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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离开我的时候,在我耳畔低声道:“小紫儿,你所说的每一句话,萧郎决不会不相信……”
听到他如此信任的话语,我的眼泪霎时奔涌出来,含泪搂住他的颈项说:“直的么?”
他眸中带着眷恋之意,说道:“昨夜你不在我身边,我一直忐忑辗转难安,如今若是一刻不见紫儿,都不知该如何度日……无论如何,回宫后我都会禀明母妃,不要分开我们。”
我正欲应允点头,忽然想起他身受“素女经”之害,又急忙摇了摇头。
他唇角扬起一缕淡淡微笑,似乎正要说话,阁门外传来几下叩击声响,他立刻收敛了笑意。
一名侍女的声音道:“三王爷遣奴婢前来启禀太子殿下,谢妃娘娘的小狐狸经过医治已无大碍,请问殿下与娘娘此刻可要将它带回东宫?”
我听说青蒿无碍,顿时放下心来,转向萧统以眸光征询他的意见。
萧统并无异议,淡然道:“既然你姐姐托付你照顾它,若是养好了伤,我们就将它带走。”
我们一起来到东厢房内,青蒿依然是狐狸形状,身上的伤口已经止血,毛发亦被侍女清洗整理过,虽然神情倦怠,精神却明显好了许多。她乍见萧统出现,睁开的双眸立刻轻轻合上,似乎依然对昔日被萧统所拒之事心存芥蒂,不愿面对他。
萧纲向我说道:“小狐虽受重伤,如今已无大碍,皇嫂可以放心带走它。”
我将青蒿抱起,对他仍有感激之意,说道:“谢谢你!”
萧纲道:“皇嫂不必如此客气,小弟备好马车,请皇嫂回宫。只是小狐之伤甚重,今年冬天虽无碍,惟恐明年春天之时会有反复,请皇嫂届时多加留心。”
我见他着重说:“明年春天”,心知他有意提醒我勿忘春时之约,说道:“我记住了。”
我走出晋安王府,怀抱着青蒿进入马车内,萧统骑乘着一匹骏马,行走在马车之前。
我察看青蒿伤势,见她确实无恙,以狐族暗语对她说道:“青蒿,我带你回东宫云华殿去,等着妈妈明年春天来接我们回家。萧郎对我虽然略有疑心,如今都已消解,他不会伤害我们。”
青蒿失去护身法器,再也不能恢复人形,却能听懂我的狐族暗语。
她说:“紫萱,不要轻易相信太子,他的疑心不会那么容易消解。无论你带我去哪里都好,我们以后都要在一起。”
我抱紧青蒿,她随着马车摇晃节奏,渐渐合眸睡去。
我心中虽有与青蒿相同的惶惑,但是只要思及萧统对我的真心真意,所有的心事随即释然,并未过分细究她的话。
我们行至邵陵王府门前时,我透过马车帷幕,隐约可见羽卫森严,似乎有颇多皇宫侍卫在此驻守。
一名侍卫匆匆前来禀报道:“殿下,皇上御驾在此!”
萧统立刻跃下马,走近马车旁向我说道:“紫儿,父皇出宫探视六弟,你随我来吧!”
我听说皇帝萧衍出宫,料定他是为了探视六皇子萧纶而来。昨晚绿萼、青蒿一战殃及萧纶,不知他此时情形如何,若是依照青蒿所言,即使他并未殒命,恐怕亦是凶多吉少。
我装作不知此事,抱着青蒿下车,跟随在萧统身后进入邵陵王府。
府邸中庭有一坐巨大的假山,假山背后隐隐传来诵经打礁之声。王府内的众多仆人侍女皆垂首侍立在一旁,表情哀伤中带有淡淡的惶恐,仿佛刚刚经历过一场极为恐怖之事。
一名王府管事见萧统出现,急忙叩首行礼道:“奴才恭迎太子殿下!”
萧统赐起他,眸光环顾庭院,问道:“父皇御驾在何处?六弟情形如何?”
那管事忙禀道:“皇上闻听六王爷被花妖所蛊惑,宣诏城北同泰寺住持宝言志大师前来驱除降之气。六王爷至今依然昏迷不醒,几位宫中御医正在诊视,皇上亦在王爷寝宫内。”
萧统与我一起绕过假山,背面设有一个小小的法案,上置三个香炉,数名僧人口中念念有词,其中一名老僧年逾古稀,他身着灰黑色僧袍,盘腿坐于薄团之上,双手合什、闭目施法。
萧统见到那老僧,俊容顿时现肃然起敬之色,明知那老缯看不见他,依然向他遥遥鞠了一躬,我见萧统对他如此尊重,想必是其师尊或前辈,不敢怠慢那老僧,学着萧统的样子鞠躬行礼。
萧统转过头,向我轻声道:“紫儿,这们是宝言志大师,我手腕上的护身佛珠即系他所赠。宝言志大师乃是得道高僧,能预言先兆、识人心智,我前往城北同泰寺求教佛经时常得大师指点,至今受益匪浅。”
我听他如此解释,见那老僧慈眉善目、宝相庄严,果然有一种世外超然和善之气,却因闻听他“预言先兆、识人心智”,惟恐他真的能够识破我的真实身份,对他十分敬畏。昔日我在莲心阉内与静心师太等佛门弟子相处时并无这种感觉,此时十分忐忑不安,掌心微微沁出冷汗,不敢过于靠近他。
萧统似乎并未发觉我的异样,径自向前而行,走进萧纶的寝宫。
我跟随他迈步踏上台阶之时,青蒿恰好在我怀中醒来,轻轻动弹了一下,我急忙低头暗语道:“青蒿,你想见萧纶么?”
她见我提及萧纶,乌黑秀美的大眼中透出无奈和愧悔的光芒,微微颔首示意想见。
我抱着她进入房间内,见萧纶静静合眸
平躺在床榻上,面色苍白如纸,几名太医伏地长跪不起,几名侍奉汤药的侍女掩面而泣,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皇帝萧衍端坐在床畔,他一手扶着一支金漆雕龙拐杖,另一只手抚摸着六皇子萧纶毫无生气的年轻面庞,神情哀恸、老泪纵横,皇后被打入冷宫后的短短数日间,他竟然仿佛苍老了几十岁。
青蒿突然用力挣脱我的怀抱跳下地面,以飞快的速度奔跑至萧纶榻前,又跃上他的床榻,她重伤初愈,行走尚且不稳,刚刚靠近萧纶,就因体力不支跌倒在枕畔。
我大惊失色,急忙唤道:“青蒿!”
皇帝乍见一只青色的小狐狸闯入寝殿内,还迅速跃上了萧纶床榻,不由勃然变色,说道:“王府中怎会有此物?它从何而来?速将这孽畜拿下!”
几名佩刀侍卫闻言欲近前捉拿青蒿,我疾步靠近床榻,将她紧紧抱住护在怀中,想萧衍道:“是我养的的小狐狸,请皇上开恩,不要命人伤害她!”
16法鼓乱严更
萧统见我匆匆靠近床榻护住青蒿,惟恐那些侍卫出手伤及我,急忙喝止他们道“且慢!”
众侍卫见萧统出言,果然停住脚步。
皇帝萧衍看清了面前之人是我,又看了看我怀中的小青狐,眼中投射出一丝冷峻的光芒,缓缓道:“又是你。你不安心在东宫侍奉太子,养什么小狐狸?这些畜生不通人性,万一野性大发伤及太子,你该如何是好?回宫后将此物送到御苑去,不得留在太子身边。”
我见他语带不屑之意,口口声声斥狐族为“孽畜”,十分想与他辩驳一番,无奈碍于萧统的情面不敢多言,垂首答道:“臣妾知道错了,可是,我不能将她送到御苑饲养……”
萧衍万万不料我会忤逆他之意,似乎并不生气,问道:“为什么?”
我想了一想,说道:“因为……她还小,我担心她在御苑无法抢到食物,那些狮子老虎之类凶恶蛮横,一定会欺负弱小。皇上向来宽容慈和,怎能忍心看着她忍饥挨饿?她与我相伴多年,颇有灵性,决不会伤害任何人,更不会伤害太子殿下。”
萧统站立一旁,缓声说道:“谢妃所言确是实情,这只小狐如此柔弱,必定不会伤人。况且东宫亦有金笼,将它关入笼中即可,叩请父皇恩准。”
萧衍并不过分追究此事,轻轻挥手示意退下。
我步出殿外,站立在一株枯死的梅花树下,对青蒿道:“你刚才怎么了?皇上差点就命 人将你捉拿至御苑关起来!”
青蒿微带惆怅道:“是我对不起萧纶,倘若早知有今日之事,我怎么会轻易接近他?或许是天意如此,要惩罚我昔日辜负陶生之过,我所结识的人间男子虽多,最对不起的就是他们二人了……”
我不忍心见她如此难过,安慰她道:“你不要自责,先安心养好伤。我妈妈已是上界仙人 ,她一定有办法救你恢复人形。”
青蒿摇了摇头,淡淡道:“我不会强求的,做一只人间小狐狸也很好。倘若没有真心牵挂之人,为人为狐其实并无分别,我有写羡慕你与太子的情意了,只盼望紫姨不要强行拆分你们,到时候我一定帮你们说话。”
我面带微笑,抚摸她的小耳朵,说道:“谢谢你。”
青蒿眸光转动,微嗔道:“小狐狸,不要乘机欺负我,否则我就将你在翠云山中的乌龙事全部书写出来,告诉你的萧郎去!”
她又恢复了昔日诙谐轻快的心情,我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不再为她担忧。
数日过去,皇帝萧衍延请宝志大师诵经驱除邵陵王府中妖气,六皇子萧纶却依然昏迷不醒,御医们皆已放弃了治疗他的希望。
我与青蒿一起在云华殿居住,我克制着心中的情绪,以种种理由极力阻止萧统前去映兰宫向丁贵嫔请求更改旨意,萧统虽然打消了此念,每逢极其思念我之时依然会悄悄前来云华殿探望我,期盼着下旬的相聚时光。
冬至节的黄昏时分,我与青蒿闲坐在寝殿内。
我突然感应到了一缕奇异的法术暗号,顿时惊喜不已,对青蒿道:“青蒿,我听见了!似乎是红藤下山来的声音!”
青蒿灵力全失,完全感受不到红藤的呼唤,闻听这个消息亦很高兴,向我道:“告诉她我们在此处等候,让她来皇宫找我们吧!”
我走近窗畔,利用法术回应红藤,让她隐身前来东宫,随后借故让小璃儿等殿中侍女离开。
过了约一盏茶时分,南面窗畔传来一声轻响,一名身着粉红衣衫的妙龄少女从廊檐下纵身轻跃入房中,她眉目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