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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的神色:“说来也奇怪,你骂我的每一句话,我都记得很清楚。”
林谨容手上不停:“我倒是忘记了。你白白挨了我一顿骂,恨透了我吧?”
陆缄好一歇才道:“没有,虽然不喜欢你那样,但我那时候就是觉得你很可怜。我也曾经和你一样,受了委屈却没地方发泄,一个人躲着难过。只不过我定力比你强,一个人难过一会儿也就淡了。你却是暴躁的很,逮谁咬谁。”
林谨容一噎,眼前立刻浮现出当时陆缄那种同情怜悯的目光,那时候她最恨的人就是他,甚至于他站在她的面前,她也忍不住想挠花他的脸。那时候她根本就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还会以前世的身份,与他一同站在这梅林里,用这样的神态语气做这样的事,说这样的话。她一时有些愣怔,世事无常,又或是冥冥之中自有定论?
陆缄见她不语,只是看着面前的梅花发怔,便上前去轻轻拥了她的肩头,低声道:“你那时候恐怕根本没想到,我将来有朝一日会是你的夫君吧?”
林谨容垂了眼:“是没想到。”
陆缄难得的贫嘴:“后悔得罪我没有?”
“不后悔。晓得你不能把我怎么样。”林谨容转而笑道:“那你呢,当时你是怎么想的?你几次三番在我手下吃亏,有没有想过,我将来会是你的妻子,你落到我这样的人手里,会怎样?定亲的时候,你就不怕么?”
陆缄垂眸看着她,眼里有许多情绪。林谨容直视着他的眼睛,笑道:“怕不怕?”
陆缄沉默片刻,方道:“怕。”
既然怕了,为何还要?林谨容一笑,还未开口说话,陆缄紧了紧搂着她肩头的手臂,低声道:“但我们终究是走过来了。阿容……”
“什么?”林谨容垂眼看着地上的雪,走过来了么?
“阿容,我心悦你。”陆缄的声音十分低沉,却十二分的清晰,犹如鼓点一样的敲击在林谨容的心上,她突然觉得眼前的雪白得太刺眼,她抬起脚来,在那片晶莹的雪上使劲踩了几个脚印方才觉得顺眼了点。
“你让我有话不要藏着,我便说给你听。”陆缄一直等着她回答,林谨容抬起眼来看着他,半真半假地笑:“可我不悦你。”
陆缄的眸色一深,微微翘着的唇角也往下一拉。但看到她笑吟吟的样子,便又笑了,从一旁的树上抓了一小团雪,扯着她的胳膊就往她衣领里塞:“叫你乱说话。”
林谨容哈哈大笑:“你不喜欢听,我偏要这样说,你能怎么样?”抬手就把陆缄手里的瓷碗夺了过来,将手一扬,把一碗的雪全数倾倒在他的头上,还生恐雪少,将碗一丢,扯着他的衣领晃动,使劲把雪往他衣领里塞。
见她如此大笑,如此玩闹,陆缄眼里的那一分不确定瞬间化成了喜悦,一边由着她往他衣领里塞雪,一边却作势生气骂她:“没见过你这样的,辛辛苦苦扫了半日的雪,这样就给你糟蹋了。”
林谨容瞟着他:“反正是我扫的,你不过是动了几下手指头而已,那么我喜欢糟蹋还是喜欢留用,那都是我的事。”
陆缄却伸手捧住她,将额头顶着她的额头,亲昵地道:“阿容,我想你了。”
他说的想是什么,林谨容心里明白得很,便使劲推他:“不正经,阿云看见了。”
陆缄左右张望一番,笑道:“谁要这个时候还往这边凑,那就真是傻子了。”他牢牢抓着她的肩头,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认真道:“阿容,你听见我的话了。”
林谨容道:“是听见了。”
“那么是不是该认真回答我?”陆缄固执地看着她,意思不言而喻。他要她回应,明确回应。刚开始的时候只是隐含的希望,现在却需要十分明白的回应和确定。
林谨容看着陆缄的眼睛,那句话在她唇舌间转了好几个来回,终究是无法说出来。哪怕就是敷衍的,在这一刻,她也说不出来,更不想说出来。她笑了笑,索性伸手搂住陆缄的脖子,在他的下巴上轻轻一吻。如同蜻蜓点水,如同微风拂过花枝,不过是轻轻碰了一下便避了开去,陆缄却觉得,那个地方一直都温暖得很,他的心情变得喜悦而沉稳。
“阿容……”他还想和林谨容再多说几话,林谨容却已经弯腰拾起瓷碗,转身朝着陆云所在的方向去了:“你请阿云过来玩,却把她一个人丢在一旁,也难怪她要生怨了。”
她在这种事上,从来都是很害羞的。陆缄笑了一笑,快步跟上林谨容,与她并肩而行,借着袖子的遮掩,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指。林谨容努力保持着笑容,抬眼看着前方怒放的梅花,轻声道:“敏行,你还是要多抽空好好读书才是。”
第287章 口彩
元旦日,以根旃檀、节沉、花鸡舌、叶藿、胶熏陆等五木煎成香汤浴之,能令人延年益寿,至老须发稠黑。
水汽氤氲中,林谨容从浴桶里站起身来,由着荔枝与桂圆帮她拭去水珠,穿上新衣,然后擦着头发走出了屏风。
陆缄早就洗浴干净,披散着头发坐在榻前晾发、看书。听见声响,他抬起头来看向林谨容,心里一阵悸动。刚沐浴出来的林谨容肌肤粉嫩,眼睛水润,衬着身上粉红色的衫子,就仿似一枝娇艳的桃花。
荔枝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林谨容看,不由翘起了唇角,引着林谨容在熏笼边坐了,取了件厚实的大毛披风给她披上,拿了帕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给她擦头发。
此时天刚微亮,稀薄的晨光透过窗纸,与屋内明亮的灯火相印,格外协调相容安宁。陆缄索性丢了书,接了荔枝手里的帕子,不用他多言,荔枝便安安静静地退下,与桂圆一同去收拾浴桶,只留他夫妻二人在榻边安静相处。
“这是我们一起过的第一个年。”陆缄把林谨容的头发擦得半干,丢了帕子,递过梳子去,也不多话,娴熟地拉了个凳子往林谨容跟前坐了。
林谨容接了梳子,起身立在他身后替他通发。一边梳,一边由不得地感慨,转眼间她与他竟纠缠了这么多年。
陆缄微闭着眼,弯着唇角道:“阿容,近来家里发生的事很多,而我心里却十分踏实安宁,看书的时候总觉得脑清目明。你知这是为何?”
他又来这一套了,想说什么却不明说,只肯弯来绕去,不就是想说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么?林谨容飞快将他的发髻挽上,淡淡地道:“不知。”
陆缄回头看着她。林谨容无辜地朝他眨眨眼:“我又不是你。”
陆缄默了片刻,失笑道:“我是想与你说,不管有什么困难,我们夫妻同心协力,总是能走过去的。”
窗外传来樱桃和双福、双全的笑闹声,还夹杂着噼里啪啦的捶打声与铜钱撞击发出的清脆声响。樱桃大叫:“如愿?”双福和双全则大声呼痛。
林谨容便扔了陆缄走到窗前,将窗开了一条缝细看热闹。只见樱桃持了一根末端绑了一串铜钱的竹竿,将那竹竿往花圃上使劲拍打,却是求富的风俗。几个小丫头玩得不亦乐乎,声音又脆又尖。
陆缄走到她身边站了,低笑道:“多亏得不是住在农家。”见林谨容不解,他便微微有些得意地与她解释:“你不知道么,这个文雅点的说法是求富,通俗点就叫打灰堆,农家捶的更是粪土堆。若是干的倒也罢了,最多就是尘土飞扬,若是下了雪,雪又化了的时候,惨不忍睹。粪泥四溅,臭味远扬。”
林谨容便撇了撇嘴:“你又知道了。难不成你亲眼看到过的?”
陆缄笑道:“我读的书多,就算是没有亲眼看到,也是知道的。”边说边拥住了林谨容,一双手不老实地朝着她怀里探去,俯在她耳边吹气:“你的药还有多少没吃完?”
林谨容斜睨着他:“忍不住了?”
陆缄又把手往里伸了伸,一本正经地道:“我是关心你。”
林谨容把他的手抓出来,扔开:“你是关心你自己。”她现在是发现,用这样的方式与他相处,比憋着忍着更好。只要语气表情拿捏得当,他反倒顺和得多。果然陆缄并不生气,也不多话,只含着笑锲而不舍地去扯她的手。
只听得双福和双全齐声应道:“如愿如愿”樱桃脆生生地道:“一定得富”叮叮当当一阵铜钱敲击的声音,樱桃丢了竹竿,笑道:“去和二爷、奶奶拜年讨封赏”话音才落,脚步声就已经冲到了门前。
荔枝低低骂了一声:“大清早就冒冒失失的。”
樱桃干笑:“过年高兴么。这两个小丫头昨晚就没睡好,一直就在念叨着呢。”
“时辰不早,等她们拜了年给了封赏还要祭祖家宴,出门拜年的。”林谨容将陆缄的手拿开,把半干的头发绾了起来,出声招呼:“都进来罢。”
桂嬷嬷和荔枝为首,领着几个丫头鱼贯进来,行礼拜年说喜庆话,说得最多是早生贵子之类的话,陆缄心里喜欢,面上却半点不显,不过露了个淡淡的笑容,转眼却又在林谨容给过封赏后,又给了一份。
祭祖,家宴,食素饼,饮屠苏,投麻豆,拜年。除去今年的气氛与往年不一样以外,和从前林谨容在陆家过的每一个年没什么区别,林谨容成日跟着林玉珍出门拜年做客,或是在家接待上门拜年做客的亲眷们,把日子过得飞快,转眼间,就到了正月十二,陶氏使人过来接她回去,却是离家几年,从不曾归宁的林谨音与陶凤棠一道,抱着獾郎来拜年了。
林谨容喜不自胜,早早禀过林玉珍,与陆缄一道回了娘家。獾郎已经满地撒欢,见了人也不畏生,弯着一双酷似林谨容的眼睛逢人就笑,不过是在拜见的时候听人介绍了陆缄一回,便记住了,姨父叫得甜糯清楚不说,总围着陆缄打转。
陆缄喜欢他聪慧讨喜,给了一对玉璧做见面礼,又再三强调:“这孩子生得真好,这双眼睛像极了阿容,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