然失踪了,我决定加快行动。
IH医院。
这家医院坐落在郊外一个偏僻的山脚下,十几幢大楼分布在医院四周,那幢米黄色的十五层移植外科大楼就是我的目的地。
那大楼的门卫没有想象的严格,只有一人。我乔装成很有派头的顾客,声称是事先在电话里约定了的,还掏出一张较大面额钞票赏他。他咧嘴一笑,便让我进去了。
楼道里很安静,只有偶尔几个人过往。刚到三楼梯口,一个全身都被防护衣裹着、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大汉向我走过来。
“干什么的?”大汉厉声问。
我机警地回答:“来看我哥哥。”此时四周正好没人,我趁他不防备朝他颈部猛击一拳,大汉无声地倒在地上,我忙把他拖进不远处的杂物间。
我换上了大汉的装束,也许是这身打扮的作用我很顺利地来到了十楼,一块写有“手术重地,保持肃静”的牌子十分醒目,透过隔离窗我清楚地看到正在进行好几台移植手术。
继续上行,在一块“器官管理处”牌子的指引下,我到了这幢楼的最高处——十五楼。
一股刺人的叫不出名字的药水味扑鼻而来,整个楼道都涂成死气沉沉的浅黄色,除了我的脚步声外,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一道紧闭的白色大门横在眼前,这是磁卡门,我摸摸口袋,还好,那家伙的磁卡还在。
门慢慢打开,我有一种芝麻开门的感觉。
一个银白色的世界展现在面前,这是一间大得惊人的大厅,由半透明的隔离窗分割成许多小间,小间门口分别标示着“肝脏区”、“大脑区”、“心脏区”……在大大小小、各式各样的容器里浸泡着各种人体器官,这些器官看起来十分健康和完美,似乎还冒着热气,滴淌着殷红的血。我的天,世界末日来了吗?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和议论声:
“快去准备好第22号肝脏,1台和3台马上就要了。”
“今天是什么鬼日子,一下钻出两台肝移植手术来。”一个声音显得不大耐烦。
“别发牢骚了,你先到肝区‘A’台去,我等一下就来。”
我就在所谓的“A”台,时间不多了。就在这时我突然发现22号肝脏正在眼前,这是两个完整的肝脏,它们的外观一模一样,我预感一切不解之谜都将揭晓。我用闪电般的速度取下了两份标本,然后飞快地躲起来……
五
尼克实验室。
我拿出战利品,说:“尼克,我需要在最短时间内分析出这两份标本的DNA结构,这对我很重要。一个小时,行吗?”
“为什么不在你自己的实验室搞呢?”
“我更相信你。”
尼克笑了:“你这家伙尽给我灌迷魂汤。”
不到一小时,尼克走了过来。
我抽出香烟并递给他一支,缓缓说:“让我先猜猜结果,这两份细胞标本的DNA结构完全一致,对吗?”
尼克一脸的惊奇:“司马,你这家伙在摘什么鬼?结果的确如此,天哪,一个人长有两个肝脏?”
我微微一笑,结论已初步得到证实,一切都该有结果了。
“老兄,我会让你知道答案的。一场好戏就等我这个小丑去拉开帷幕,我相信很快你会看到精彩动人的故事的。”
有了上次的经验,我很快又到了IH医院那幢神秘大楼。可门厅无人看守,门大大打开着。我虽觉得蹊跷,但仍鼓着勇气往里走去。
“哈哈……”一阵狂笑声在我身后响起。几个彪形大汉围了过来,我的头部被猛击一下……
六
我逐渐醒来,发现自己正斜躺在沙发上。
这是一间宽敞整洁、装修考究的办公室,四周全是装得满满的书柜。显然主人的金钱和知识同样富有。
“你好呵,司马大夫。”一个男人向我走来。他大约四十出头,个头很高,白净的皮肤,脸上只有几道不起眼的浅浅的皱纹,显得保养有方,炯炯有神的双眼闪着智慧的光芒,一身合体的西服更使他气度不凡。
我挣扎着从沙发上坐起来,这男人优雅地抽着香烟并有礼貌地递给我一支。他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杜里凡,是这家医院的真正主人。”
“你是杜里凡?”我不禁叫出声来。听尼克的介绍,我计算他的杜里凡导师现在有七十好几,可眼前的却是个身强力壮的中年男子呵!
看出我的怀疑,他微笑着侃侃而谈:“司马大夫,在这个科学昌明的时代,一切奇迹都有可能发生。我这个七十五岁的老头看起来,不,应该是事实上和你们这些中年人一样健康也就不足为奇了。”
杜里凡饶有兴趣地吐着烟圈,又继续说:“司马大夫,当我的一个实验品因技术意外落入你之手而你对她表现出了不同寻常的热情时,我就注意到了你。你频繁地找我以前的学生尼克,没经允许闯进我的医院来并袭击我的员工,很明显,你这个金布尔的老友对我不利,今天终于等到了你。”
看来杜里凡对我已很了解,我冷冷说道:“杜里凡教授,是不是你陷害金布尔的?”
杜里凡声音更为低沉:“我必须使我的工作受到保护,绝不允许任何泄密事件的发生,金布尔和尼克都是自找的。”
“尼克?”我心里一惊,“你把尼克怎么了?”
尼克被带了进来,他衣服凌乱,脸上有明显的伤痕。我一把扶住他,看来他作了无谓的抵抗并为此付出了代价。
“杜里凡,你究竟在摘什么把戏?”
“司马大夫,你错了,我和你们一样都是正派的学者,我不妨把一切都说给你们听一听。我相信你们通过拿走的两份肝细胞标本对我的秘密已有所了解,这两份标本的DNA结构完全一致,因为它们都是同一样本的复制品。”
杜里凡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他的目光凝固了,好像在眺望远方,好一阵才回过神来。
“尼克,你还记得吗,在很久以前我就说过,人类延续种族的方式应该是复制优秀的人,而不是像低劣的动物只是简单的繁殖。要在数亿个精子中找出最完美的一个,同时还要有一个同样健康的卵子,对于传统的生殖方式来说,何其不易,而且,那枚受精卵要在子宫中呆上足足280天,这期间它还要抵御诸如射线、病毒等的侵犯,可到最后他也许是个白痴,有这样那样的缺陷,甚至可能是个死胎。”杜里凡滔滔不绝地说道。
稍停,杜里凡又说:“更要命的是那些完全正常的繁殖产物中,占70%甚至还多的都是智力平平、体弱多病或品行低劣的。他们只会消耗财富,只会给人类社会带来不安。看看这个社会吧,各位先生,战争、饥荒、暴力、压迫、各种人为污染、糟糕的生态环境等丑恶的东西充斥整个世界,正是这种和动物没有两样的不分青红皂白的繁殖使人类发展滞后起码有一千年!这个世界应该由优秀的人来组成和管理!这就是我一直追求的理想。”
我反驳道:“杜里凡教授,我要提醒你任何事物的发展都有它自身特有的规律,科学的任务就是在遵循这些规律的前提下使事物健康而有序地发展下去。客观规律是无情的,给事物设定人为的轨迹常常会适得其反。”
杜里凡针锋相对:“我认为科学家考虑问题不应该和普通人一样鼠目寸光,而要站在一个更高的高度。科学领域从来都是大胆创新、敢想敢做者的乐园。”
这时的杜里凡完全处于亢奋的状态,他像笼中的老虎烦躁不安地来回走动。我已深切地感到他有多么狂妄。
“当初我的周围全是冷漠、嘲笑和讥讽,我不得不辞职隐退,为自己找一个安静的环境来进行研究。灵感和忍耐使我获得了成功,我找到了代替生殖的最佳方式,那就是复制,小到一个细胞,一个器官,大到整个人体我都能复制出来。”
我忿忿不平地说:“这也难怪金布尔会被人陷害。”曾错怪金布尔令我很内疚。
但尼克的职业习惯使他问道:“那你进行复制的原理是什么呢?”
杜里凡脸上露出洋洋得意的神色:“原理很简单,早在20世纪就有人提出来了,但许多科学家慑于本国政府的禁令,不敢进行实质性的研究;有少数科学家在暗地里偷偷试验,却没取得成功。而我既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又取得了成功,原因是我发明了一种高效催化酶。取下一个你想复制的人的体细胞,把里面的遗传物质全部取出并使之激活,再将这些物质植入一枚去掉了核的成熟卵细胞之中,这时用我发明的一种高能催化酶就可以让这枚特殊的受精卵开始分裂、发育直至成熟。所有优秀的人不管是男是女都可以凭着体细胞当‘父亲’从而把自己复制出来,这些人品格高尚,智慧超凡,体魄强健。这个世界如果由他们组成,那人类的前景将是何等壮观!”
我嘲讽道:“恐怕教授搞器官移植甚至复制人只是为了赚大钱,什么人类的责任不过是一块遮羞布罢了。”
杜里凡只微微一笑,说:“司马大夫,你应该明白搞科学研究的花费是惊人的,我需要钱来维持这类开销。我可以自豪地说,我从事这项工作是毫无私利的。要说我有私心的话,也许就是我全身——除了大脑以外——都换成了同年轻人一样的器官,所以我依然年轻。我的智慧,我的IH医院,我的一切都是人类的。我是亿万富翁,我又一无所有。”
听着杜里凡的慷慨陈词我不禁有些感动。面对这样执著的人我不得不被感动,尽管他的观点和作法是如此的偏激。
杜里凡继续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