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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的“生命之泉”,达·芬奇的“充满神秘的甘美的微笑”,伦勃朗的“充满怨声凄惨的医院”,米开朗基罗的“直立起来的强力的幽灵”,皮热的“贱民之美”,华托的“轻妙鲜艳的背影”,戈雅的“充满无数陌生事物的恶梦”,以及德拉克罗瓦的“忧郁的天空”,“是在无数城堡上点着的灯塔”,不但“对于凡人乃是一种神圣的鸦片”,使人们在痛苦中得到麻醉,更可以显示出不屈从命运安排的“人类尊严”(《灯塔》)。因此,投身于这种“要代代相传”的不朽事业,当然是“幸福无穷”,不容彷徨,不容迟疑的了。于是,诗人使不断坚定、执着甚至悲壮地追求自己的理想,在艺术的天地里苦苦地探索,“高翔”:“在池沼的上面,在幽谷的上面,越过山和森林,越过云和大海,越过太阳那边,越过清霄之外,越过星空世界的无涯的极限,我的精神,你在轻飘飘地高飞……谁能抛弃在迷雾的生活之中压人的烦恼和那巨大的忧伤,而且鼓起强健的羽翼,直冲向永静光明之境,真是幸福无穷!”
在“艺术诗篇”中,还包含着表达波德莱尔美学思想的几首诗,如《感应》、《“我爱回忆那些毫无掩饰的时代”》、《美》、《理想》、《女巨人》等。“爱情诗篇”中的大部分篇章与诗人的情人、黑人混血儿让娜·迪瓦尔有关。如《首饰》、《异国的清香》、《头发》、《“我爱你,就像喜爱黑夜的穹苍”》、 《可是尚未满足》……也有一部分是写其他女性的。波德莱尔想以对女人的爱来排遣忧郁,因此,即使他的爱情诗不合欢乐的情调,在女性身上看到了美的心灵、美的形体、予以热情歌咏,但也明显地表现“恶”就在美的身旁的观念。这是波德莱尔爱情诗的思想特色。这种特色可以从下述两方面看出来:一是波德莱尔在大唱“美的赞歌”的同时,清醒地认识到,对于女性的爱,既有对形体美的欣赏、追求,也有对性欲满足的渴望,因此,必定会给追求者带来伤害,甚至极大的伤害。《美的赞歌》一诗对女性美的这种性质做了形象的揭示:
你是从天而降,或是从深渊上来,美啊?你那地狱的神圣的眼光,把善行和罪恶混合着倾注出来,因此,可以把你比作美酒一样。
…………
你来自黑暗深坑,还是来自星际?命运迷恋你,象只狗盯住你衬裙你随手撒下欢乐和灾祸的种子,你统治一切,却不负任何
责任。
美啊,你踏着死尸前进,对死者嘲讽,在你首饰上,恐怖也显得妩媚多娇,凶杀夹在最贵重的小饰物当中,在你傲慢的肚子上面妖冶地舞蹈。
在波德莱尔看来,对于女性的爱,融合了“善行和罪恶”,种下了“欢乐和灾祸的种子”。这种认识,具有“辨证”的因素,即不同于“爱情至上”论者无条件地崇拜女性,完全肯定爱,无视其情欲一面的态度,也不同于禁欲主义者公然否定爱,无视爱带来情感的满足,给人带来幸福的态度,形成了波德莱尔独特的爱情观。波德莱尔本想在爱情中排遣忧郁,可他在爱情中又时时注意到爱与清的对立,注意到爱情中善与恶的对立,那么他怎么能实现自己的目的呢?他太敏感、太清醒了,他不能不正视对女人的爱中包含的双重性质,因此,决定了他的爱情诗在排遣忧郁的过程中,又往往流露出一种忧郁的情调。这种忧郁的情调,我们在《“我爱你,就像喜爱黑夜的穹苍”》、《“你要把整个世界纳入你的闺阃”》、《可是尚未满足》、《“她穿上飘动的、珠光色的外衣”、》《我从深处求告》、《吸血鬼》等诗中都可以看到。二是波德莱尔在描写爱情的过程中,由“从恶中发掘美”的美学观出发,常常使用一些“恶”的意象,如“死亡”、“黑暗”、“妖魔”、“地狱”、“野兽”、“蛇”、“吸血鬼”、“毒物”、“蛆虫”等。他把爱恋的情人比作“跳舞的蛇”、“吸血鬼”、“充满残暴、又聋又瞎的机器”、“无情而残酷的野兽”等。他把拥抱情人说成:“我冲向前进攻,我爬上去袭击,就象一群蛆虫围住一具尸体”;他追求爱情,“就象囚犯挣不脱锁链,就像酒鬼离不开酒盅,就象惯赌者难以戒赌,就象尸体逃不开蛆虫”。这种描写,在《腐尸》中发展到了极端,诗人尽情地描绘腐尸:
两腿翘得很高,像个淫荡的女子,冒着热腾腾的毒气,显出随随便便、恬不知耻的样子,敞开充满恶臭的肚皮。
太阳照射着这具腐败的尸身,好像要把它烧得熟烂,要把自然结合在一起的养分百倍归还伟大的自然。
天空对着这壮丽的尸体凝望,好像一朵开放的花苞,臭气是那样强烈,你在草地之上,好像被熏得快要昏倒。
苍蝇嗡嗡地聚在腐败的肚子上,黑压压的一大群蛆虫,从肚子里钻出来,沿着臭皮囊,像粘稠的脓一样流动。
这些像潮水般汹涌起伏的蛆子,哗啦哗啦地乱撞乱爬,好像这个被微风吹得膨胀的身体,还着度着繁殖的生涯。
这个世界奏出一种奇怪的音乐,像水在流,像风在鸣响,又象簸谷者作出有节奏的动作,用他的簸箕簸谷一样。
尸体的腐朽恶臭,苍蝇的污秽龌龊,蛆虫的蠢蠢蠕动,都被诗人作了形象生动的描绘,大有津津乐道,难尽其意的意味。接下来,出人意料的是,他竟然地把这具腐尸与他爱恋的情人让娜·迪瓦尔相提并论:
──可是将来,你也要像这臭货一样,像这令人恐怖的腐尸,我的眼睛的明星,我的心性的太阳,你,我的激情,我的天使!
是的!优美之女王,你也难以避免,在领过临终圣事之后,当你前去那野草繁花之下长眠,在白骨之间归于腐朽。
那时,我的美人,请你告诉它们,那些吻你吃你的蛆子,旧爱虽已分解,可是,我已保存爱的形姿和爱的神髓!
这种描写,当然是“前无古人”,因为这里表现出的是一种极端残忍的清醒。诗人决不讳言他所爱恋的人的那种无法逃避的残酷结局,在表现今日的爱情欢乐的同时,也让明日的死神提前来临。这种描写,虽然表面上看似冷静、达观的、可必不可免地也使诗篇蒙上了淡淡忧郁的阴影。
诗人与艺术追求中,在爱情陶醉中都消除不了自己的浓重忧郁。于是,他从精神世界中走了出来,进入现实世界。但是,现实世界到处都是恶,令人失望,更增忧郁。这是《巴黎风光》部分所描写的内容。
发表于1859年的《七个老头子》一诗在《巴黎风光》部分占有重要的地位。评论者认为,这首幻想诗就像但丁 《神曲·地狱篇》的序诗中出现狮、豹、狼一样,是波德莱尔的地狱篇的序曲 (见《恶之花》译者注)。诗人系用象征手法,以七个老头子的形象代表天主教中的七罪宗(骄、妒、怒、惰、贪、食、色),为巴黎这座大城市的种种罪恶蒙上了一层梦幻色彩,曲折地针砭了资本主义社会。开头两句读来令人毛骨悚然:
熙熙攘攘的都市,充满梦影的都市,幽灵在大白天里拉行人的衣袖!
按照波德莱尔的意思,在巴黎,人类的各种恶肆无忌地活动着、泛滥着,于是才出现了一系列悲惨的或腐朽的景象。在《黄昏》中诗人写道:
这时,邪恶的魔鬼们在大气中像实业家一样张开睡眼惺忪,飞来飞去,撞击房檐和百叶窗。透过被晚风摇动的路灯微光,卖淫在各条街巷里大显身手;像蚁冢一样向四面打开出口;它象企图偷袭的敌方的队伍,到处都要辟一条隐匿的道路;它在污浊的城市中心区蠢动,像从人体上窃取食物的蛆虫。到处都听到厨房里的咝咝声、戏馆的尖叫声、乐队的鸣鸣声;在那以赌博为乐的客饭桌旁,聚满婊子和骗子——她们的同党,那些无休无止又无情的贼子,马上又要开始搞他们的惯技,偷偷撬开人家的大门和银箱,为了混上几天,给情妇添衣裳。
在这七恶泛滥的巴黎,还有心脏流血的母亲 (《小老太婆》),卖唱的丐女(《给一个赤发的女乞丐》),遭到迫害,不能返回祖国的流亡者(《天鹅》)……总之,现实中的一切都不合诗人的理想。因此,诗人写道:
当我再睁开火眼观瞧,看到我的恐怖的陋室,大梦初醒,我心中感到该诅咒的忧伤的尖刺……(《巴黎之梦》)。
怎么办?诗人借酒消愁。这就形成了第三部分《酒》。但借酒消愁愁更愁。还能怎么办?诗人索性深入到恶的世界中去。这形成第四部分《恶之花》。
这部分冠以 《恶之花》的题目,“恶”实际所指却限于淫欲。诗人描写了各种性爱,主要是非正常的性爱。诗人一方面对之津津乐道,直言不讳,使之具有一种美感,另一方面,也清醒地认识到,耽于淫乐会导致死亡。在《爱神和颅骨》一诗中,诗人受尼德兰画家昂德里克·戈尔齐马斯的两幅版画的启发,描写小爱神坐在颅骨上面吹泡泡,颅骨祈求说:
这残酷滑稽的玩笑,何时才结束?
因为,你的残忍的嘴,奇怪的凶手!吹散的是我的脑髓,我的血和肉!
而在《两个好姐妹》中,诗人更直接地把“荒淫”和“死亡”相提并论:
荒淫和死乃是一对可爱的姑娘,她们慷慨地亲吻,她们无比地壮健,永保童贞的肚子裹着褴褛的衣裳,她们永远在操劳,却从不怀胎分娩。
对那喜爱地狱者、贫穷的宫廷贵族,厌恶家庭生活的命运多舛的诗人,坟墓和妓院叫他到千金输的荫处,在一张从无悔恨光临的床上安身。
充满亵渎之气的这种卧室和棺材,仿佛一对好姐妹,轮流地给予我们,无数恐怖的快乐以及可怕的温存。
污手的荒淫,你想在何时将我掩埋?跟她争妍的死亡,你将在什么时光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