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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十里,遍地桃夭,牡丹繁华,深秋红枫,哪一种绝世的红色,都没有眼前那一抹凄艳的血红更加夺人视线。
容颜是欺霜傲雪的白,青丝簇簇是泼墨如夜的黑,衣是鲜艳染血曳开血腥风尘的红。
眼前的少年,冷冷环顾四周,将视线温柔地定格。
席上,太子身侧——
璎珞垂缕,玉带霞帔,百花裥裙,大红绣鞋。
虹裳霞帔步摇冠,钿璎累累佩珊珊。
满目牡丹翠叶,九凤翱翔,那喜帕遮面的女子却岿然不动,静处一隅。
露出的腕子皓白,手指尖柔弱细腻,染着丹蔻的指甲,藏在红色的袖口里,隐约可见……
少年觉得一时间有些恍惚。
他马不停蹄,披星戴月,一路上埋伏遍地,起初五十人的队伍,如今只剩二十人。
北疆烽火连天,梁兵像是为了拖住他一般,死缠烂打。
可是,他还是来了。
“玉锵侯,今日太子大喜,你为何如此闯进大殿,还无故斩杀侍卫?”皇后冷笑。
此时,万千银盔重甲的侍卫蜂拥入殿,刀枪剑戟,寒光照甲,杀气腾腾。
殿中央的少年却勾唇而笑。
一步,一步,缓步而来。
刀剑丛中过,他眉宇微蹙,血衣曳开劲风,落脚铿锵,那逼来的刀剑离他一寸时却不敢再近,他漫步于庭一般,气定神闲,将四溢的杀意当成风过,置之不理。
谁敢伤他?
他移步,那刀剑也缓缓移动,可无人敢下手。
“皇后娘娘,太子娶的是我的未婚妻,这是何意?”少年幽幽问道,笑意冷得令众人直打寒战。
什么?
江云宛什么时候是秦湑的未婚妻了!
简直如雷炸响般,大殿内哄然大乱。
江婳捋着袖口笑道:“无凭无据,本宫是宛儿的姑母,什么时候也没听说你下过聘书啊。”
秦湑眸中利刃寒芒毕露,冷声道:“本侯的人你也敢碰,想必皇后娘娘打算死无葬身之地了?”
又是一阵惊涛骇浪,这玉锵侯要造反么?居然这样对皇后说话!
“哈,玉锵侯真是好气魄,皇家威仪,君臣之礼,在你眼里全不存在,就不怕本宫这就派兵把你打进大牢?”江婳轻啜了一口酒。
“你敢。”他冷笑。
仅仅两个字罢了。
他唇角一抿,冷笑溢开万千杀意,直直指向皇后,那红衣妖娆招展,乌墨的发翻飞,却好似身后千军万马奔腾而来,令人无法直视。
“好了,既然这样,你去问她愿不愿意跟你走罢。”皇后敛去笑意,峨眉微蹙。
江云宛一惊。
秦湑似乎没收到她的密信,只是听到流言才回京的……
可她现在如何反应?
猛地挣扎,几乎用尽了全力,身体却软绵绵地丝毫无法移动!
这究竟是什么毒?她咬得唇角流血,却毫无痛感,被喜帕遮着,她什么也看不到。
怎么办,江云宛心灰意冷,泪流满面。
心下千万句想跟他走,一个字也说不出,耳畔只有众人的唏嘘,刀剑声,她却能听清他的心跳一样。
没错,若是别的男子,他一定不信。
可偏偏是颜怀……
她曾迷恋颜怀,当着全天下说要嫁给颜怀,之后也是为了颜怀走上仕途,这让她百口莫辩的事实,如今横亘在眼前,是难以逾越的沟壑。
他不相信她么?
江云宛无声地哭喊,嘶哑地哀嚎,却没有人能听到!
“江云宛,你为何不说话?”秦湑幽幽问道。
他似乎在她很远的地方,隔着层层重甲的侍卫,他的声音有些飘渺,有些痛意。
忽地,腰间一紧。
江云宛不知道发生什么,却被身侧的人揽进怀里,扑面而来的安息香气,曾是她极其熟稔的。
颜怀紧紧抱着她……
秦湑剑眉一挑,那紧握长剑的手用力得发青。
她却没有挣扎?
为何?
她心甘情愿?
秦湑脑海里闪过无数的疑问……
一瞬,却似一生那般漫长。
颜怀忽然发声,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大殿内飘忽不定,却字字直入秦湑的心脏:“侯爷,你可以走了罢?我和她两情相悦,你不必这般执着。”
两情相悦?
江云宛几乎想拔剑杀出去!
她那副急性子如何经受得起这般折磨,可她没有一丝力气,倒在颜怀胸前的模样一定很猥琐……
一声铿然的收剑入鞘。
秦湑撩袍转身离开,四周的侍卫也纷纷让出一条笔直的路。
所有人都看到,玉锵侯那双粲若星辰的眸,此时像是沉下的余烬,一片灰凉之色。
而玉锵侯缓步走出玉清宫后,不到一刻钟——
那倚着太子,凤冠霞帔的太子妃忽然倒在地上!
喜帕落下,那泪迹斑斑的脸上,还挂着触目惊心的血痕。
她伏在灯光明灭的宫殿中央,嘤嘤而泣。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看点:颜怀童鞋发喜糖,傲娇侯爷打翻了醋缸:…D这种急死人的毒药令女主很无奈啊~
☆、东宫残烛,海棠花谢,月冷映寒夜
夜残更漏,大红宫灯映出遍地如血的赤色流光。
东宫殿宇内红烛飘摇,喜榻之上,红衾绣鸳鸯交颈,簇团牡丹,锦绣绡金帐幔上撒满百花,摇曳间让人如步入桃花林,落红满目,姹紫嫣红,更映得那妖艳猩红中面如芙蓉的女子,娇美得仿佛能滴水般清透。
白璧无瑕的颜,桃花色的薄唇微微翕合,江云宛毫无知觉地躺在大红喜床上。
手腕下正是一朵嚣张绽放的牡丹,她却怎么也无法抬起手,任凭她积蓄了所有的力量,那手腕却似乎无骨般瘫软,只得静静躺在床上。
似乎刚刚她意识模糊时,被宫女搀着喝了合卺酒,然后换了一身轻薄的红绸衣。
她记得她趁旁人不注意时,偷偷攥住了一把剪烛芯的剪刀。
为今之计,只有剧烈的痛意才能让躯体醒来。
她满额的汗水,却不敢放松,屏住呼吸,缓缓移动全身,将背后那把尖利的剪刀轻轻扎进自己的背里!
钝钝的痛楚起初丝丝缕缕,接着绞着血肉,她一狠心将那把剪刀深深推进骨缝之间。
“痛……”她终于发出了一声极其低微痛苦的呢喃,彻骨的痛意令她出了一身的冷汗。
鲜血染得那一袭红色喜被,氤氲盛开一朵赤色莲花。
颜怀走进婚房时,烛火摇曳之间,他借着酒意看清喜榻上一袭红衣的江云宛。
静静躺着,那还未揭去的喜帕勾勒出她的侧脸。
他不敢出声,只得慢慢走近。伸出冰冷的手,去揭开嫣红的喜帕——
她满额的汗水将鬓边的乌墨色青丝黏在两颊,那双清凌凌的眸子却满含泪水,静静逼视着他,含着一分痛意,三分凉薄,十二分的怨恨。
原来,她竟这样讨厌自己?
那双平日里秋水剪出的瞳,桃花描摹的唇,轻袍缓带,衣袂翻飞的女子,笑容荡漾开梨涡,眉眼弯弯的女子,罔顾礼法,顽劣狡猾的女子,此时躺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成了他的太子妃……
可她的心,却在别处。
“为了去见他,不惜这样刺伤自己么?”颜怀纤细的手指轻轻摩挲她的发,看清她背后的血,已经染了一大片触目惊心的鲜红。
“解……药……”江云宛贝齿间呢喃出两个字,她唇角的血痕还在,狼狈不堪。
颜怀痴痴地倚着床柱,他等了她十年,却等来这样的她。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还不知她竟然和玉锵侯情深意笃,她比那个少年大了六岁啊!
七年的光阴,她原来已经走出了很远,再也不会回头去望他了。
不甘心……
颜怀撩开衣袍缓缓坐下,他清癯的身子被嫣红色衬得愈发凄艳,可他端坐在床沿的侧影,又重叠出丹青国手也无法描摹出的温润如玉,柔情似水。
他淡淡苦笑,薄唇微扬,像一捧冷雪,凄绝清寒,又失魂落魄。
似乎有宫娥吹熄红烛,一瞬暗下的黑影将他笼罩,但余一缕月光幽蓝地勾勒出他的侧脸。
江云宛觉得痛楚越来越剧烈,此时双手紧紧攥着红绸的喜被,咬紧牙关。
清澈的眸子,幽幽渗处冷冽的恨意。
得快些,她如果真的成了太子妃,就不妙了!
她得快点清醒过来,北疆战乱,赤锋群龙无首,秦湑一定不会在灏京等太久……
迷离中,她看见颜怀微微俯下身,那浓浓的血腥气中,闻到他身上冷冷的安息香。
他眼神黯淡,清瘦的手轻轻扯开她的襟前的丝带——
江云宛顿时如雷轰顶,脑海一片空白。
急火攻心,那焦急紊乱的气息一直涌向喉间,她忽地觉得背后那把剪刀又没入了几分,刺到了很深的骨头里,痛得浑身发颤!
视线里,颜怀的手,静静停在半空中。
她大口大口地喘气,因为翻涌的血水已经涌到唇边,冰冷的身体一瞬间仿佛跳回正轨。
“唔。”她吐出一口黑血。
挣扎着,用尽平生所有的力量坐起身!
然后无力地,瘫软在颜怀的怀里。
血腥味,安息和白芷两种香气交织在一起的气息,四溢开一股诡异的味道。
江云宛似乎听到耳畔,颜怀微不可察地幽幽叹息了一声。
他怀里的她,哭得满面泪痕,却止不住颤抖,那背后的剪刀在幽蓝的月夜里泛出凉薄的寒芒。
似乎用尽所有的力气,她才坐起身,此时除了流泪,她毫无力气说一个字。
为了秦湑,她可以忍受这样的痛么?
僵持了许久。
久到,他觉得此生所有的时光和等待,都是为了这个血腥满满的拥抱。
她的唇边一片鲜红,泪水冲刷出脏兮兮的泪痕,滴到他的衣袍上,染上一点暗暗的黑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