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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墨心中愧疚闪过,蹲下身一手擦着灵儿脸上的泪水,一手抚摸她头发,柔声说道:“不过是一场误会,后来人不是走了吗?灵儿昨夜在窗下可听清楚那位纪管家的话?若是没有听清,爹再跟你说一遍。”
灵儿摇了摇头:“我才不管他说什么,我也没心思听,我就专心盯着屋里屋外的动静,他后来是走了,可他带的人留了下来,你……你还怪我,怪我随意动刀动枪,你不就喜欢似梅如竹的清雅女子,嫌我粗鲁吗?”
如墨揉揉她脸笑道:“小丫头说的那儿跟那儿啊,走,我们到院门外看看去。”
一把将灵儿的手攥在掌心,出来到院门外一看,哈哈笑道:“哪有人,灵儿多虑了。”
灵儿不说话,脱下一只棉靴,发力往屋顶上扔去,就听到啊的一声低喊,一个人探一下头又缩了回去,灵儿喊道:“还不快把姑奶奶鞋扔下来?”
屋顶上没有动静,如墨喊道:“再不还鞋,就扔烧红的炭上去,大冬天的,守在屋顶怪冷的,也给你们取取暖。”
灵儿破涕为笑:“铁球烧红了扔上去更好。”
屋顶上的人只奉命看守,也不敢伤人打人,只好乖乖将靴子扔了回来,灵儿穿上靴子展眉一笑,又想起红肿的双眼,慌忙两手捂住了,如墨笑道:“走,回屋敷眼睛去,想困住我们,休想。”
27。 王妃
第二日如墨守着老太君,抓药熬药都亲自动手,生怕小丫鬟在药量和火候上有些偏差,灵儿扇着炉火说道:“为何要这样事必躬亲的?我生病的时候也没熬过药,不是师娘就是明声哥。”
如墨唇贴到她耳边悄悄说道:“不是想早些离开这里吗?老太君醒了,我才能放心离去,要不对不住大雷和雪茵。”
他唇里的气息暖暖得呼在灵儿耳畔,一股酥麻从耳垂蔓延开来,经发髻到脸颊一直痒到心底,灵儿身子一僵脚下一歪,向着如墨侧倒过来,如墨手在她腰间一扶笑道:“这么半天了,腿麻了吧?起来走动走动。”
灵儿笼罩在他的气息中,心中慌乱呼吸不稳,急着想要站起,脚软得又是一滑,结结实实摔在如墨怀里,如墨的唇正好从她耳畔滑开,贴着她脸颊扫了开去,温热热的软糯糯的,灵儿霎时失了魂魄,神志一片空茫,下意识更紧窝在如墨怀中,手攀住他肩膀,脸埋在他颈窝中,贪恋着他身上兰花一般的香气,呢喃轻唤道:“爹爹,爹爹……我……”
如墨没有察觉她的异样,一把抱起她,让她坐在廊下围栏上,轻轻捏着她的脚腕,灵儿痴迷看着他,又是几声低唤:“如墨,如墨,你……”
如墨一愣,头一次听到灵儿唤他的名字,倒没觉得忤逆,只是奇怪,细看她双眸迷离,似乎神游天外,伸手揪揪她鼻子笑道:“小丫头中了魔障了?不只脚麻了,脑子也麻了不成?”
灵儿摇了摇头,面前的人磁石一般吸引着她,让她想要亲近,就算是飞蛾扑火也在所不惜,她脑子里嗡嗡作响,从头到脚热辣辣的,她轻轻颤抖着伸出手去,手指头摩挲着如墨的脸,梦呓一般说道:“我的心里话,今日就告诉你,如墨,我……”
如墨这才认真看她一眼,神色就是一凛,温热的笑意化作满脸冰霜,灵儿浑身的热烫在那冰冷中一点点散去,终是收回了手,无力倚靠在廊柱上潸然泪下,如墨抹着她眼泪怒道:“这个纪老头欺人太甚,派人监视我们也就罢了,竟然敢在汤里下药。”
灵儿听了他的话,原来他没有察觉自己的心思,他不是在生自己的气,身上的力气慢慢回来,如墨已拉着她说:“走,这就找他去说个清楚。”
灵儿死命拉住他:“爹怎么知道人家下了药?”
如墨一声冷哼:“想来想去,灵儿早饭时爱喝那粟米汤,喝了两碗,我却觉得甜腻没有喝,灵儿今日就比我多吃这一样东西,这会儿我没事,灵儿却犯了癔症,岂不是被下药了吗?说不定纪老头想把我药傻了,好跟王爷王妃邀功,也不想想,以王爷的权势,二十六年找人能找不到吗?说不定早死了。”
灵儿眨了眨眼睛:“说起来爹不是正好二十六吗?也是从山中捡来的,爹不想找到亲生父母吗?”
如墨摇摇头:“从来没想过,总觉得自己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灵儿嗤得笑出声来:“爹这样的人物,倒也象个天生地长的。”
如墨挠挠头:“灵儿,爹哪有那么好,不过也不算差就是。”
灵儿笑得更开怀了些:“爹,我刚刚不知怎么就糊涂了,这会儿明白过来了,从这会儿开始爹吃什么我就吃什么,爹去哪里我就去哪里,现在去找这纪老头,我们又没有凭据,说不定人家根本没有下药。”
如墨看看她犹不放心,仔细把过脉才说:“灵儿说的是,这次是爹急躁了,一看灵儿发癔症,我就着急失了冷静,也是,没有凭据,纪老头是不会认的,我们小心些就是。”
灵儿听到如墨说为她着急失了冷静,看着如墨甜甜笑起来,如墨沉浸在她的笑容里,心一点点柔软下来,低低说道:“我们家灵儿越来越好看了……”
二人相视而笑,灵儿的心汪在蜜中,如墨伸手抚一下她的脸:“等我们回了豫章,就为灵儿选一个好夫婿。”
灵儿的笑容黯了黯,鼻翼传来一阵药香,跳起来喊道:“爹,药煮开了,我们尽顾着说话,也不知糊了没有。”
如墨笑说不会,我一只眼睛盯着呢,灵儿又笑起来,看着如墨俯身去煽火,一把夺过扇子说我来,心里想着,只要这样守在他身边就好,别的事慢慢再说吧,他要给我说亲,我死活不答应,看他能把我怎么样,有人给他说亲也一样,我也死活不答应……
灵儿又笑起来,轻轻打着扇子,生怕风大了如墨会冷,如墨专心拿勺子撇着浮沫,一时静谧无话,浑然不觉身后悄悄走进一位少年,少年腮若桃染眸汪春水,冬日因他而变得明媚,院子里的萧瑟一扫而光,门口的小丫鬟呆呆看着他忘了说话,他低低开了口,声音若交鸣的金石一般锐耳:“那位可是魏郎中?”
小丫鬟依然呆怔着,他只得又问一遍,小丫鬟方猛然点头,连连说就是,转身要通报时,少年拉住她手笑道:“不劳烦了,我去找他就是。”
小丫鬟满脸通红着点了点头,痴痴看他走了过去,却并没到如墨近前,只是借着拐角处的廊柱掩了身形,静静观察着如墨,看了半晌捎带看一眼灵儿,方抬脚往外走去。
如墨和灵儿专心熬药,丝毫没有察觉异样,药熬好了端进去,贴身服侍老太君的婆子忙笑着过来,慢慢喂老太君喝下,如墨察看着老太君面色,笑看着身旁垂手站立的婆子问道:“这位妈妈如何称呼?”
婆子恭敬笑道:“老奴夫家姓阮,这府里都叫我阮妈妈。”
如墨点点头:“看阮妈妈这两天寸步不离守着老太君,有时候还偷偷流泪,这份感情不像主仆倒像是姊妹。”
阮妈妈看看老太君,为她掖了掖被子,叹口气说道:“是啊,我自小就服侍小姐,是随着小姐陪嫁过来的,这么些年了,小姐待我亲如家人,这次只愿她……”
阮妈妈说着话恳切看向如墨,敛衽行礼道:“听说魏郎中医术高明,就拜托魏郎中了。”
如墨叹口气:“阮妈妈放心,我自然竭尽全力,只是,依我看来,老太君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
阮妈妈看着如墨欲言又止,如墨笑道:“阮妈妈,横竖眼前无人,为了救老太君,还请阮妈妈……放心,我只求救人性命,绝对不会说出去。”
阮妈妈沉吟着,半晌才低低说道:“老太君最疼爱的长孙女儿,二十六年前突然跳崖,老太君想起来就落泪,腊月二十八那日,突然来了一封书信,说孙小姐还活着,刚到国都受封为东阳王王妃,老太君叫来大夫人好一通询问,然后就昏厥过去再未醒来。”
如墨点点头笑道:“如此是了,老太君先惊后喜又怒,上了年纪之人情绪大起大落,一时晕厥陷入沉睡,如此我再改几处针灸穴位,汤药也可轻些,老太君在睡梦中心神宁静,歇息够了自然就会醒来,毕竟心爱的孙女儿还活着,这是喜事,老人家一定会醒来见孙女儿的。”
阮妈妈喜出望外,长长吁了口气:“阿弥陀佛,就算受夫人责罚,我也认了。”
如墨拿出银针正要施针,外面有人说道:“夫人吩咐,快开屋门迎接王妃。”
灵儿大声说道:“屋内老太君正病着,不能大开屋门,就算是王妃也该先想着病人。”
来人尚未说话,院门哗然大开,洪府三位夫人陪着一位清丽娴雅的中年女子走了进来,女子笑语晏晏,三位夫人只唯唯诺诺,来到廊上大夫人一见屋门紧闭,皱眉叫来传话的婆子训斥道:“王妃驾到,怎么屋门紧闭的,好生无礼。”
婆子指了指灵儿:“魏郎中的女儿不让,说是老太君会着凉,因夫人吩咐过不可怠慢魏郎中父女,奴婢……”
大夫人还要说话,被称作王妃的女子说了声安静,直勾勾盯着灵儿,灵儿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呆立半晌王妃过来拉起她手笑道:“你就是魏郎中的养女灵儿?”
灵儿大声说道:“才不是养女,我就是他的女儿。”
王妃温柔笑了笑问道:“魏郎中呢?他在哪儿?”
灵儿指了指屋内,王妃示意后面的人止步,只身走进屋内,如墨正凝神为老太君施针,王妃看着他的侧影,身子轻轻颤抖着,紧紧捂住了胸口,他一定是,一定是我丢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