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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好记性。那天……我们不是对天神起誓:生生死死永不分离!怎么?你全忘了,你……”不知怎的,珠阏氏回想起那天,想起那情景,总有种幸福的羞涩之感。今天,在激动中她仍有这种感觉。
冒顿看到珠阏氏的神情,他记起来了。那天,那天他当然不会忘记。那是他与珠儿定情的日子,是他俩在月亮湖自己操办的简朴又热烈的婚礼;那天,他与珠儿虔诚地跪在草地上向天神默祷,立下了“生生死死,永不分离”的誓言。可……可现在是什么时候。他心中感到一种温情,但又觉得珠儿真是傻气,这种时候还认真地搬来这般柔情。女人,真是不可理喻的女人。他叹了一口气,抚着妻子的肩膀,说:
“唉!你啊……你还是快走吧,这样,我也能安心带兵打仗。”他的口气软了不少,带着一种请求的口吻。
珠阏氏不听他的,也不作辩解,一扭头走开了,又去渡口忙她的事。
她一刻也没闲着,她不需要丈夫的温存爱抚,现在不是时候。她只要能见到丈夫的身影,听到他的声音;只要在丈夫身边,让丈夫能在帐篷中歇上一刻,喝上一碗热奶,吃上一口热饭,她便满足了,心中就充满了阳光,就觉得劲头十足。其他的一切,什么危险、疲劳、风寒、饥饿,她全然不顾。
冒顿王子赶她不走,也无可奈何。看到珠阏氏那倔强的劲头与她在渡口出色的组织才能,他心中不禁暗暗称赞。患难之中见真情,珠儿真是他的贴心人。
留在南岸的匈奴骑士与难民们看到冒顿王子与呼衍珠阏氏都还留在南岸与他们共命运,不由得增强了一种安全感,减少了恐惧与慌乱。那些战士们尽管十分疲劳,斗志仍很高。
又过了三天,军情越来越紧,敌人的主力越来越近,秦军的前锋离渡口只有三十里地了。渡口周围却还滞留着两三万匈奴的老弱妇孺,还有大批牲畜与物资,难民们还在不断拥来。
冒顿王子估计了一下形势,周围已无险可守,他的队伍最多还能阻击敌军一天一夜,到秦军的后续主力部队赶到时,他那三千骑兵无论如何是抵挡不住的。最后的时刻到了。他让部下赶紧宰杀一批牛羊,让战士们饱餐一顿,抓紧时间整理军械,准备迎接那最后一战。
安顿好队伍,他下马进了珠阏氏的帐篷,珠阏氏马上跟了进来。
冒顿看了一眼妻子,见到珠阏氏那关切的目光与那双疲倦的眼睛,他的心头涌起了一股热流。
他走上一步,握住了珠阏氏的手,低声地说:
“珠儿,现在你真该走了。这些天,你已经尽心了。”
“那你……我跟你一起走,跟你……”说着,她流出了眼泪,紧紧地靠在丈夫的肩头。
“别说孩子话了,我还能让你跟我冲锋陷阵。你又有身孕,为了我,为了孩子,你马上过河吧。”
“那……”
珠阏氏是明事理的女人,她知道大队秦兵即将拥来,知道马上到来的将是一场怎样激烈的殊死搏斗,丈夫无论如何是不会让她留下的。渡口又有这么多的男女老少,现在让丈夫跟自己过河也决计办不到,丈夫不是这样的人。自己也不能这样做。她的理智与情感冲突着,真不知该怎么办好?一时间,她失却了主张。
“你放心吧,你先走一步,可以在北岸帮我先安顿一下,明天我就会赶上来的。这儿也待不住了,最多再能待一天,我打不退秦军,但全身而还还是有把握的……走吧,别让我再揪心了。”
“那……你的伤……你一定要小心,一定要设法撤出来……我等着你。我对天神起誓,你如果回不来,那我也不活了,我会回来找你的,要死咱俩死在一起……”说着,她抱住丈夫号啕大哭起来。
冒顿王子心中一阵凄楚,妻子说的全是肺腑之言,他如有不测,妻子真会追随而来。可此刻他还能说什么呢?一切听天由命吧!他硬着心肠推开妻子,一扭头大步跨出帐篷。
他唤来神射手苏勒,让他率百名射手留在渡口,赶快护卫呼衍珠阏氏与后来的那些部落贵族马上撤离;他命令渡口所有船只从现在起只运人不运物,渡河者除了随身带的口粮外,所有的牲口、帐篷等财物都撂下,能多抢出一船人便是功劳。
安排完,他翻身上马,匆匆集结队伍,带着三千骑士前去迎敌。渡口的那些妇孺老幼见冒顿王子上马,便纷纷跪倒在地,流着泪跪送着那些去搏杀的亲人,嘴里都喃喃地念叨着,愿万能的天神保佑亲人们能平安归来,保佑啊,保佑……
呼衍珠阏氏赶出帐篷,跪在沙滩上泪汪汪地望着丈夫率队远去。丈夫走了,她的心像被摘走了。她知道丈夫去迎接的将是多么危险的一场生死之搏,但她无法阻止他,无法阻止丈夫去履行一个匈奴英雄应承担的责任。
尽管此刻心乱如麻,一阵阵痛楚在胸口抽搐,但她知道此刻决不能沉溺在痛苦中,她擦干眼泪,长长地舒了口气,略一盘算,便振作精神,赶去安排等着她的许多紧急事宜。
六
秦军的前锋是轻装奔袭的精锐骑兵,约有万余人,那大队身披铠甲的武士凶神恶煞般地朝渡口杀奔而来。
通往渡口的路上全是连绵起伏的沙丘地,地势平缓,无险可守,只有几道三四丈高的沙梁拦在大路面前。
冒顿王子把他的队伍埋伏在一道沙梁后面,让两千名兵士拉开了正面宽宽的阻击面,留下一千骑兵作为游击,四处策应。
秦军的前锋部队发现前面沙梁上的匈奴人,凭借着人马的优势,他们对拦阻的匈奴人进攻了。一队队骑兵呐喊着,肆无忌惮地向前扑来,像一股股黑色的恶浪卷来,一阵阵箭雨也落在那道沙梁前。
冒顿王子指挥战士伏马蹲身,在沙梁上居高临下与驰近的敌骑对射着。在单兵的骑射能力上,匈奴骑士胜过了秦军。因此,沙梁前的秦军一时难以突破匈奴人的阵地。但是,他们人马众多,又有胜利之师的心理优势,面对正被逼得山穷水尽的敌人,他们各个争功,人人争先,一批倒下了,另一批又攻了上来。在这场密集的箭雨中,匈奴战士的伤亡也在不断增加,情势已很危急。
冒顿王子一面指挥着战斗,一面观察着形势。阵地的压力越来越大,有几百名秦军已攻入匈奴阵地,与匈奴骑兵白刃格斗,绞杀在一起。
这时,冒顿王子将正面阵地交给两名千骑长①
指挥,让他们拼死顶住,自己率一千骑兵悄悄运动到阵地侧翼,他一声唿哨,千名骑士从侧面的沙梁冲下,一阵风似的向秦军的腰部扑去。他们狂喊着,一面射箭,一面举刀勇猛地突入敌阵,对敌骑疯狂地砍杀着。
在漫天扬起的烟尘中,秦军被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弄蒙了。他们不知来了多少敌人,以为是匈奴的增援队伍赶来了,进攻的队形混乱了,被冒顿的骑兵截成两截,死伤不少。
在后面观阵指挥的秦军将领摸不清拦腰杀入的那股匈奴人的虚实,为了减少伤亡,连忙命令鸣金收兵。马上铜锣齐鸣,秦军骑兵像潮水一样退了下去。
冒顿王子截杀了一阵,不等敌人摸清虚实,就率队伍驰入了自己的阵地。
这一战术很有效,秦军在损失了近千人后,一两个时辰没敢贸然进攻。
午后,秦军经过侦察,没发现有大队匈奴援兵的迹象,于是又大胆地攻击了。这次进攻他们又使出了两翼迂回,分兵合击的战术,四五千骑直插两翼,与正面进攻的队伍互为犄角,互相呼应着向匈奴人合围过来。
匈奴人毕竟兵力单薄,抵挡不住秦军的三面进逼,一些阵地先后被突破了,伤亡也越来越多。
冒顿王子赶紧收缩两翼,集中兵力,且战且退,从上一道沙梁退到下一道沙梁,拼命拖延时间,阻挡敌人。
这场恶战从午后直杀到黄昏,冒顿王子率军退了二十余里,手下只剩下七八百骑,还有不少伤号。他们的箭弩也都射尽了,人人都精疲力竭,一个个身上全是血迹,分不清是敌人的鲜血还是自己伤口流出的鲜血。可是,背后三四里地便是黄河渡口了,他们已无处可退。冒顿王子看看天色,下了狠心,决心组织最后一次反突击。
他骑在马上把疲惫不堪的部下集中起来,他大声地对他们喊道:
“弟兄们,后面就是黄河,不把秦军打退,我们没有一个人能活着过河。现在,天快黑了,我们只要顶到天黑便有救了,万一过不了河,我们也能趁着黑夜突出去。你们都听我的命令,这次我们不再死守阵地了,也不后退了,等秦军靠近,我们突然从中路杀出去,冲开他们的阵势,到他们中间去猛杀一阵,把他们的势头压下去,这样才能死中求生。愿万能的太阳神保佑我们,愿战神月亮神与我们在一起击败秦国人!”
说着,他下马朝着西沉的夕阳,两手高举,合十,跪倒在沙地上,默默地祈祷。那七八百名匈奴骑士也纷纷下马跪倒在沙地上……
秦军的骑兵又攻上来了。他们厮杀了一天,也十分疲惫,伤亡也很大,已损失三四千人,但眼看渡口就要夺到手了,就不顾一切地掩杀过来。
这次匈奴人的抗击似乎停止了,他们冲到那道沙梁前,怎么没见强劲的箭弩射来?
正当他们疑惑时,只见沙梁后突然冲出了无数战马,一阵风地迎面向他们扑来。
匈奴骑兵个个贴身马腹,马背上不见人影,那七八百骑像一群饿鹰扑进秦军阵中。秦兵对这种顽强的、异乎寻常的反扑感到意外,一时乱了阵脚。
匈奴骑士已经没有退路,求生的欲望使他们迸发出超常的力量。他们像一头头野兽一样扑向敌人,咬噬着敌人,一股疯狂的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