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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剑舞男乐伎亦非等闲之辈,如同穿花蝴蝶一般迅速夺下了厅中数人手中刀剑,将他们制住动弹不得。
二皇子萧综拉着安吉公主后退数步,冷冷开言道:“统统将兵刃放下,本王饶你们不死!”
厅中一名侍从面带愤恨之色,怒斥道:“属下今日拼死亦要为四王爷讨还公道!二王爷与四王爷虽有旧恨,无论如何总是同胞兄弟,为何利用六公主对四王爷下如此毒手?除非你将徐州城中兵士全部杀尽,否则皇上一定会知道,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他话音未落,萧综眼神示意那侍从身旁乐伎,那人手起剑落,削下了侍从项上人头,鲜血飞溅至画屏之上。
安吉公主道:“二哥,我们的敌人是北魏,只要这些奴才肯归顺追随你,依我看倒不必杀尽他们!”
萧综回望她一眼,语气柔和道:“此人胡言乱语,诬蔑本王利用你毒害四弟,四弟系父皇爱子,而且人命关天,本王怎能让你承担如此大逆不道、泯灭天良的罪名?四弟不过是多饮了几杯晕厥过去罢了,这些奴才们未免过于大惊小怪!”
安吉公主镇定了一下,向那些侍从说道:“你们听好了,此事与二哥无关,本公主会一力承担。如今四哥不在了,你们跟随二哥一样上马征战、一样加官进爵、一样还是梁国的子民,何必执迷不悟?二哥对待将士一向宽容,你们不如跟随二哥吧!”
萧综环视厅中诸人,冷冷道:“或许你们有人暗想将今日情形告知父皇,试问父皇会相信本王和六妹,还是相信你们这些奴才?愿意追随本王者,向前走一步!”
他说出此言,果然有一人向前试着走出一步,说道:“奴才家中尚有父母高堂,愿意追随二王爷驱除北魏贼寇!”
萧综不动声色,问道:“你今日在厅中见到了何事?”
那人略加思忖,应声答道:“徐州城中混进了数名北魏奸细,一直潜伏在四王爷身边,企图趁攻城之机里应外合。岂料四王爷足智多谋,昨夜将北虏荡灭,他们怀恨在心,乘二王爷六公主前来致贺在此图谋暗杀诸位王爷,二王爷命属下等人将他们一举拿下了!”
安吉公主娇笑出声,击掌赞道:“不错,比我们所想的还要好。就是这样,你过来吧,二哥日后一定不会亏待你的父母!”
那人走过之后,接连又有几人迟疑着跟随而出。他们明明知道自己一旦作为“目击证人”的作用完成后决不会有好下场,却依然选择了这条临时的活路,或许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剩余的数名侍从面带愤恨之色,互相对视一眼,纷纷向前扑倒撞向那些乐伎手中短剑,血溅当场。
我不忍心再看下去,心中仍然抱着一线微弱渺茫的希望,施展出浑身解数,利用隐身术加障眼法,带着昏迷不醒的萧绩一起纵身逃出府邸之外。
我趁人不备在军营内盗取了一匹马,见城门处不再禁止通行,立刻策马一径冲出城门外。
只听见一名守城门兵士大声惊叫道:“有马匹走失了!快追!”
另一名兵士不屑一顾道:“四王爷麾下多的是精良马匹,区区一匹马而已,丢了便丢了,有什么好追的?由它去吧!”
他们只当是马匹野性发作自行走失,没有追赶我,我迅速策马扬鞭,带着萧绩离开徐州城,向郊外奔驰而去。
云叶遥卷舒
我们来到徐州城郊外数十里时,秋雨淅淅沥沥缠绵不绝,雨势越来越大,将我和萧绩的衣衫都已淋得透湿,我不得不停下马匹,在路旁寻找处所暂时躲避风雨。
官道旁有一座破旧的寺庙,我见寺庙廊檐下蛛网密布,毫无一丝香火之气,料想寺中僧人为了躲避战乱皆弃寺云游而去,于是轻轻推开山门。
进入正殿中,我将萧绩轻轻放在地面上,向供奉的佛祖神像拜了几拜,含泪叩首祷告道:“弟子并非有意擅闯宝刹惊扰佛祖,只因四皇子被亲兄长陷害,身中致命剧毒,不得不带他逃离徐州。佛祖普渡众生,弟子祈求佛祖保佑,尽力救他一命……”
我祷告完毕,在萧绩身旁蹲下察看他的情形,见他依然紧闭双眸,面颊上的黯青之色愈加清晰,唇畔仍不断有血丝流溢而出,心中不由一阵凄惶。
我立刻解开他的淡紫色织锦外衣,又将他的贴身白色丝衣扣袢解散,将掌心贴住他背后赤裸肌肤,抵住他的数处命脉替他驱毒,欲借助法力将那些毒药的药性驱出体外。
无论我的法术能够将他救活到什么地步,总胜似不作任何努力,看着他远离人世。
过了很久很久,他却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我额头上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身体感觉越来越沉重疲累,又勉力支持了一阵,实在无法再继续之时,无奈将他平放在地上,趴伏在他身旁剧烈喘息。
歇息了片刻,我将他扶起后继续施法,掌心刚刚触碰到他的背心,他倏地吐出一大口乌黑的鲜血,在我怀中缓缓睁开眼眸,气息微散,轻声道:“萱萱……”他似乎准备往常一样伸手抚摸我的发丝,却没有力气抬起手,双眸中带着一抹微弱的喜悦光芒。
我见他终于睁开眼睛,还能够对我说话,心中无限欢喜,急忙阻止他道:“你别说话了!你身上的毒性还没有完全驱除,我再帮你……”
萧绩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脸色虽然极差,神态却依旧优雅,抿唇淡笑道:“你帮……帮我脱衣服么?”
若是平日他这样对我调笑,我一定毫不犹豫丢给他一个大白眼,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可是,此时此刻,他虚弱的笑容却让我忍不住一阵心酸,含泪说:“都成这副模样了,你就不能说几句中听的话么?你中了他们的剧毒,如果将毒性不完全驱除,你很快就会没命的!”
他终于抓住了我的手,幽魅如深潭的眸底依然带着浅淡的笑意,说道:“我知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我大限之期已至,幸好这一刻……还有你在我身旁,我知足了。”
我的眼泪缓缓落在他的脸上,摇头道:“不会的,我一定会尽力救你,让我再试一试吧!”
他以眼神阻止我,说道:“萱萱,不用为我白白耗费力气,先听我说几句话……你的来历,如今可以告诉我么?张天师告诉我,你既非人类,亦非鬼魅,可能是……来自……妖族……”
我顿时惊愕无比,手心一松,他失去支持之力,立刻向后缓缓倒去,仰躺在地面上。
我定下心神,问他道:“如果我是妖,你会害怕么?”
他俊美的容颜浮现一缕笑意,说道:“看来果真如此……我们之间曾有誓约,我为何要怕?你是什么妖精幻化而来的?是花妖,还是狐魅?”
我尚未回答他,一道耀眼的电光从眼前骤然袭过,随后传来一道惊天动地的劈空炸雷声响。如今秋时已过,气候将近入冬,为何还会有惊雷?人间多见春雷,冬雷震震本是不该出现的奇异天象。
我下意识将手护住头,惊愕无比看向窗外,只见乌云笼罩,将天幕染成一团漆黑颜色,树木被狂风所摧折,瓢泼大雨哗哗落下。
又一声惊雷让我顿生无限惶恐,想起了萧绩对我说过、我曾对他许下的那句誓言“我起誓从此时起,一心一意跟随萧郎,不离不弃!若违此誓,必定遭受五雷轰顶之祸,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难道上天要借助这雷声惩罚我对萧绩的三心二意,将我的魂魄摧毁?
泪水沿着我的面颊滑落下来,我一边惊恐无比向佛案下躲藏,一边摇头大叫道:“不要用天雷劈我!妈妈,妈妈,快救救紫萱啊!”
萧绩尽力挣扎着坐起,向我说道:“传说只有妖狐才会恐惧天雷……你是狐狸所变化么?”
我瑟缩在佛案一角,声音颤抖着道:“我是一只小狐狸。我不记得曾经对你说过什么!我不想看着你死,可是我喜欢的人不是你,我做不到一心一意对待你!”
他似欲向我靠近,体力却支持不住,一下匍匐在地,又吐出一大口暗黑色鲜血,说道:“萱萱……乖,你过来,到我身边来……”
我见又一道电光闪烁,更加缩成一团,摇头拒绝道:“我不过去!你想对我说什么就说吧,我听得见!”
他低沉的嗓音略带沙哑,气息渐渐微弱,说道:“我拾到佛珠时就猜到了,你喜欢我大哥……他行事向来谨慎,怎会轻易在宫中将其丢失?那串佛珠必是他赠与心爱之人的定情信物……当时你起誓的‘萧郎’所指亦是他,对么?既然如此,我死与你并不相干,天雷不会劈你的……”
我依然不太明白,问道:“佛珠?太子曾经送过我一串佛珠么?”
他想回答我,却说不出话。
我见他双眸紧闭,心中的痛惜之意胜过了对雷声的惊惧,壮着胆子从桌案下跪行到他身旁,唤道:“你怎么样了?”
他轻轻睁眼,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说道:“你心中终究还是有我……萱萱,我确实真心真意喜欢过你……你能亲我一下么?”
那一抹笑意,在他的唇角渐渐凝固。
他俊美的面容宛如生时一般,依然带着些许的孤傲和冷诮之意,他深如汪洋的黑瞳蕴含着开心与期待,却不再有明亮的光芒闪烁。
他临终之时,并未表露半分对毒害自己之人的怨恨和不甘,却因“你心中终究还是有我”而欢喜。
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确实真心真意喜欢过你”。
他对我的最后一个要求,是给他一个亲吻。
这个曾经对我霸道专横的四皇子萧绩,这个曾经洞悉一切却隐忍于心的四皇子萧绩,竟是如此与我永别。
清晨时分,我们还携手并肩在落雁亭观赏日出胜景;夜幕尚未降临,却与他阴阳永相隔绝。
生命竟然如此脆弱、不堪一击。
我怔怔看着静静合眸的萧绩,泪水无声滑落,湿润微凉。
天边响起一道巨大的雷声轰响,仿佛地动山摇一般,将庙宇震颤得抖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