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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后悔?”
“就算是死也决不后悔!”
天衣道:“好,那我就告诉你,其实我并不是人族,我的真实身分是魔族阴魔宗魔主安心之子,从小便被寄养于人族,其实我是属于魔族的。”
思雅听得愣住了,她呆呆地看着天衣,半晌,她道:“天衣,你这是在跟我开玩笑是吗?”
天衣吼道:“你看我这样子是在开玩笑吗?我知道你从小就痛恨魔族,因为你最疼的奶奶被魔族中人杀死,却没料到自己的丈夫是魔族中人,这实在可笑是吧?哈哈哈……这实在真他妈的可笑!”
天衣的嘶吼中含着无比的凄苦,长久的压抑和痛苦挣扎,像火山一般爆发了。
思雅的眼泪似断了线的珍珠,不断地流了出来。是的,她痛恨魔族,因为魔族中人夺去了她最疼爱的奶奶的生命,可她能痛恨自己最爱的丈夫么?为什么这世间最难以决断的痛苦要发生在他们两人身上?没有人可以回答思雅。而此刻的天衣让她感到自己的心都碎了。他是一个多么坚强的男人,而此刻的他却像一个无助的孩子,自己能够接受他么?能够化去骨子里根深蒂固的仇恨么?
思雅的心很乱,她不知眼下的自己应该做什么,她不能放弃对天衣的爱,也无法顷刻间化去对魔族的恨,她只是望着天衣,任凭着泪水在流。
天衣发泄过后又平静了下来,他看着思雅的样子,冷笑道:“我早知你无法接受自己的丈夫是一个魔族中人,而我却偏偏是魔族中人,你能够与魔族中人一起分享痛苦么?我想你是做不到的。不过这样也好,从此大家各走各的,也不必再为谁是什么人而感到痛苦,忍受内心至痛的折磨。你走吧,从这一刻起,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思雅跪在天衣的身边,一动不动,任凭泪水不断地流,而天衣闭着眼睛看也不看她。
半晌,见思雅没有反应,天衣从躺椅上站了起来,道:“好,你不走我走!”说罢,便大步向门口方向迈去。
刚要出门,思雅从背后一把死死的抱住天衣,用脸贴住他的背心,哭泣道:“不要走,天衣,你不要走,我不能没有你!”
天衣仰起了脸,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他道:“这是何苦呢?既然相聚在一起是痛苦,为什么还要在一起呢?还是分开吧。”
“不!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我永远不会让你离开我的!我已经忍受过失去你的痛苦,我不能够再一次忍受失去你!不管你是什么人,不管你是魔族,还是人族,我都是你的妻子,我只能是你的妻子!我求求你不要走好吗?不要再离开我。”思雅死死地抱着天衣,泣不成声地道。
天衣道:“你真的不在乎我是魔族中人?”
“不,我不在乎,无论你是什么人,我只知道你是我的丈夫!”
“可我在乎,我不能忘记我是魔族中人。我今后会杀很多人,全部都是人族,我会看到许多人族中人在我的剑刺中他们胸膛时,露出痛苦的表情。他们哀求着我,而我却不放过他们,或许,他们之中还有你的亲人,有你的奶奶,难道你不怕么?”天衣掰开思雅的手,回过头来,狠狠地盯着思雅的脸,面显狰狞之态。
思雅不由得退了两步,此刻她眼中看到的天衣竟是如此陌生。“这是自己的丈夫么?”她心中不禁问道。
天衣凶残地笑道:“你怕了,你终究是怕了,没有人会不怕,整个幻魔大陆的人族都会惧怕魔族,因为魔族带来的是黑暗,是死亡,是毁灭,是让人族饱受失去亲人的痛苦!你愿意有这样一个丈夫么?”
思雅瘫坐在地,她的双唇颤抖着呐喊:“天衣,这是你吗?这是你吗,天衣?”
天衣笑了,仰天疯狂地大笑,笑声中他走出了使节别馆……
长街上大雪弥漫,三米之外不见人影,却丝毫不影响阿斯腓亚城民,来来往往的人穿着御寒风衣,在风雪中穿梭着。
天衣仰起头,任凭寒冷的风雪冰冻眼角的泪水,双脚狂奔着在风雪中移动着,也不管一路上撞倒撞飞多少人。
天衣是严谨的,一丝不苟的,这种人的情感往往积沉得很深,他不会让人看到自己受伤的模样,他只会在暗夜一个人独自舔着自己的伤口。可当一个人的人生价值被全部摧毁,以前所有的一切全部被否定,甚至不能够拥有自己时,剩下的,他还有什么?只能是一无所有!
一无所有的天衣,一无所有的思雅。
“为——什——么?!”风雪中,天衣大声地喊了起来,声音撕破风雷,又随风雪飘到阿斯腓亚的每一个角落。
可谁又能够告诉天衣答案呢?
他又抬脚狂奔而起,不出十几步,他又撞上了一个人,可这次不同的是,被撞之人并没有被撞飞,也没有被撞倒,相反是天衣倒退几步。虽然这人的身形很单薄很瘦小,甚至可能一下子被风雪卷起,但他一动没动。
天衣不待看清阻他之人是谁,也不想知道阻他之人是谁,他只想发泄,他只想让这个人死去!
“锵……”一声龙吟,手中佩剑脱鞘而出,化作一道惊芒,撕破风雪,横扫向面前的人影。
人影侧身避过,尚未站定,又一剑疾刺而至,人影只得又借势闪避,可闪避的身形尚未停下,天衣的剑又紧随而至……
天衣的剑一剑快过一剑,而人影总是在刺中之前的毫厘之间闪避而过。
剑与人影在漫天飞舞的风雪中演绎着攻与闪的极致,似乎孰输孰赢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对美的一种诠释。因为飞舞的雪花已随着剑与人影的牵引成了两道玉带,在虚空中纠缠、舞动。
而在旁边,一个人在看着天衣的剑与人影,他的脸上透出憨厚的笑意,有点傻。
当然,这样的笑容在幻魔大陆只有一个人拥有,是傻剑。
傻剑呵呵笑着,自言自语般道:“一对亲如兄弟的朋友一见面就以死相拼,这倒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而这时,天衣的剑也停了下来,他看清了来者是他最好的朋友——落日。
落日站在天衣面前,笑着道:“怎么了?数日不见,竟连我这老朋友也想杀,是不是天坛太庙的巨爆,震坏了你的脑子?”
天衣已无心与落日开玩笑,嘴角勉强牵出一丝苦笑。
落日之所以撞天衣,是因为听到了天衣那发泄心中郁闷的喊声,他知道天衣一定遇到了什么事,此时天衣的反应更证明了他心中的猜想。他收起笑容,道:“是不是遇上了什么事情?”
天衣只是仰起头,让大片大片的雪花一朵一朵地飘落在他的脸上,并不言语。对他来说,也实在不知如何向落日提起这件事,他也实在没有勇气再向落日道出自己是魔族中人。
落日却又笑了,他走近,一把搂住天衣的肩臂,道:“走,喝酒去。”
也不待天衣愿不愿意,沿街去寻着可以喝酒的地方。
△△△△△△△△△
深夜。
落日与傻剑都醉了。
天衣走出了客栈,他抬头望天,天空仍大片大片地飘落着雪花。
站在静寂的雪地里,听着雪花飘落时轻盈的声响,天衣四顾茫然,不知往何处去。
他原只想离开落日、傻剑,找个清静的地方,但他不知何处有着这样一个地方。
就算是最好的朋友,天衣心中的痛苦也是无法向落日道知的。
天衣久久站在雪地里,身上御寒的黑色风衣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雪,他没有动一下的意思。
对他来说,这场雪不知何时才能够停。
他终于还是迈开了脚步,虽然他不知往何处去。
深夜里,孤寂的“咯吱”声单调地重复着,像一个经历世事沧桑的游子,以平静的心绪向生命的最终点走去。孤寂、落寞、无奈,没有希望……
脚步声渐渐远去,尚未被风雪淹没的脚印后面,落日摇了摇头。
当一个人不愿意向任何人提及心中的事情时,他一定是遇到了人生中最大的困难。
而落日面对最好的朋友,他能够做什么呢?还有他自己,他清楚地记得在云霓古国,无语对他所说的话。那看不清的未来,对他来说,是生存还是死亡?谁又是能改变他命运的人?
还有影子、漠、朝阳、褒姒、可瑞斯汀、法诗蔺、歌盈、月魔……谁又能告诉他们,他们的命运在何方?
这是一个充满迷茫、失落的世界,没有谁能够告诉他们,用什么样的方式可以把握自己命运的方向……
△△△△△△△△△
影子与漠来到了西罗帝国的皇宫。
皇宫依山而建,前宫、后宫建立在两座山峰之上,中间是由一条索道相连。索道又似一回廊,上有遮蔽风雪之物,两边有扶手护拦,下面是万丈深渊,凛冽的风雪从中疾掠而过,却丝毫不影响索道的平稳。
而另一座山上的圣殿与皇宫的前宫、后宫成三角之势,只是没有索道与之相连。
静夜中白雪覆盖的皇宫显得异常宁静安详,巍峨险峰之势也因为白雪的原故淡去了几分。
影子不知道漓渚所在的玄武冰岩是在前宫的最底层,还是后宫的最底层,他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够到玄武冰岩层见到漓渚,但他现在知道该去哪儿。
此时,影子与漠站在皇宫前宫的屋顶上,风雪鼓起两人崭新的风衣。
漠望着雪光映衬下的阿斯腓亚,怅然道:“你觉得站在这里看阿斯腓亚美吗?”
影子道:“站在高处总是比站在低处看到的更多。”
漠扭头望向影子道:“我是说,每一个将别人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拥有力量的人是不是比被控制的人更快乐?”
影子望着前方的夜空,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但我知道,自己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更踏实。”
漠赞成地点了点头,随即又自语般道:“所以,拥有至高无上权力的皇者并不一定比普通的人更快乐。”
影子回头望向漠道:“但肯定不会比普通人更不快乐。”
漠咧嘴一笑,道:“我想说的是,出身于皇族、拥有可怕天生灵力、却又不得不呆在皇宫最底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