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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海虹
我站在时间的彼方
凝望你离去的方向
1。 林凯风:我看到了一桩杀人案的现场。
会议结束,代表们纷纷取下同声译机,起身离座而去,只有我仍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在我宣读了论文《从自然界的不明声影现象谈四维空间双向视频交流的可能性》之后,威廉·布朗笑着对代表们说:“林先生搞错了,现在召开的是世界物理学年会,不是科幻大会。”
学术观点不被人认同、理解居然是一件这么痛苦的事么?
有人亲切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抬起头,看到了我的老师亚历山大。自从两年前我离开他的研究所回到中国,我们就一直没有再碰面。望着这张熟悉的笑脸,我的不安忽然消失了,心头又涌出无限的勇气。
“我没有看错你呀!”亚历山大先生说,“你果然是个敢想、能想的小子。”
在亚历山大先生门下当学生的时候,他时常说,科学工作者要敢想,也就是不受前人思想体系的约束,敢于挑战旧观念;同时又要能想,即新观点的提出要重事实,要符合逻辑,不违背事物的发展规律。我一向把这四个字视为自己的座右铭。
“但仅仅想是不够的,下一步要将理想变成现实,让现实来说话,才能真正地令人信服。”亚历山大先生又告诫我说,话中充满了鼓励之情。正是这句话支持我完成了四维空间双向视频交流仪的设计和制造工作,在三年之后也就是公元2024年4月,正式进入了对该项发明的改进期。
我们生存的自然界存在许多奇特的声影现象,如“投影石”——这种古怪的石头在闪电作用下,会在空间产生出活动的影像。此外,天空、岩石、山谷、大地都可以产生“投影效应”,有时还会有其它时代的声音被释放出来。
前辈科学家们认为这是一种音响与图像的天然录放现象。因为地球是个大磁场,在磁场强度较大的环境里,在适宜的温度、湿度条件下,人物的形象和声音就很可能被周围的建筑物、岩石、铁矿甚至天空记录并储存起来;在同样的条件下,也许它们又能把这些记录下来的图像和声音像录像机、录音机一样重新放出来。
可事实上,自然界的不明声影现象并不仅是图像、声音的录放。
不明声影现象中最有趣的莫过于“影像战争”——天空中浮现出战争的场面,有时还伴有震天的声响。如公元1642年12月24日零点到凌晨一点在英国的凯东地区,两个多月前发生的埃奇·希尔战役在空中重演,当地的牧羊人、农民和旅行者仰望天幕,目击了皇家军队被立宪党人击败的全过程。这种情况用“大自然的天然录放功能”来解释还是行得通的,但另一桩实例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公元1574年2月1日夜,五名法国警卫看见头顶上发生了一场奇怪的战争,地方司法官记下了他们的报告。就在20天后,法国与西班牙之间爆发了莫克之战,战况与2月1日的幻景完全相同。这次的“影像战争”是“现在”看到了“未来”,又如何能说是影像的“录放”呢?
我认为,自然界的不明声影现象如影像战争,实质上是地球磁场把某个四维空间中的声影“现场直播”到另一个四维空间所造成的。既然是直播,当然没有先后,既可由“现在”看到过去,也能由现在看到“未来”。而在“现在”看到影像战争的同时,这场战争在它自己的时空里也正在发生。
我们早已理解的那种现场直播,能让北京的观众看到在巴黎的足球赛,那种现场直播是跨越了地域的三维空间的直播。“过去”、“现在”、“未来”只是三个概念而已。我们之前当然有过去,我们之后当然有未来,所以宏观上时间是一个整体,无论过去、现在、未来都在同一条轨道上,这使得四维空间的直播成为可能。
单向的直播如果可能,那么双向的呢?三维空间的双向视频交流(电视电话)已由英特耐特网于本世纪(二十一世纪)初在全球范围内实现,那么四维空间的双向视频交流呢?就理论角度而言,单向直播既然可能,双向交流也能发生。
许多人认为这种想法很荒谬:“难道我们看见影像战争的同时,那些‘影像战争’也能看见我们?不可能。”
确实,历史上记载的多次影像战争都是单向的直播,而非双向视频交流,但是这其实与进行直播的空间的磁场强度、自然环境条件有关。如果强度够大,自然条件适宜,同样可以进行跨越时空的两地互送、同时直播——四维空间双向视频交流。
1875年1月27日,德国上西西里亚地区,50多个农民在田间劳作时看见了“影像步兵团”。当地驻军派遣支队前往闹事地点。两军在田野上摆开作战队形,一个戴红帽子的“影像军官”骑着马离开队列迎着支队指挥官走来,双方相互敬礼。当普鲁士指挥官询问对方是何人,有何贵干时,对方没有回答。当他拔出手枪射击时,对方突然不见了。
这就是历史上发生过的四维空间双向视频交流的实例,这事件背后隐藏着多少自然的秘密。我虽潜心钻研,也只摸索到在同一地点进行跨越时空的双向视频交流的方法。可喜的是,我的仪器可以通过控制磁场强度和小范围内的温度、湿度及其它环境条件来选定双向视频交流的对象(具体时间)。
我在不同地点不同环境采用四维空间双向视频仪做了实验,都取得了成功,但效果却不尽相同。有时出现的影像很淡,声音很轻(我相信他们看到我也是如此)。有一次效果却很好,影像中出现的人看上去如同真人,而非虚影,他甚至还向我问路呢。
最近我偶然从新出版的《默》周刊上读到一篇文章,介绍D市附近的西汉墓穴。该墓穴是二十多年前发掘出来的,现已建成小型博物馆,内分上下两层:上层为出土文物陈列室;下层为墓室,按原状陈列棺椁等物。有趣的是,文章作者提到该墓穴在发掘之初出现过奇特的声影现象。太好了,这是我的资料中未能掌握的一个例子。而我认为,在出现过不明声影现象的地方做实验可能会取得很好的效果,于是我与中国科学院联系,由他们出面,安排我到西汉丹阳王墓博物馆进行实验和研究工作。
奇怪的是,博物馆并未有墓穴中的不明声影现象的记录,我希望不至于是那位记者在信口开河,我郑重其事地来做实验是因为我信任《默》周刊这家世界一流的杂志。
我把四维空间双向视频交流仪的“交流对象时间”定在公元1998年7月28日,也就是这个墓穴被发掘之初,刚刚打开墓门的那一天傍晚。地点放在西汉丹阳王棺椁所在的一号墓穴中。我并未指望能看到什么有趣的场面,可当交流仪开始工作后,我却看到了一桩杀人案的现场。
这是发生在二十六年前的杀人案。
在我身前约两米处,躺着一具尸体,这绝非是墓穴的真正主人汉朝的丹阳王,而是一个刚刚被杀的男子。他仰卧在地上,脸略偏向我的方向,昏暗的光线下我依然能感到这是一张了无生气的死者的脸。他身上的某个部分在流血,他的头就枕在这片不断扩大的血泊之中。
然后我听到脚步声,一个姑娘随声走进了墓室,她手中的小电筒的光柱正好照在了死者的脸上。
姑娘惊愕而悲痛地叫着:“周明!周明!你怎么了?”她用一种惶然不知所措的目光环顾四周,立刻看到了我:“你是谁?是你杀了他?”
“不是我,对于你来说我只是一个影像,并不是实体。”我的话虽然没有说服力,但事实可以告诉她我说的是真话。我走向那具尸体,对我而言,那同样只是个虚幻的影像。我把手按上那个死者的前胸,于是我的手穿越了那个影像,我知道在那个姑娘的空间看到的会是相反的情况——我的手在死者的胸部消失了。
姑娘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声,这情景肯定比发现死尸更让她害怕。
忽然从她身后的暗处闪现出一个高大的身影,那人挥舞着一根短棍,一下打在她的头上。她应声而倒,可能被打昏了。
我没能在墓室幽暗的光线中看清来人的脸,但他对于我的存在显然惊恐万状。他挥舞着短棍向我劈头盖脸地打来,当然他会发现我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而我站在原处不闪不避,他的攻击落了空,神情却更惶恐,有几棍打在了墓穴的石壁上,石壁微微震动——这下糟了,“转播空间”的平衡状态被破坏后,空间中的各种微粒失去了传导功能——他的影像消失了,那具尸体和昏倒在地的姑娘也消失了,墓室又回复成了今日的墓室,虽有些阴森但却是间平常的古代墓室。二十六年前发生的恐怖事件在现实的空气中烟消云散,刚才我看到的一切已恍若一个虚幻的梦境。
我的心情却无比沉重。我亲眼目睹了一次犯罪案件的发生,有人被杀,有人遇到了危险,而我却无能为力。如果因为这是上个世纪发生的事就认为与我无关,这不是我处世的态度。
我向博物馆的负责人了解在发掘工作中是否出现过诸如谋杀之类的恶性事件,负责人对此毫无所知,并对我会有这种想法感到十分不解。然后我向D市公安局了解情况,公安局方面却拒绝提供相关资料,声称那属于机密。我这科学家的身份对公安局毫无影响力,我又无法向他们解释需要这些资料的原因——事实是即使我想解释,也没有人会相信。
正当我一筹莫展的时候,却忽然想到了《默》周刊上那篇介绍西汉丹阳王墓的文章,文章的作者仿佛掌握了许多内部资料,我何不向她打听一下?该文作者陈平是《默》周刊的专栏作家,早年曾在周刊海外部当记者,现在就住在离D市不远的旅游城市。我通过《默》周刊编辑部获得了她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