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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叶芝诗歌中,有两种成分最使我们注意,一是具有多层含义的象征,一是神秘主义。这两种成分常常是同时的、融合的、密不可分的。叶芝重视象征,但更重视神秘。在写于1900年的《诗的象征主义》一文中,叶芝认为:“一切声响,一切颜色,一切形式,或由于它们神赋能量,或由于惯性的联想累积,激起不可界说却精确的情感,或如我喜欢想象的,求得某些无形体的神祗降临我们间,而这些神祗印在我们心头的足迹,便是我们的情感。”叶芝把象征分成两种,即感情的象征和理性的象征。其中,感情的象征指的是唤起某种感情的象征。因此,上引片断的“情感”显然是与“象征”相联的。那么,“而这些神祗印在我们心头的足迹,便是我们的情感”,实际上说的就是,通过象征的方式,暗示出“一切声响,一切颜色,一切形式”中所蕴含着带有神秘性的成分。
叶芝的这种思想,在他1901年所写的《神秘力》一文中说得更透彻。在该文中,叶芝谈到他所信仰的“三大原则”。这“三大原则”是:“(一)我们的心灵的边际是游移的,许多心灵可以互相汇流,以形成或揭露一个单独的心灵,一个单独的能量。 (二)我们的记忆的边缘是游移的,我们的记忆是一个伟大的记忆的一部分,这个伟大的记忆,是自然本身的记忆。(三)这个伟大的心灵与伟大的记忆,可用象征呼唤醒来。”这里所谓的“伟大的心灵”与“伟大的记忆”正是前面所说的“无形体的神祗”。叶芝说,上述“三大原则”“几乎是全部神秘力行为的基础”。那么,在叶芝笔下,象征地道地是一种工具,它的作用就是洞观神秘世界的东西,或曰“呼唤”神祗。这一点,便决定了叶芝的诗作大多是象征主义和神秘主义的统一体。而且,在叶芝的观念中,“伟大的心灵”和“伟大的记忆”实际上是人类的一切知识、一切心理体验的汇聚成的大海,因此,当诗人用“声响”、“颜色”、“形式”等象征物去“呼唤”它们的时候,必定会使这些象征物带上相互关联的多种因素,这就形成了象征的多义性、复杂性,于是便使得本来就已经神秘的诗境变得更为神秘了,甚至于晦涩莫解。
叶芝诗作的上述特色在他的中后期诗作中表现得最为明显。如《丽达与天鹅》一诗,通过天神宙斯化形为天鹅,同斯巴达王廷达瑞俄斯之妻丽达结合的神话,便表达了丰富、复杂的寓意,即“意味着精神与肉体的结合,阳刚之美与阴柔之美的结合,同时,也意味着创造力与破坏力的结合”。《驶向拜占庭》一诗以拜占庭这个古老的帝都为中心意象,也表现了诗人对艺术与人生、生与死、精神与物质等多方面的思考。至于《在学童们中间》一诗中的意象就更为丰富、丰杂了。约翰·恩第勒寇在《叶芝读者指南》中对此做了解释:“……这首诗企图将‘年已60的微笑着的名人’,年老的过去的情人和自命的哲学家叶芝综合起来,成为像一棵栗树那样的有机物,像一个舞蹈家的动作那么连贯的东西。在结构上,这首诗用一系列三位一体的形象组成:叶芝自己的三种身份(名人,情人,哲人);婴儿,学童,‘老草人’;情人、修女、母亲所崇拜的三类形象;为爱情 (情人)、虔诚(修女)和母爱 (母亲)所熟知的种种事物;第六节中讲到的三类哲学家,他们用不同方法来确定起初——柏拉图在非自然的 ‘幻影’的形式中发现了真实,比较实际的亚里士多德在自然中确定了真实,毕达哥拉斯在艺术中找到了真实;还有一大堆次要的三位一体物。”
这些作品都使我们了解叶芝诗作的神秘主义。
《基督重临》又是叶芝的代表作之一。相比之下,诗中所采用的意象寓意虽深,却并不算太复杂,因而还没有达到神秘莫测的程度。
《基督重临》作于1920年,集中反映了叶芝的哲学观和历史观。根据基督教传说,基督将在世界末日重临人间,审判人类的罪恶。叶芝认为,古希腊罗马传下来的西方文明今天已接近毁灭,200年内即将出现一种粗野狂暴的反文明,这时基督将重临人间,拯救人类,于是,世界便将进入到一个贵族文明的阶段。诗中写道:
在向外扩张的旋体上旋转呀旋转,叶芝认为人类的历史象一架盘旋而上的楼梯,由正旋体(代表道德、空间、客观)和反旋体(代表美感、时间、主观)两个圆锥体渗透而成的。这句大意是说,历史在向前来断发展。
猎鹰再也听不见主人的呼唤,“猎鹰”比喻人类,“主人”指基督。这句大意是说,人类失去了仁爱之心。
一切都四散了,再也保不住中心,世界上到处弥漫着一片混乱,失去了仁爱,人类也就失去了“凝聚力”,于是人类分崩离析,一片混乱。
血色迷糊的潮流奔腾汹涌,到处把纯真的礼仪淹没其中,“纯真的礼仪”是贵族文化的表征。叶芝的思想属于贵族主义。他认为,贵族阶级拥有财富,深明礼义,只有在他们中间才能产生廉洁的政府,才能创造艺术,保护艺术。这两句描写人类恶性泛滥、互相残杀的情景,叶芝认为“纯真的礼仪”这贵族文明被人类流出的血“淹没”了。
优秀的人们信心尽失,坏蛋们则充满了炽烈的狂热。
描写两种不同的心态。以上6句描绘末日来临前的状态。
无疑神的启示就要显灵,无疑基督就将重临。
坚信基督要重返人间。
基督重临!这几个字还未出口,刺眼的是从大记忆来的巨兽:
荒漠中,人首狮身的形体,如太阳漠然而无情地相觑,慢慢挪动腿,它的四周一圈圈,沙漠上愤怒的鸟群阴影飞旋。
叶芝认为,宇宙间存在一个“大记忆”(一译“伟大的记忆”),它是人类一个神秘的、汇集一切知识经验的大海,是一个“无形体的神祗”。实际上,用今天的话来讲,叶芝的“大记忆”接近于“文化积淀”、“心理积淀”。“巨兽”,象征世界末日时出现的粗野狂暴的“反文明”,叶芝描写它是“人首狮身”。“人首狮身”本是古希腊神话中的妖怪斯芬克斯的样子。斯芬克斯乃长着100个蛇头、会喷火的堤丰与长着半个女人身、半个蛇身的厄喀德那所生。它坐在忒拜城附近的悬崖上,让过路人猜它的谜:“什么东西早晨用四条腿走路,中午用两条腿走路,晚上用三条腿走路?”猜不中,就被吃掉。俄狄浦斯说,这是人在幼年、成年和老年的时候。于是,斯芬克斯羞愤得跳崖而死。在这里,叶芝借用这个形象,是把它作为“恶”的代表(“反文明”就是恶的膨胀、恶的泛滥),是要暗示这种“恶”是宇宙的“大记忆”中原本就有的,而现在它要复生。“荒漠”的意象是暗示“反文明”阶段前世界上遭到的极大破坏:这时世上横行的是“无情地相觑”着“人首狮身”怪,是“愤怒”地“飞旋”着的鸟群。以上几句描绘了“反文明”出现前的景象,渲染了一派阴暗、恐怖的气氛。
黑暗又下降了,如今我明白
20个世纪的沉沉昏睡,在转动的摇篮里做起了恼人的恶梦,何种狂兽,终于等到了时辰,懒洋洋地倒向圣地来投生?
叶芝认为,带来基督教时代的是诞生于耶路撒冷附近伯利恒的一个圣婴,而带来“反文明”时代的则是“人首狮身”怪。而这个“人首狮身”怪将以一个“伪基督”的面目出现。他在《约翰一书》中写道:“亲爱的孩子们,这个世界的最后时刻已经来到。你们都听说过即将来临的伪基督,即反对基督的人,实际上许多这类人早已出现。这使我们对世界末日的临近更加确信不疑。”
在上述几句诗里,诗人描写,“人首狮身”怪在“二十个世纪的沉沉昏睡”后,终于等到了重新出现的“时辰”(文明之后即是“反文明”,历史这个“旋体”是不断循环的)于是,它瞪着太阳光一般“刺眼”的、“无情”的目光,在茫茫的“荒漠”上,由“愤怒”地“飞旋”着的鸟群陪伴,迈着“懒洋洋”的步子,走向圣婴的摇篮伯利恒去“投生”;然后,它就以一个“伪基督”的形象出现于人间,人类社会的“反文明”时代就开始了。
以上我们分析了《基督重临》这首诗的内容。总的看来,本诗主要写的是基督教文明的消亡和“反文明”的来临,表现了叶芝对人类命运的深重忧虑,因此它实际上是一曲旧文明丧失的挽歌。
在艺术表现方面,叶芝采用一系列具有特定含义,既质感强,又寓意深的意象,如“旋体”、“猎鹰”、“荒漠”、“大记忆”、“人首狮身”的“巨兽”、“愤怒的鸟群”等,创造了一个充满混乱、充满疯狂、充满恐怖的幻境,具有浓厚的神秘主义色彩,读后使人惊心动魄、毛骨悚然。而且,当我们沉浸于这个幻境之中时,沉睡于我们心灵中的某种“大记忆”,那个“无形体的神祗”,确实也渐渐苏醒了,当然是模模糊糊的,隐隐约约的,这或许是叶芝诗所追求的“神秘力”吧?“一切安排全都朝着圣坛”:瓦雷里
保尔·瓦雷里 (一译瓦莱利,1971—1945)是法国一位杰出的诗人、文艺理论家。生于地中海的塞特市。1889年读马拉美诗作,推崇备至,后成为“星期二集会”的常客,被认为是马拉美的得意门生。不料,21岁时,他即将从法学院毕业,思想却突然发生了剧烈变化,断然放弃了诗歌创作,转到形而上学的思辩方向。20年后的1912年,他的朋友纪德等鼓动他结集出版早年诗作。于是他清理诗稿,有的存旧,有的略加改动,并打算增一首向青春告别的诗,哪知诗兴大发,花了四年时间,写成了500行的《年轻的命运女神》,于1917年发表,1920年出版了《旧诗集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