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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呆呆望着窗外给霓虹彻夜照亮的天空,居然是黑里透着血红,凭地恐怖。
她安慰自己,这是一个噩梦,她咬牙坚持下去,总有醒来的一天。
可她从未想过,这个悲剧会转化为闹剧!荒唐滑稽,阴差阳错中,那幸福,就自指间溜走。
她在小房间的窗前坐了一整夜,手脚冰凉,灵魂已经脱离肉体。雨下个没完,花落一茬又一茬,开不尽,也落不尽。昔日箐箐校园里那些欢乐的嘈杂声早就远去在都市的车水马龙里。
兆伦曾和她这样计划未来:我们先住这套小公寓。计划孩子五岁,就可以换套大的。计划十年买辆小车,可以开出去自费旅游。计划了那么多,没想到最后,却是和别人一起实现的。
因为战争结束了,但他并没有回来……
千想万想,却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失去他。
木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彻夜未眠。看那天色由黑变浅,一片悦目的靛蓝。心里空空,房间里也空空。泪滴下来,有回音。
DNA鉴定报告出来那天,木蓉去看望米拉。
雨微歇,有朦胧阳光照射在米拉柔美的脸上。她对着木蓉微笑,非常绚目的微笑:“木医生,你的负责,真让同身为医生的我汗颜。”
木蓉把带来的花给她插上,说:“一个好消息,你和孩子现在已经非常健康,过一两天就可以出院。我想给你庆祝,但附近都买不到花,只好从园子里偷偷剪了几枝,你可别告诉园丁。”
米拉笑着点头:“木医生,你这么漂亮,又这么温柔细心,你男朋友真是幸运。”
“我独身呢。” 木蓉笑笑。
“这样?”米拉一脸惋惜,又立刻笑了,“不怕不怕!我们医院一直缺设备,但从来不缺年轻俊彦。我帮你介绍。”
木蓉笑。她轻声说:“也不是的,我有未婚夫。”
“啊!”米拉叫,“失言!失言!”
木蓉转动手上戒指,“他去世有好些年了。”
有那么片刻没有人说话,然后米拉说:“真抱歉。”
木蓉看着她,说:“都是五年前的事了。”
米拉脸色微微一变,声音有些不自然:“出了什么事?”
“他是战地记者,被派来这里采访。离他返回还有一个星期的时候,有枚炸弹在他身边爆炸。就这样。”
米拉表情顿时僵硬,像一张不合适的面具。她想安慰似地笑一下,却怎么也挤不出来。木蓉的视线同她的交汇几秒,却是如几个钟头般漫长的几秒。
苏寒山这时推门进来,打断了房间里的压抑。他一脸喜悦对米拉说:“看看我今天给你做了什么?”
他献宝似的捧上保温盒。
木蓉站起来,悄悄离开。门合上前,她忍不住多看一眼。苏寒山正专心对妻子解释菜里的名堂。米拉脸色苍白,心不在焉。
木蓉拉开露台的门,手扶着墙壁,一步一步走。潮湿的空气里混合着花香和消毒水的味道,空空的露台上只有她沉重的呼吸声。走着走着,她忽然停住,靠着墙哭了起来。
自兆伦失踪那半年后,久没这样痛哭了。眼泪这东西无害,又可以宣泄情绪,流流也无妨。只是怕心里的痛苦太深太重,不是几滴眼泪也就可以带得走的。震惊,失望,遗憾,伤痛,最多的,还是不甘心!
曾经这个人的目光始终锁定在她一个人身上,仿佛全世界只有她一个人。曾经,这个人专心倾听她说每一句话,耐心由她发小脾气。这个人,也曾为了逗她开心,骑车穿越整个城市就为了买她喜欢吃的点心。
木蓉每次洗过头,在阳台擦拭头发时,总有错觉,仿佛下一刻,那个人便会偷偷潜到她身后,伸手抱住她,转一圈。那间他们一起买来打算结婚的公寓,这五年来,装修从未变过。木蓉就差在门口点长明灯,让他回来可以找得到路。
但她此刻已经明白过来:事过境迁,爱情千疮百空,在那人的心里已经不复存在。他不会再回来!
他已经不是兆伦,他空有那具身躯,却是别人的灵魂。
她走到米拉的房间外。里面的说话声传了出来。她站外面静静地听,听兆伦的声音叙述着对另一个女人的温柔爱恋。熟悉的语调,熟悉的用词。他的习惯没变,喜欢管心爱的人叫小东西。
他的little one。现在谁是他的little one?
当然已经不再是木蓉。
能不能用这双手把他摇醒过来?能不能冲进去告诉他这一切,要他随她回去?
木蓉觉得胸口疼痛得厉害,连视线都变得昏暗。如果她此刻能死去,是多么慈悲的怜悯。
理智与感情在她体内翻腾厮杀,几乎要将她分成两半。而谁能来替她做这道选择题? 现在的兆伦完全不必为此苦恼,他已经清零重来。这个家代他做出了选择。
而她,还要在人海里继续寻觅下去。走过一座座无人之城,看万家灯火,没有一盏,是为她点亮的。曾经那么深爱,也没能到老。曾经那么亲密,最后也沦落为陌路。
护士路过,问:“木医生,怎么不进去?” 木蓉立刻转身离开。她怕别人看到她的泪水。
六、
老张终于得到消息,沉默良久:“小木,现在怎么办?”木蓉没有回答。
“你打算告诉他吗?”
“我不知道。”木蓉低下头,“我一句话就会破坏了他们俩本来的生活,而未必对我的生活有益处。”
“这些年来你过得有如行尸走肉,他却在这里娶妻生子。”
“你别这表情!”木蓉叫,“我这五年给每个亲友都怜悯一番,我受不了自己老是受害者的形象!”
但是老张控制不住同情的表情:“你就这样放弃了?你等他五年!一个女人有几个五年?”
木蓉反问他:“你要我如何?同一个孕妇抢丈夫?老张,他是苏寒山,不是潘兆伦。他大脑受伤严重,也许这辈子都想不起来我是谁?难道要我巴巴等他五十年,死后再和他埋一起?”
“他有权知道。”
木蓉站起来在房间里踱步:“我必须把这事告诉潘家二老,要瞒,是瞒不住的。”
“老人知道了,他也必定会知道。你呢?”
木蓉抱住自己:“我不敢见他。他不记得我了……”她哽咽,彷徨得像只被主人抛弃的小动物。
老张苦笑:“不过苏君那漂亮的妻子要是知道自己原来是第三者,不知做何感想?”
木蓉忽然把脸埋在手里,肩膀耸动,“第三者?只有出局者才是第三者。”
七、
苏夫哈的雨依旧下个没完。
寂寥的午后,木蓉打着伞站在小小庭院里。那不知名的洁白花朵给雨水打落不少,零落成泥。可是枝头,却又有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带着涩涩的青色。
不堪回首的过去,和崭新的生命。
她叹一口气,转过身,看到苏寒山正站在屋檐下。
“木医生,你对雨可真是情有独钟。这么大的雨,把你衣服都打湿了。”他关怀道,“快进来吧,小心着凉。”
木蓉走过去,没有进去,站在阶下仰头看他。问:“你怎么不去陪米拉?”
“她已经睡了,我不想吵着她。”
木蓉目光柔和:“你真爱她。”
苏寒山笑了,“患难与共。”
“会在这里继续定居下去吗?”
“米拉觉得这里环境不大好,我们会在孩子入学的时候移民到教育条件好点的国家吧。”
“计划不止一个孩子吧?”
苏寒山腼腆地笑笑:“我和米拉都喜欢孩子。”
木蓉也喜欢孩子。她最爱看那粉嫩一团缩在自己怀里,依偎着自己。她曾常想象着有那么一天,他们夫妻两人会为了给孩子换尿布而忙得满头汗。那都是以前做过的梦。
木蓉垂下眼帘,遮住一双忧伤的眼睛。她缓缓走回屋檐下,收起伞,抬眼扫了苏寒山一眼,点点头,轻轻离去。
苏寒山在她身后纳闷。这个美丽动人的女子,为什么总是那么忧伤呢?谁会舍得伤她的心?
潘家父母赶到。木蓉去接他们。
潘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问:“小蓉,真的?是真的?”
木蓉温和而耐心地安抚她:“是的,他们现在在医院等你们。快同我来。”
潘母哭起来:“我的儿,忘不忘没关系,活着就好!”
木蓉送他们到医院,老张迎接两老,她就没再跟上去。既然兆伦已经不再记得她,那她便是一个陌生人。亲人团聚的场面,她插在中间太尴尬。
她回宿舍收拾行李,她下午就要出发回国了。虽然一万个不甘心,但这的确是该她走的时候了。
不想兆伦为难,不想上演家庭伦理大剧。若是还有那么一点点自爱和尊严,她选择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那会很痛,因为女人的洒脱多是泪水换来的。
苏夫哈的天气已经暖和许多,来时带的毛衣和外套现在已经成了累赘。她看那羊毛大衣,还是兆伦用头一笔工资为她买的。可是,她的行李已经超重,她不知道拿这衣服怎么办。
木蓉倒在床上,闭眼假寐片刻。朦胧间听到有人敲门,她昏昏沉沉爬起来。
门打开,兆伦居然在在门外,一脸风尘,满眼柔情。木蓉惊呆了,说:“兆伦,这是真的你?你回来了?”
兆伦默默不说话,只是对着她微笑,笑容如晴朗天空,有温馨阳光照耀。木蓉泪如泉涌,走上前伸手想摸他的脸。她不停地喃喃:“兆伦!兆伦!” 兆伦只是对着她笑。
朦胧间响起敲门声,木蓉昏昏沉沉去开门。米拉站在门外。
天,究竟哪个是梦?
米拉局促地地笑了笑,说:“他们告诉我你就要走了?”
木蓉后退一步,意示她进来说话,可是米拉并没有动。她看到木蓉看看收拾好的行李,表情非常复杂。
木蓉笑了笑:“在这里做了两个月,该回国了。”
米拉垂下头,缓缓说:“木小姐,若说我这一生做过什么愧疚的事,也,就这一件。那种让我半夜醒来会盗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