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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欧洲精神世界的控制权,他们与教廷的明争暗斗持续了很长时间。
如此一来,产生了一个严重的后果,历代的德意志国王在对外战争及与教廷的斗争中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和精力,他需要借助国内其他封建领
主的力量,因此对自己内部的同化和集权反而无力进行,对封建领主做了让步,于是大小封建主的独立性日益增强,德意志民族国家的真正形
成遥遥无期。
这简直就是一个悖论,一个梦想着统一整个欧洲甚至世界的民族,却连自己的国家都没
法真正统一,连起码的民族国家都没有形成。
这有时候让人觉得德国人真是矛盾的共同体,他们也许并不是因为财富而去征服,他们好像更愿意显示自己是多么优秀,强迫别人接受自
己的生活方式。这似乎反映了他们内心的惶恐和不安,明明国家不统一,政权不稳定,却喜欢通过对外战争来炫耀自己的力量。正如一位德国
学者的评论:“无论个人,还是整个德国,生活中如果没有听众,那是无法忍受的。那些对自己没有信心,看不到自己内在价值的人,总是希
望听到外界肯定自己的话。”
这时,一个怪现象出现了,德意志这片土地有国家,有国王,甚至有皇帝,而且在对外战争中屡屡得手,但在精神和行政上从来没有形成
一个被所有德意志人都认可的核心,权力是分散的,很少能长期保有别人的领土。虽然历代国王都试图真正地一统天下,但外有教权损害,内
有封建领主掣肘,在近千年的时光里,无数试图统一的国王和皇帝都被搞得焦头烂额。
公元1077年1月,在意大利北部的卡诺莎,托斯卡纳伯爵夫人的城堡里,一位像貌堂堂的高个年轻人光着脚站在雪地中,身上披着块毪子,
他的眼睛盯着城堡里一间灯火通明的房间,那里不时传来笑声。他的敌人就在里面,而他却在等待敌人的接见,不知他是否为一年前的冒失感
到后悔,但他的内心一定充满了愤怒。他是亨利四世,德意志的国王。
一年前,为了争夺对米兰大主教的任用权,他和教皇格里哥里七世发生了公开冲突,教皇直接警告亨利不得干涉米兰大主教的确定和授权
。
亨利视此为挑衅,他怒气冲冲地召集德意志主教和部分大封建领主开会,在大部分德意志主教团的同意下,宣布废黜教皇,在宣言的最后
部分这样写道:“你呀,我们所有的主教以及我们大家都宣判你有罪,滚下来!离开你不配占有的使徒座位!应该让另一个不用神圣教规的外
衣来掩盖暴行,而以真正圣彼得的教谕教导人的人来登临圣彼得的宝座。朕亨利,承蒙上帝恩宠的国王,以及我们主教们全体对你说,滚下来
,滚下来!”
然而年轻的国王失算了,教皇的回答是宣布破门律:开除亨利教籍,废黜和放逐亨利,而那些不愿看到亨利过于强大的德意志众多大封建
主立即成为教皇的同盟军,反对德意志王权,一些大的领主甚至开始集会选举新的国王,然而争吵半天没有结果。他们为表示公平,给予亨利
最后一个机会,就是在一年内解除破门律的惩罚,否则决不承认他为国王。
在困境中的年青国王迅速成熟起来,怎么办?打仗吗?大领主们不支持。逃跑吗?德意志的荣誉不允许。那么,如果他向教皇忏悔,把难
题推到教皇方面,情况又会怎样?在这个寒冷的冬天,亨利带着妻儿出发到意大利,试图以退为进,用忏悔的方式击败敌人。
这个决定很有戏剧性,而形势的发展也的确很戏剧。当亨利站在雪地里时,他的敌人也并不比他轻松,因为已经说不清楚是谁在逼迫谁了
。
在城堡里的暖阁中,56岁的教皇格里哥里在贵妇人的陪伴下,在餐桌上谈笑风生。同样是德意志人的他身材矮小,相貌丑陋,是一个手工
匠的儿子,当得知出身高贵的王子站在雪地里等着自己的召见时,他刚开始觉得十分得意,以一个暴发户的心态享受着对整个王室的报复。但
很快,教皇的身份使他的头脑恢复了清醒,他意识到问题麻烦了,他没想到亨利会用这历史上从来没有过的行为向他挑战,把他逼入死胡同。
因为作为上帝在人间的代言人,教皇形象中最重要的一个支柱就是宽恕。亨利千里迢迢而来,在风雪中的忏悔十足是浪子回头的戏码,不,甚
至具有了一些圣徒的光环。基督教的教义使格里哥里只能宽恕他,并取消破门律,本来打算将亨利置之死地的计划只能放弃,另立一个听话的
国王的计划也只能胎死腹中。
格里哥里明白,他必须让步,如果还是一个高尚的人,他就必须结束这荒唐的局面。但他还是让亨利受尽了精神上的折磨和侮辱,他让亨利在
外面等了整整三天,也说不清楚是不能原谅亨利高贵的出身还是亨利精神上的逼迫。最后他来到城堡的院子里,恩赐给这个忏悔者一个居高临
下的吻。
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他们争的不是领土,而是人心。在这场战斗中,屈膝者胜利
了,除了亨利自己,他的同时代人并不认为他的行为是耻辱的。
而且让格里哥里没有想到的是,亨利决不是一个轻易屈服的人。亨利利用这屈辱换来的喘息之机巩固王权,重新聚积力量。很快,王权与
教权之争又起,在教皇指示下,德意志的封建领主们选出了一位新的国王,但亨利已经做好了准备,他击败了王国的反对派,并迅速挥师罗马
。格里哥里南逃,亨利另立教皇,并为自己加冕为罗马皇帝,终于洗雪了卡诺莎之辱。
但这只是属于亨利个人的胜利,事实上他胜得很艰难,而且这种对教廷的胜利并没有保持多久,因为教俗双方的大贵族对加强中央政权不
感兴趣,而且尽一切力量来阻止皇权的增强。教权依然能够与皇权分庭抗礼,而中央皇权却没有增长多少,大封建主的势力不仅没有削弱,而
且进一步看出皇权的虚弱,分离活动日益盛行。每当皇帝们南下征伐教皇以获取对精神世界的控制权时,大封建主们总是在皇帝的后院放火。
4、君王之死同于常人。
继任的德意志国王或者说是罗马皇帝中,倒很是出了几位雄才大略的人物,但一样难以挽回时局。
弗里德里希一世,这个名字远不如另一个名字有名——巴巴罗莎,意大利语的意思是红胡子。800年后,那个叫希特勒的家伙就是用他的名
字命名那场对付苏联的,世界历史上最大规模的突击作战。弗里德里希一世的时代,人们就传说他的胡子是被鲜血染红的。
他曾经6次打入意大利,为了统治的需要,他的手段极其血腥,发明了许多惨无人道的酷刑。甚至有学者认为德国人在严刑拷打上,早在红
胡子的时代就超过了所有民族。红胡子还在米兰进行过大屠杀,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引起了当时欧洲的普遍恐惧。
但他的一切作为都无助于德国的统一和发展,他的目光跟其他德意志皇帝一样,都盯在国外,而不是国内,都满足于对外的血腥征伐,而
不是国内的建设和团结。因此,在后期,他不可避免地陷入了内外交困之中,为摆脱困局,甚至不惜跪下亲吻教皇的脚。
红胡子的孙子,弗里德里希二世也许是查理曼之后的千年时光中,勉强可以与查理曼相媲美的人物,他刚继承王位,就取消了两项对教皇
的承诺,他一不让出西西里岛,二不组织十字军东征。教皇对他宣布破门律,而他的作法与亨利全不相同,他既不忏悔,也不打仗,而是将教
皇的命令抄送所有欧洲王室,而他自己却动身前往阿拉伯,访问苏丹王。他会说6种语言,其中包括阿拉伯语,他跟信奉安拉的苏丹王达成了共
识,都对200多年来基督教和伊斯兰教的血腥争斗莫名其妙,两人居然互相询问:这两百年的争争吵吵都是为了什么啊?
苏丹王同意把耶路撒冷交给弗里德里希二世,只留下庙宇,但允许基督教祷告。这一规定一直延续到1918年。而弗里德里希做的第一件事
就是将世俗的皇冠放在圣坛上,然后自己给自己加冕,他打破了这一仪式只能由教皇主持的規矩,这是对教皇最大的羞辱。
更胆大的是,他以大军包围罗马,而自己轻车简从进入罗马,教皇拿他没办法,还得取消破门律。因为和平地拿回圣地耶路撒冷,这是数
十万十字军都没有做到的事,而弗里德里希却用最少的流血达到了最成功的胜利,人们没有想到,圣地耶路撒冷居然可以不经战争、不流血就
从“异教徒”手中夺回来。面对这样的人,教皇也无可奈何,虽然此时的教皇比格里高里势力更大,更有力量。
弗里德里希二世更像个知识分子,他对自己的孩子说:“好好学习。这样你们可以开阔眼界,增加知识;君王之死同于常人。”这种观念几乎
让人怀疑是否真是出自于“君权神授”的神圣家族之口。他对各种宗教抱有一种宽容的态度,经常在最狂热的基督教徒面前赞美伊斯兰教的文
化。一位阿拉伯作家说:“如果是一个奴隶,他一点也没有价值,而作为一个皇帝,他太有价值了。”而另一位德国作家说:“弗里德里希一
世是德国除了查里曼之外,唯一依靠自己力量的德国皇帝。”
但是弗里德里希的目光依然在国外,事实上他是在本国居住时间最少的皇帝,他的大多数时间都在国外,如西西里,或者罗马。富有语言
天赋的他,学得最烂的语言居然是德语。这样,德意志内部的问题依然没有得到解决。在他统治时期,德意志的大封建主第一次变成了各邦诸
侯,123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