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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卖-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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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恐怕不那么简单。”何万夫想到给日本人搭上眼的东西,拼命惦心到手,进了嘴里的更护食(霸占全部食物不许别人吃),“日本人以外又有陶县长、司令的姨太太,事儿似乎更复杂啦。” 
  常喜天寻思洪光宗的二姨太参与木材的事不可思议,薛神汉听到的只言片语也说明不了什么,可以不当回事,倒是陶县长对日本人狗颠肚子(跑前跑后献殷勤),他们勾搭连环,要格外加他们的小心。 
  “祭神的猪准备得怎么样啦?”木把总管问。 
  “杀好了。”何万夫管吃喝拉撒,祭神仪式也是他负责,“把头庙我也派人进山去盖啦。” 
  “明早进山。”常喜天决定道。 
  江驴子看最后一场戏,进山去放排回来回不来,看个人的造化了。红萝卜几次谢幕都没成,观众鼓掌不停,一段段加演。 
  压防军也随观众哄喊着,反复琢磨今晚行动的细节,看是否存在漏洞,必须做到一举成功。 
  红萝卜绝对不会想到绑匪也在看她演戏,为她鼓掌。过些时候,要对她下手。 
  【74】 
  巡防军在排窝子附近搭起窝棚,哨兵可以望见江边,不久木排将从此处下水。   
  《出卖》第十九章(45)   
  木把进山来第一件事,给把头庙上香,近日搭建的庙很新,香已经燃了两日。 
  “开始吧。”常喜天对薛神汉说。 
  “好。”薛神汉主持祭拜活动。 
  常喜天跪下来,身后跪着百多名江驴子。木把总管道:“山神爷,老把头,保佑俺们平平安安的!木头运到地方,回来孝敬你老把头。” 
  众江驴子给老把头磕头。 
  然后,杀了只鸡,将血滴进酒碗里。 
  “兄弟们,”常喜天举起酒碗,带头喝进血酒。 
  众江驴子随之,干进血酒。 
  歃血为盟,指河为誓,这种仪式在胡子中流行,喝了血酒,意味着结成生死弟兄,以后有难同当,有马共骑。木帮喝血酒,一起上排生死与共,艰难险阻同去闯。 
  “选个日子起排吧。”常喜天说。 
  二柜何万夫说:“头棹还没到。” 
  人是何万夫招的,二棹、三棹都到了,只差头棹未到。放排头棹是排上的掌舵的,流送的过程头棹决定成败,过去过不去激流险滩,他是至关重要的人物。 
  亲任“打扮人”的何万夫,每年四五月份进村,去招放排的人,依次是头棹、二棹、三棹、江驴子。最好招的是排上的苦力江驴子,穷人给点钱就干。 
  二里界村的曲大胆儿,是个老木把了,为多家木场子聘请做过头棹。此人胆大出名,天不怕地不怕鬼也不怕。村子原来有个人叫葛大胆,始终保持胆儿最大的纪录,没人胆子能大过他,自吹自擂的英雄行为是不怕鬼打墙鬼打墙:又称挡。夜行的胆小人,由于精神紧张,眼前突然一片漆黑,如被一堵墙挡住,迷信成为鬼打墙。:有一次葛大胆半夜耍钱回来,走着走着一道墙拦住他的去路,知道是遇见挡了,他非但没害怕,还枕着那道墙睡一觉……这是后来大家讲述的,原创的成分有多少,没人去想。曲大胆儿不服,他对葛大胆挑战说,枕着挡睡觉算什么,不算什么。葛大胆说是不算什么,我敢和死人喝酒。曲大胆儿不信,说你不敢。邻村死了人,筑起一座新坟。葛大胆说今晚乱尸岗子见。葛大胆带上酒,扒开新坟,对死人说:哥们儿,我来和你喝酒。不料,死人忽然坐起来道:中,酒烫没烫烫?我不得意(喜欢)喝凉酒。葛大胆妈呀一声,吓背过气去……装死人的正是曲大胆儿。 
  曲大胆儿从此出名,后来去放排成为出色的头棹。 
  何万夫走进二里界村,独身的曲大胆儿并不在家,看家的狗凶咬出邻居来。 
  “你找谁?” 
  “曲大胆儿。” 
  “他上后街看蒸猫。”邻居说。 
  当地流行很久惩罚盗贼的迷信方法,将活猫放在蒸屉里蒸,猫叫贼叫,猫死贼死,蒸猫者还要叨念咒语。一般的情况下,贼见失主蒸猫,便将窃物送回去。 
  “丢了什么?” 
  “一个玛瑙嘴的烟袋。”邻居说。 
  何万夫没问太多,或者说邻居也不可能对陌生人说得太多。他去看蒸猫的路上,碰见曲大胆儿。 
  “二掌柜的。”曲大胆儿招呼道。 
  何万夫站在村子两趟街中间的水塘边,向曲大胆儿发出邀请。“打扮人”的对其他找活干的人是选,且很挑剔,穷木把为找到活儿还要送礼,找保人什么的,但是对曲大胆儿来说,就是请了。 
  “我今年不想上排。”曲大胆儿顺手捡起干硬的碱土片,朝水塘撇去,一只鸭子躲闪钻入水中。 
  “常总管希望你当头棹。”何万夫说。 
  经过一阵劝说,曲大胆儿最后同意,说:“晚几天,我直接到排窝子找你们。” 
  “他好像有什么事情要处理。”何万夫对常喜天说。 
  “好吧,”常喜天说,“但愿他别耽搁起排。” 
  曲大胆儿为一个死去的女人到亮子里郊外,他在她坟前烧纸,按当地的风俗,要叨咕叨咕,他什么也没说,掏出一支藏得很深的烟袋,红色玛瑙烟嘴儿叼在嘴里十分柔软。   
  《出卖》第十九章(46)   
  “尾(以)后我给你买杆铜锅玛瑙嘴的烟袋。”女人许愿道。 
  曲大胆儿没有得到那杆烟袋,手里的烟袋与蒸猫事件有关。坟前很荒,枯草夹杂在新草之间,竟有一枝野花开放。 
  桥口勇马到来,将一束鲜花放在坟前。 
  “你是谁?”曲大胆儿神情充满敌意。 
  桥口勇马以微笑作答。 
  两个人沉默起来,曲大胆儿想的很狭窄,以为这又是一个与女人生前有关系的男人。 
  “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桥口勇马未等他回答,接着说,“巡防军杀了她。” 
  曲大胆儿抽透烟,在鞋底磕去烟灰,在吹吹烟袋杆确认通畅才收起来,深藏怀中。他说: 
  “听说那人是个官儿。” 
  “军需处长。”桥口勇马说。 
  这个女人叫大雪梨,死后成为一个新阴谋的借口…… 
  起排前的工作准备就绪,只等头棹一到就起排。 
  “曲大胆儿八成来不了了,我来掌头棹。”常喜天说。 
  “估计他能来。”何万夫说。 
  “我们在马面砬子镇等他。”常喜天说,趁天气好起排,他说,“明早起排。” 
  马面砬子是流送路经的山区小镇,这个不足千人的小镇,却因木把、渔猎、采集行帮而兴隆。每年放排到此停靠,紧张数日的江驴子要放松一下,是赌是嫖是抽是吃喝,根据个人喜好来定。 
  “今年在马面砬子停留不能超过三天。”常喜天说,流送的百年红松决定快些送到地方,不宜在水上过长时间逗留。 
  “巡防军护送,没啥可担心的。”何万夫说。 
  昨夜,孙兴文来到木把总管的窝棚。 
  “参谋长。”常喜天告诉他,“我们选好了日子,明天起排。” 
  “总管,司令命我们护送你们到老虎涡子……”孙兴文的护送任务是出白狼山,在南北流送分界处,看着常喜天带木排北去,他们任务就完成了。“一般情况下出了老虎涡子,你们还在哪儿停靠?” 
  “没有特殊情况,不在大姑娘砬子停留。”常喜天说,“那儿离日本人太近,我不想停留,一口气到达吉林船厂。” 
  木把总管这样决定孙兴文非常赞同,木排不在大姑娘砬子停靠,增加了安全系数,任何打百年红松主意的人,在那里如果摸不着木排的边儿,往下绝对摸不到了。过了大姑娘砬子,江水激流涌起,想让奔腾而下的木排停下都不可能。 
  “马面砬子你们打算停留?”孙兴文问。 
  “木把们大都是光棍子和跑腿子,马面砬子镇有想头。”常喜天说,他说的想头指逛窑子,也包括想抽上一口的,那儿能买到大烟。 
  “准备呆几天?” 
  “三天。”常喜天问,“你们到排上跟我们走,还是走旱路?” 
  “旱路。”孙兴文说。 
  巡防军护排可以直接上木排,也可以顺着江岸走,提前一点儿走,同时或早一些到达马面砬子。 
  【75】 
  演出结束,红萝卜他们戏班子没马上离开北沟镇,当晚住在一家旅店里,他们想不到这是一家江湖店,住着都是跳八股绳的,胡子混在里边,米中的几颗沙砾一样不显眼。 
  “大当家的,啥时候动手?”胡子问大柜。 
  “球子啃土(晚间)。”压防军选择了绑架的时间。 
  红萝卜喜欢一种美味,小镇名菜菜汤驴肉。当年,洪光宗来拜访常喜天,总管请他吃菜汤驴肉,掌柜的小李大耳朵朝驴身上浇开水,驴脊背、腹部毛脱落,浑身哆嗦,司令看不了驴的杀法,拔出手枪将小李大耳朵手持的水桶射出个洞……如今小李大耳朵对哑吧畜牲——驴善良多了,温和地宰杀它,不再活遭罪。 
  “您是名角儿。”小李大耳朵眼睛放光,走红的名角来店吃饭,大大提高了小餐馆的知名度。“您光临敝店,使小店蓬荜生辉。” 
  “菜汤驴肉真好吃。”红萝卜啧啧赞道。   
  《出卖》第十九章(47)   
  绑票的胡子因绑架的需要,也来吃菜汤驴肉,跑堂的眼俗(眼力空乏),热心地围在红萝卜前后大献殷勤,把胡子和其他客人冷在一边,好在胡子的心思全在绑架上,也没计较,不然掏出匣子枪来……目光都聚在在红萝卜身上,好处是没人注意胡子,方便了绑架。 
  饭馆里有两盏煤油灯,大一点的吊在梁柁上,还有一盏挂在柱脚上,胡子必须在同时开枪击灭两盏灯制造黑暗,绑架得手后的逃离路线事先选定,从饭馆后身直走,穿过一片居宅区,便到镇外,牤牛河上有船接应,走一段水路,进入匪巢。 
  砰!砰!两声枪响,两盏煤油灯灭掉,屋内顿时一片漆黑。红萝卜在惊呆状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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