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揉了揉自己疲惫的眉间,他相信是自己睡眠严重不足所产生的离谱幻觉。一个有孩子的女人,不会有着苹果脸蛋,更不该看起来像个可人的天使,而他,却无法阻止自己放肆的眼流连在她纯真的盈水清瞳与她雅致的甜美笑靥中。
因为无邪,所以更让人心动。
心动?他暗黑了脸,为自己脑里浮出的多情字眼而不悦。
没有女人会是无邪的,她们只能归类于单纯得近乎蠢笨,或者是精明得近乎狡狯。
无邪,只是化妆品外的另一项包装。他阴霾地沉着脸,望着那个女人拉起子谦的手,在地上画画。
她有何企图?
为何一再地接近子谦?因为子谦是他的孩子?因为有事相求于他?而她前些时的攀谈亦是别有心机吗?想起她那天不客气的批判,想起她那张让自己恶梦数天的画像,龚希一的眼神凌厉了起来,挑剔地盯着那女人对子谦过于亲爱的举动,直到他不满的眼神与她乍然抬起的眸相对而视。
喝!龙兰祺倒抽了一口气,没想到会在抬头转动酸痛脖颈之际,碰上一双凶神恶煞的眼。她不自觉地低头搓搓自己发凉的手臂,突然觉得阴风阵阵袭来。他干么一脸猜忌地瞪着她?龙兰祺的心中冒着疑问的泡泡。她或许不是什么天仙美女,但也不至于归入蛇蝎魔女之流吧?
莫名其妙一她低声咕哝了句。
咽了口口水后,她努力地睁大了眼,不服输地扬起了下巴,再度对上那一双冷调的眼;极力地将她的不高兴全数瞪回去。
只是,眉才开始凝聚起不常见的困难幅度,眼眸也才尽力地酝酿出风暴之际,那个她意欲用眼霸将他射成千疮百孔的男人——龚希一,却微抿起唇,扬起了一个颇感兴味的笑容。
她忘了原来是该生气扁起的嘴,此时竟放松而吃谅地微张了开来。还来不及思考,她的眼眸却己焦着在他脸庞之上。原来,他的嘴唇不是只能出现不肩的线条,而他宽颤高鼻的固执轮廓,在泛着笑意时,竞也可以软化成如此迷人的男性魅力。她有些目眩而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盯着他那两排过分整齐的牙齿,她还是无法让自己相信:那个不可一世、过度骄傲的男人竟然在“笑”——笑得带着点危险却又无比地吸引人。
哈,她竟然觉得一个讨厌的男人吸引人。龙兰祺开始很努力地在他的笑意中挑剔着缺陷:他的牙齿浩白得太阴森了,像吸血鬼……他告诉自己,可是……该死的是……她向来爱死吸血鬼伯爵了。
她摇了摇头,藉机挪开自己的视线并甩开那一堆胡思乱想。侧过头,她望向子谦,一口梗着的气,却就此卡在胸口。子谦发亮而激动的眼证实了她的猜测——龚希一并不常笑;而子谦一动不动的虔诚注视,看来只令人更觉得心酸。他们不是一对正常的父子。
龚希一的笑也算是一个起步吧。她揽住了子谦的肩,站了起来,朝龚希一走去,同时发自真诚地对龚希一打了声招呼:“来接子谦啊。”
他在做什么?龚希一迎着她清澄的视线及子谦有些羞怯却又饱含期待的眼,强烈谴责着自己,而他所有的笑与短暂的和善在一瞬间消逝无踪。
他不该因为她像一个气鼓鼓的天使而发出笑容,他不该给子谦任何期待。
如果不打算付出感情,就不要给任何一丝一点的希望,希望愈大,失望也就会愈深。他或许不打算接受子谦,但却也不愿给他过多的伤害。
愤然堆满了胸,他没有回应她的笑脸,脚跟一转,撇过了身子。“回家。”
“龚希一,你是个浑球。”龙兰祺痛骂出声。
就算他是子谦的爸爸,也没有资格给孩子这样的精神虐待!
她紧拥住子谦颤抖的肩,几乎没有勇气看他泫然欲泣却仍故作坚强的脸。太阳好不容易才射进了这孩子眼中的窗,风暴却又在瞬息间夺去了他所有的光亮。这个以正义闻名的律师,却是一个何其残忍、何其无情的爸爸!
龚希一未曾停住步伐今只是冷淡的让回话飘散在空中。“你还没有资格对我下定论,而你在孩子面前骂他父亲的这种行为,也不是什么值得称许的高明教育理念。”
“哈,”她愤怒地朝他的背影说道:“某人竟还知道自己的称谓是叫'父亲'!”
终于,他冷冷地回过了头,声音未曾加大,但整张脸庞的冰霜与口气中的严厉巳是不容人忽视的戾气。“请问你的称谓又是什么?你跟龚家又是什么关系?你是以什么身分在对我进行质疑。”
“我的确只是个陌生人,而我确实没有立场来指责你,但是……”
“没有立场,就请闭上尊口。”他撂下了句,视线轻蔑地扫了她一眼后,继续往前走去。
“你……”面对龚希一不客气的粗鲁态度,她所有骂人的话都不如思素的浮现在脑海中,然而看着身旁的子谦,她却开不了口。
“阿姨,我……回家了。”
子谦勉强扯出一个比哭还令人心酸的笑容,他紧张地朝龙兰祺挥挥手,背起了背包,像是害怕两个大人又吵起来似的,急忙忙朝父亲渐远的背影跑去。
即使仍在气头上,也有着破口大骂的冲动,龙兰祺还是注意到了子谦谅慌的神情及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看着他踉跄的步伐,她直觉地轻喊出声:“子谦,走慢一点,啊……小心!”
吩咐的话声未落,急着追赶爸爸的那抹伤心身影已被地上小朋友随意丢掷的背包绊倒。龚子谦头部即地一声砰然落了地,无防备的头颅便狠狠地撞击上竖硬的泥土地,鲜红血液迅速地染红了他白皙的额头。
“子谦!”龙兰祺冲到了他身旁。
“爸……爸……”孩子闭着眼微弱的喊着,头困难地移动着,仍挂念着掉头而去的父亲。他怕一个人被丢下!
原是快步上前的龚希一,却乍然停住了脚步。前些日子梦中的那道微弱呼唤怎会在这时显得鬼魅般的清晰?而身后孩子们的欢笑声怎么已转变成阵阵惊喊?不好的预感让他缓缓地回过了头——倒地的瘦小身影,让他的心直坠地沉人冰冷之中。
脑子一片空白,身子却己然冲到了子谦的身旁。跪在孩子身旁,看着他毫无血色的唇与额上那道触目的红色伤口,懊悔几乎让他想狂喊出声。不!
心急如焚的龚希一伸出手,极轻极柔地将孩子的身子放在自己膝上。子谦因为翻转而发出的痛苦呻吟让他安心,却也扯痛了他的心今更放轻了手劲,他低唤着:“子谦,张开眼睛。”
龚子镰摇晃了下身子,微张了眼,不敢喊痛,不曾碰触自己的伤口今只是艰难地举起了手摸了摸龚希一的脸,浅浅的呼息也因为这个动作而粗重了起来。
“爸……爸,别……生气。”子谦低喃了声,眼瞒又闭阖上,手也悄悄地垂下栖于龚希一的衣领间,只有胸前微微的起伏证明了他的生命迹象。
上天,请子谦平安!龚希一握紧了自己的拳头,无神论的他第一次用心地祈求着。
抱起了孩子在怀中,他慢慢地起身,生怕些微的惊动都会引起孩子的不适。
“叫救护车了吗?”寒着一张脸的他,如冰的噬人目光扫过身旁的一群老师们。
“已经叫了。”两、三个老师不约而同地回答,在他铁青的脸免下没有人再发言。
龚希一没费神去管那一群女人,迳自低下头望着子谦额上仍血流不止的伤口及因疼痛而冒出的冷汗,他诅咒了声一他两只手都抱住了子谦,怎么替他止血、拭汗?
“你抱好子谦。”
一个温柔的声音靠近了他,而一条粉白的手帕在轻柔地拭去子谦脸上的汗之后,又自身旁老师手中接过了一块纱布,压住了伤口。
“谢谢。”龚希一低沉地说着。
他没料到在他方才刻薄、不友善的言词对待后,龙兰棋竟然还愿意帮他,他略有所思地望着她小心翼翼地按压住伤口止血。
“这附近就有个综合医院,我想救护车很快就会到的。”龙兰祺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笑,没有像身旁的人一样被他身旁的冷风给冻着。她倒是不甚怕他,横竖刚才吵都吵过、气也气过了。
何况这人还是很担心孩子的,她欣慰地看着龚希一忧心忡忡的眼。
“我想把子谦移到门口的家长休息室。”他朝家长休息室的方向看。
她看了看手中止血的纱布,又望了望他。“没问题,找尽量配合你的脚步。”
龚希一称许似地轻扬了下唇,缓缓地往前走去。他受不了只会傻笑的笨女人,而龙兰祺显然有足够的聪慧与机灵。
“哥哥没事吧?”一个娇小的身影安安静静地走在他们身旁。
“他会没事的,因为他很勇敢。”龙兰祺对着依依说话,但目光仍然放在子谦身上。
然而龙兰祺简单的话却引起了龚希一内心的波涛汹涌。
子谦跌倒后,所说的唯一句子,竟然是一爸爸,别生气。
不自觉地,他揽紧了子镰。他是怎么对待这个孩子的!?一再的刻意忽略,一再的刻意冷漠,让孩子即使在疼痛中,所想的也都是安抚他这个不尽责父亲的情绪。他有多久不曾细患过这么的对待对子谦而言是件多不公平的事呢?
习惯是种可怕的惰感反应。习惯了对子谦冷淡,久了,竟连最后的那一丝不忍之心都失去了;习惯了忽略,久了,竟然连最基本的注意都觉得多余。他,没有资格当个律师——因为他几乎失去了他最后一点的人性。
冷汗涔涔地冒出他的额,他没有勇气看自己怀中的孩子,却又近乎自虐地移不开视线。什么时候开始,他变成了这么一个连自己都厌恶的人?
“救护车来了。”
龙兰祺轻声唤了唤仿若沉思中的他,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