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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这一次,她必然也不能再留情面。
她将羊皮帛卷重新塞入卷帙之中,把一切还原成原始的样子。她着细小的步子,一步步重新朝床榻边走去。
而此时的她,已是全身冰凉。
陡然间,自床榻上响起了男子惺忪的呼唤:“碧笙?”
她赶忙将火烛重新安置在锦桌上,而后缓步走向床榻:“怎么了?”她撩开垂帘,轻声地问着塌内的男子。
“一觉醒来,见你不在身边,着急的紧。”萧承轩一把搂住她,复又拉扯到怀里。
南碧笙恨她对宁国百姓那般残忍,但她却不能反抗,只能佯装。于是乎,她向着他的怀抱,慵懒地缩了缩,朝他呢喃:“我自然会一直待在你身边的。”
“手上这是怎么了?”他摩挲着她的柔夷,方才看见上面,一团烫红的颜色,分外明显。
“方才斟水的时候,被蜡烛烫了。”她略显慌乱的回答他,小心翼翼地注释着他的神情。
幸好,他面色平静,未有起疑。
“时辰还早,再睡会罢。”萧承轩的话音和煦,像是情人的温柔。可是,南碧笙知道,其中暗藏的全是他的阴谋。
“嗯。”她低声回应。只是,她怎能再睡得着。宁国水深火热,她如何苟且偷安。
而她,自然也未看见。怀抱着她的男子,冷冷的勾起了唇角,眼底流露出的漠然,有无视一切的狠戾。
翌日晨间,萧承轩早早地外出阅兵了,而那一方羊皮帛卷,亦是被他一同带走了。
帐内仅有南碧笙一人,她独自坐在锦桌旁,无声无语。只是紧皱的烟眉,暴露了她的思绪,愁肠万端。
如今,她已得知萧承轩的布兵计划。如若她的兄长能够知晓,那一切必然胜券在握。为今之计,她一定要逃离萧承轩的摆布,救宁国于水火。
倏然间,帐外传出了一阵清冽的男声:“秦逸之,求见陛下。”
思绪被秦逸之的一声话语所打断,南碧笙的心里陡生一计。
她虽与秦逸之并不相熟,但她能笃定,秦逸之于萧承轩必定是左膀右臂。在这军中,自然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
彼时,穆羽之死,萧承轩忌恨她,而秦逸之亦是。当年,秦逸之的那一句祸水,南碧笙犹记在心。他,定当是恨死她了。
如此,甚好。
她一步步走出营帐,撩开帐帘,朝秦逸之道:“陛下一早便出去了。”
“嗯。”秦逸之话音冷冷的,在他心底,南碧笙始终是蛇蝎之人,他自然是避之不及。
秦逸之头也不回地提步离开,却被身后的女子,陡然打住。
“秦将军,可否借一步说话?”
他轻蔑地勾了勾唇角,鄙夷道:“我与公主,自然是没什么话好说的。”
南碧笙向前迈了几步,含着笑意,直直地盯住秦逸之:“若是……有关于陛下呢?”
“公主此言何意?”秦逸之挑眉。
“秦将军若想听我一言,且请借一步说话。”南碧笙莞尔,笑靥中有秦逸之看不懂的阴谋。
“好。”
南碧笙是祸水,秦逸之一直深信不疑。如今,她竟敢以陛下威胁,必然已是有了八分把握。那他,且听一听亦是无妨。
南碧笙将秦逸之引至无人之处,方才幽幽开口:“劳烦秦将军,将我送回宁国。”
“笑话!我堂堂北国镇国大将军,为何要听从你宁国公主的指令。”秦逸之冷峻的轮廓中,透露着疏离的不屑,冰凉刺骨:“况且,公主您莫要忘了。如今你只是北国的战俘,而非四年前的宁国端澜长公主!”
南碧笙莞尔一笑:“我南碧笙确实今非昔比,只是,在萧承轩心中的地位,永远未曾改变。”
“公主这是在威胁本将军吗?”
“是又如何。”南碧笙目光坚定地望向秦逸之,澄澈的曈眸中皆是毅然决然的神色:“秦将军不是早就笃定,我南碧笙是祸水了吗?”
秦逸之未有回答,只是指节攥的极紧,关节摩擦,咯吱咯吱地在幽谷中作响。
片刻后,南碧笙复又开口:“四年前,萧承轩因我谋反。四年后,我亦能让他因我而败。载舟覆舟,皆我南碧笙。”
“南碧笙,你当真是蛇蝎心肠。”秦逸之话音沉闷,像是在低声嘶吼。
“秦将军既然觉得是,那边是吧。”南碧笙有些无力:“今日,我只想恳求秦将军,将我送归宁国。”
“做梦。”
秦逸之冷声拒绝,而南碧笙却像是预料之中的平静。她笑了笑,缓步凑近了一颗山谷中野生而长的合欢树。花枝摇曳,清香阵阵。
她折下一枝合欢,轻轻地玩弄于鼓掌之间:“秦将军,今日您若不送我离开,他日您必定后悔。床帏缠绵,要置你的陛下于死地,委实简单。且记着,您陛下的生死,不过都在您的一念之间。”
手中的合欢花芳香馥郁,清新怡人。而南碧笙的神色,却令人冷到颤抖。她将那一枝合欢置于手掌之间,而后猝然折断,清幽的嗓音响起:“对了。您的殿下有如此枝,生死,皆在我股掌之间。”
“你敢!”压抑不住的愤懑终于爆发,沉黑的曈眸中有怒火汹涌澎湃,咬牙切齿道:“南碧笙,你若敢动陛下一根毫毛,我定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南碧笙冷哼了一声:“秦将军,你可莫要忘了,半月前我决绝地跳下城墙,是您的陛下救了我。你以为,他会那么轻易地放我去死?”
顿了顿,南碧笙陡然回眸,目光锐利地盯住了秦逸之,道:“对了,秦将军可想知道,那日我所中的珈蓝之毒,是何人所下?”
秦逸之握紧了拳头,未有出声。
南碧笙勾了勾唇角,笑的颇有深意:“那毒,是我自己下的。珈蓝伴随苦药,方能生的剧毒,而我深谙此道。至于给自己下毒,秦将军也必定知道,我意欲何为……”
以性命威胁,赌萧承轩的旧情。这是南碧笙的法子,最有效,最直接的法子。
像是被人戳中了软肋,秦逸之顿生了些惆怅的意味:“南碧笙,陛下待你掏心掏肺。即便彼时你杀穆叔,利用于他,他亦未曾想过害过你半分。”顿了顿,他冷厉话音冷厉,仿若一把冷剑刺向南碧笙的心里:“南碧笙,我早该为陛下杀了你。”
南碧笙心底坚定的某些东西,像是轰然倒塌。他未曾想还过她半分,那她,又何尝不是如此。昔日为成全他的大业,她抛弃自己的情爱。她的故事,没有人会懂,也不会有人愿意倾听。
而今,她的国家危急存亡。而这一切,都是源于她。如若旧时,她未曾成全于他,或许如今就不会是这番局面。
只可惜,一切都已发生。她不悔,亦无法悔。
若要她与他一世生分,那也罢了。
“莫说那些过往了,我南碧笙今日只想问将军一句。”南碧笙顿了顿,清丽的嗓音果断而又坚定:“将军可否将我安然送回宁国?”
“好。”
南碧笙未有想到,秦逸之会这般爽快的答应于她。她未有多想,只道是秦逸之终究是恨她的,她得离开,他必然心安。
甚好。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作者没话说。。。。。。。。。。。。。。。。。。。。。
唔。。好像我一直都没什么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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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雁回一役(八)
当南碧笙踏上回归宁国的马车时,不过半日之差。秦逸之的动作迅速果敢,连夜将南碧笙送离了北国的领土,直直奔向雁回。
她之所以求助于秦逸之,是因为笃信。笃信他的能力,笃信他的决断,她更笃信,萧承轩不会为难于他。
她不想害任何人,于是乎,只能从秦逸之入手。秦逸之为人耿直,回宁国的去路,若得他护佑,必定平安。
换做旁人,便有可能这一路上埋伏兵马,伺机将她杀害。可是,若那人是秦逸之,她必定能安然回归故土。
只因,秦逸之知晓南碧笙的重要性。若是杀了她,不仅会引得宁军士气疯狂。而萧承轩,亦会乱了阵脚。
而如今,将她放回宁国,于萧承轩必定是好事。少了南碧笙的牵绊,萧承轩攻下雁回的脚步,自然是势如破竹。
百年的城墙赫然显现在眼前,恢弘狂疏的雁回二字,笔力刚劲。明黄的宁军旗帜,伴随风动,幻化出刚毅的弧度。守兵伫立在主城之上,巍峨不屈,身姿坚毅,宛若浑然天成的雕塑。
“来者何人?”城墙上的兵长凛声问道。
南碧笙轻启车帘,缓步下车。当莲足踏在宁国土地上的那一刻,心神顿然宁静,好似一湖平静的清水,不复波澜。
“宁国端澜长公主,南碧笙。”
她声音不大,却在这分外寂寥的山关之地,显得格外嘹亮。她几乎能听见幽幽的回声,像是一阵阵涟漪,愈发的清晰。
待看清城下女子的面容,那名兵长混沌的瞳孔一转为清明。他一介莽夫,虽是未见过公主真容,但隐约瞧见她与宁帝三分相像的面容,亦不禁了然。
怔了怔,他慌忙地朝身后的小兵,呼唤道:“快!快去禀明陛下!公主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