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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亭笺纸桃花色 by简一墨(完结)-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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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混勾起桀骜而浅淡的笑意,低声说:“既然活不成,就陪你一起死吧!”
  世界急速颠倒,风声呼啸而过,他们仰面倒下,贯穿云海朝悬崖深处坠落。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这章怎么越写越像格林童话???

  冰雪为卿暖(下)

  阴风呜咽,在耳畔凄厉的盘旋。她睁开眼,头里像有一百把刀在搅,痛的混沌窒息。
  如刀的风刮在脸上,已经不觉得疼,她努力张开嘴,却发现嗓子发不出声。整个身体已经冻僵了,连动一动手指头,都没有力气使唤。
  冷,彻骨的寒冷,君羽抬起沉重的眼皮,周围白茫茫的,除了一片大雪什么都看不见。从悬崖摔下来的那一刻,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仿佛脱离了所有束缚,终于可以乘着风,换回一段属于自己的路程。
  可天意就是这样弄人,她被半山的一棵松树拦腰劫住,还是捡回一条命来。那么另外一个人呢?他在哪?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不死恐怕也要送掉半条命。
  不远的松树上积雪被压塌了大半,簌簌滚着,枝头挂着一条撕裂的白布,上面隐血斑斑,在风里无力地飘荡。她清楚记得,在掉下悬崖的瞬间,他们两人同时被那棵松树挂住,她还未反应过来,谢混就已经掏出匕刃,割裂了衣裾。
  看到那片飘荡的白布,君羽只觉胸口一堵,心突然就不跳了。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他死了。从来没有一个时刻,像现在这么害怕。她在心底不停安慰自己,不,这不是真的,这一定是老天在开玩笑。
  他不能死,他怎么能死?她还有那么多话,没来得及给他说,这半年来的每日每夜,都过的异常艰难,好不容易熬到出宫,还没来得及跟他说一句话,这个人怎么就死了?
  喀嘣,松树经不住重量,终于折断了。君羽径自向下跌落,重重栽到雪窝里。她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向前走着,每一步都耗尽全身的力气。
  谢混,谢混,谢混!
  她脑中空白如也,全部填满了这个名字。只有这两个字,才有力量支撑她走下去。一个人走走停停,也不知道该去哪。终于走累了,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喘着粗气。鼻腔里酸痛难忍,直辣的人都能掉出泪来。
  失魂落魄地坐了会儿,脸上突然有点温热,伸手摸去,才知道自己哭了很久。她慌乱擦净,手臂无意间一滑,忽然触到一团软软的衣物。那个人被掩埋着,只凸出成形的雪包,不仔细看真分辨不出来。
  君羽咬牙用力一扳,将他掀翻过来。拨开脸上的乱发,连眉毛都结满了冰。她喜急而泣,温热的泪滑出眼眶,砸到他苍白的唇上。男子蹙起眉,一连串白气从鼻口溢出。原来还有呼吸。
  “谢混!你怎么样?”君羽拨开厚厚的雪,将他费力地推起来。
  “咳咳……”谢混醒过来,立刻开始剧烈地咳嗽。他满身是伤,衣裳被刮的到处是口子,破的已经褴褛不堪。衣上血迹斑驳,只能从没污脏的地方勉强认出料子原有的白色。
  他勉强点了点头,也许是失血过多的缘故,已经没力气说话。
  “你先别说话,再坚持一下。”君羽环顾四周,发现附近有一个山洞,于是扶起他朝那边挪去。谢混虽不算魁梧,到底身量颇高,还是有些分量,刚走两步,她便被压的喘息都困难。
  刚拖到洞口,君羽就已经大汗淋漓,累的差点虚脱。洞里阴潮,光线又十分昏暗,她拣了一块相对干燥的石板,将貂氅脱下来,平铺到上边。然后扶谢混坐下,让他靠着石钟乳,稍微休息片刻。
  君羽安顿好后,站起来说:“你在这等一下,我去看附近有没有火石。”
  她刚转过身,就被一只虚弱的手拉住,谢混皱着眉头:“咳咳……冰天雪地的,哪来的火石,我随身带了一个火折子,应该能用得上。”
  君羽眼光一亮:“那你还不拿出来?”
  谢混苦笑道:“我现在全身上下,恐怕也只有这一张嘴还能动,手脚都不听使唤了。火折子在这儿,麻烦你来取一下。”
  君羽顺着他的视线,一直落到他的胯部,脸蓦地烧红了。然而也顾不得许多,一咬牙把手伸进去,在腰间探了探,摸到一团土制的纸卷。这里似乎来过人,她在角落里找到一堆枯叶,钻热后用力一吹就燃了起来。
  温暖的火光自黑暗中升起,照亮了这处背风的山洞。
  她收起火折子,对身后的人说:“这里太冷了,你要不要也烤烤火?”
  谢混合着眼,靠在石壁上,冰霜化成水,沿着发梢缓缓滴落。他摇了摇头:“不行,冻僵的人经火一烤,就彻底废了。我这双手还有用,留着弹琴也是好的。”
  君羽扑哧一笑,心想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耍嘴皮子。
  她拍拍手上的土,起身走过去,挨着他身边坐下。抓起那双冻僵的手,不由分说地捂到自己掌心里。谢混一怔 ,不解地问:“你这是干什么?”
  君羽抬头看他一眼,又握紧了几分,故意没好气的说:“如果你还想要这双手,就最好别动,现在由我说了算!”
  她低下头,轻柔地呵着暖气,他的手细腻而秀致,指尖和掌心都磨了一层薄茧,明显是常年握弓拉弦才有的特征。手背上那一刀血口,已经贯穿了整个掌心,看起来狰狞可怖,让人不敢想像当初受伤的时候,忍受了何等的痛苦。照这情形下去以后结了痂,也会留下疤痕,就算用最好的貂油,只怕也恢复不到原来的光滑。
  “还疼吗?”她轻轻吹着气,生怕触到伤口。
  谢混没有立即回答,只是盯着她的侧脸,缄默了一刻,才淡淡地说:“不疼。”
  “撒谎!都成这样了,你还想瞒我。”君羽瞪他一眼,低下头继续揉搓。火光映亮了眉眼,依仗居高临下的优势,他的目光很自然落到她脸上。此刻她神情专注,呈出隐隐的倔强。松绾的结缳上,两缕细发长长垂在耳寂,却有种异样的温柔。
  谢混心里微动,多年冷漠的孤傲,在这一刻也悄然融化。被这双掌心握着,突然有种很安心的感觉,而那种感觉,他却从来不曾体会过。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心思开始被她俘虏?是初见时,她豪放地饮下那杯加了五石散的烈酒?还是水牢底,她从漩涡中绝望地伸出手?抑或是兰亭里,她风清云淡的笑容?那时大概怎么也想不到,有天他会为了她,在暴风雪中追出几十里,悬崖边生死一线的时候,还是放不开手。
  可是,她已和桓玄定婚,也是王练之在乎的心上人,他怎么跟自己最好的兄弟去争?
  不,永远不能,有些话烂到肚里一辈子也不能说,因为一说就错。宁愿退回到最初,就当彼此陌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筋脉灵活疏通,手指也渐渐有了知觉。他漫不经心地从君羽掌心抽离,靠着石壁,闭上眼叹息。只要她在身边,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早该斩断了结,以免终有一天无法自拔。

  巫山不是云(上)

  那一点微小的动作,还是让君羽觉察到了。她张着空无的双手,有点不知所措。是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就算没人知道,他也会有所顾忌。毕竟彼此都有了婚约,就算她再心有不甘,也该顾虑到其他人的感受。
  她向后略退了退,低下头斟酌良久,才沉吟道:“我,有句话想问你……”
  谢混闻言睁开眼,面无表情地直视着她,四目交接,刹那间连呼吸都为之停顿。
  君羽窘迫地别开脸,耳根已经微微发烫。谢混扬起眉,审视着她欲语还休的模样,索然道:“有什么话就直说,不必吞吞吐吐的。”
  君羽心想:终其一生他也不明白我的心思,既然早已无望,我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念及至此,安然迎上他逼来的目光,她咬着唇问:“你什么时候成亲?”
  谢混一震,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沉默有顷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敷衍式地答道:“快了吧,总不过一年半载。”
  君羽的脸色蓦地苍白,顾作平静地问:“那你喜欢她么?”
  谢混一时被逼的哑口无言,匆匆别过眼,不愿自先输了底气。“有什么喜不喜欢,父母之命,只是不想违逆罢了。何况是谁不一样,在我眼里也没什么分别。”
  君羽点点头,心中交杂着庆幸与失望,分不清是何种滋味。这样的人,光鲜外壳裹着一颗冷漠坚硬的心,就算耗尽所有热情,也未必能赢得他的半分怜悯。可是即便如此,也是好的,至少他的心不属于任何人,任谁也夺不走。
  火光温柔的摇曳,天已经黑透了,四周的气氛恬静而平和,连风雪的呼啸也变得遥远。她静静地坐在地上,希望洞外的雪永远不要停,就让这一夜凝成永恒。
  “你呢,今后有什么打算?”谢混见她心不在焉,突然问。
  君羽原本沉溺在自己的思绪里,忽被打断,抬头不经意间正与他目光相触。心底微微一震,甚至都舍不得挪开视线。她只好闭上眼,强迫自己不去看,以免贪恋的更深。
  “我也不知道,张贵人一死,最后的线索也断了,再耗下去也没什么意思。等明天雪停了,就想办法找路回宫去,继续过我的日子。”
  谢混静默了一刻,盯着火苗说:“一人的力量毕竟有限,会稽王老谋深算,你绝不是他的对手。我劝你先放一放,等过了这个风头,搜集好罪证,再跟他斗也不迟。”
  君羽黯然垂下头,似乎有些丧气:“嗯,这次的事已让我尝到教训,以后不会冒失了。太皇太后下旨,已经决定派我去招降,大约下月就会动身,跟桓玄一起去京口,所以留在建康的日子也没几天了。”
  谢混闻言一怔,脱口问道:“你要走?什么时候回来……”话音未落,他就开始后悔没沉住气。这样把持不住,连他自己都觉得有点失态。
  幸好君羽只顾着低头,并没有注意太多。她长叹了一声说:“不知道,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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