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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顿王子早就伏身在西边的马厩边,四名侍从也都潜身赶了过来。
他看到那乱嚷嚷的人群都扑向了北边草垛与东边的车棚,便挥了下手,让侍从们赶快分头牵马。这时,东边马厩里的火也烧旺了。那些供役使的马匹在火光中嘶鸣着、踢打着,挣脱着缰绳各自冲突出来。草料场熙熙攘攘、明明暗暗地乱作一团。救火的人们无暇他顾,更不会留神百步外的西边马厩。
冒顿王子早已牵出了那匹“雪花豹”,又从容地从马厩的墙上摘下几副鞍鞯,一个侍从将呼衍珠阏氏平日常骑的那匹白牝马也牵了出来。见侍从们都已得手,冒顿轻声打了个唿哨,便跃身上马,侍从们也跟了上来。
这时,大火烧得越来越旺,人的呼喊声、马的嘶鸣声、狗的狂吠声与大火的呼呼隆隆声混成嘈杂的交响,报警的梆子也猛然敲起来了。冒顿王子他们从僻静的一角跃马跨过了那道浅沟,慌乱的人们都没发现这伙盗马的不速之客。
呼衍珠阏氏带着两个女奴已到了一会儿。她伏身在树阴下,看到草料场起火,一片混乱,便知这是丈夫使的手段。此刻,几匹战马在西边的暗处跃出,她知道丈夫已经得手,便兴奋地赶了过来。
她已扎束停当,头上包着一块红色头帕,身披一袭轻裘,足登牛皮尖靴,挂刀背弓,利利落落,像一个俊俏的武士。两名女奴吃力地提着十来个装有干粮、奶水的皮袋也匆匆跟了过来。
珠阏氏见到骑在马上的丈夫,兴奋地挥了挥拳头。冒顿王子低声招呼:“快上马!”呼衍珠阏氏奔到那匹白马跟前,翻身就骑在了马上。
冒顿与侍从们匆匆接过两名女奴手中的干粮袋、水袋,分别拴好。呼衍珠阏氏挥手让两名女奴快走,快去寻找藏身之处。这两名女奴眼泪汪汪地望着女主人,跟了几步,便呆呆地站住了。这两名女奴千里迢迢随她来到月氏,主仆间感情很深,看到那两个女奴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她也心酸。她明白,这次分手当是生死诀别,那两个女奴十有八九难逃厄运。但此刻不是伤感的时候,她狠心地扭过头,一拉丝缰,紧跟着丈夫,上了大道。
草料场的大火已呼呼啦啦连成一片,它们已经落在了那批逃亡者的身后。
跑出两三百步,冒顿压住了马步,低声问珠阏氏:
“珠儿,你刚才见到月氏武士往城外去吗?”
“见到了,有好几拨,开始我还以为是来抓我们的呢。”
“我看他们是出城调兵的军使。好,我们也诈称是军使,让城门上开关,城门一开,就不顾一切冲杀出去!”说着,他问周围的那几个侍从:
“你们都听清楚了吗?”
侍从们都会意地点点头。
六
今夜,那几个看城门的月氏城卒可没法偷懒。平日,他们关上城门就能睡大觉。可今天,刚睡下,就被等着出关的军使叫醒。
他们直犯迷糊,怎么今晚出城的军使这么多,开了门送出一拨,刚闩上门又来一拨,又得开门。那些军使们又都是急茬,一个个恶声恶气的,一点耽搁不得。
后来,他们索性不锁城门了,只是将城门虚掩上,三四个人点了两个松明火把,抱着戈、矛倚在城门洞边打瞌睡,来了军使,略一招呼,验过腰牌,便拉开城门,让他们出城。
听出城的军使说,边界有匈奴人来犯。这消息他们听了也不着急,边界离这儿远着呢,慌什么?再说,这样的事也用不着他们操心。只是今晚最好睡的时刻耽误了,直犯困。
此刻,迷迷糊糊中听到远处梆子声响成一片,又见西北边天际一片火光,便一个个惊醒过来。城头上执戟游弋的两名武士也惊讶地向西北面眺望着。
正在惊慌不定、七嘴八舌中,黑夜中又听得有马匹跑来,那几个城卒心想,一定又是军使出城。他们循着马蹄声朝大路上张望,月色淡淡,朦胧中见五六匹快马影影绰绰在远处出现,马上一阵厉声的吆喝传了过来。
“快开城门,大将军府的,送急报出城?”
“快开城门……快开……大将军府的!”
按常例,夜间出城先要验腰牌,然后开城门放行。这几个城卒刚见到一片大火,心神不宁,又听说来者是大将军府的,气势汹汹,加上刚才已放行了几拨,想来都是那么一回事,便懵懵懂懂地赶紧转身去拉开城门。
冒顿王子见他们正拉着城门,便悄悄地在暗中张弓搭箭,向城头上正在朝下张望的两名武士“嗖嗖”地射出两箭。那两个武士毫无戒备,只发出两声短促的“噢、啊”声,便跌倒在城头上。
这时,城门已打开。冒顿王子抽出腰间宝刀,向几个侍从使了个眼色。那几个侍从也一个个拔出腰刀。他们两腿一夹,六匹马一齐起动,风驰电掣般地向城门直冲过来。
那几个城卒打开了城门,正转身过来,要搭话,验来者腰牌。只听得耳边一阵风声呼啸而来,冒顿王子马到刀落,可怜那几个城卒还没明白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只见眼前明晃晃刀光一闪,一颗颗人头便滚落在马蹄踏过的尘土中……
冒顿王子、呼衍珠阏氏与四个侍从冲出城门,闯过了第一道生死关。
逃亡途中
一
夜,渐渐褪去,东方现出了鱼肚色。
在一条隐约可见的沙砾道上,六匹马疯了似的往东狂奔。
从月氏国都城到阴山北侧的匈奴单于庭,有两条路可供选择。
一条是东南向行,从今天的地图看,走张掖、武威,出河西走廊,进入宁夏沿黄河河套上行,到五原、包头一带翻越阴山,进入今天的巴彦淖尔、乌兰察布一带。想当年,这片辽阔丰美的草原便是匈奴部落活动的大本营与后方基地。这条路人烟较稠密,自然条件也好,但沿途都是月氏国的重镇,要闯过这一道道关卡十分困难。河套附近,蒙恬又在那儿修筑长城,搞不好还会与秦军遭遇。
另一条路是往正东走,穿越广阔的阿拉善高原,进入阴山地区。这条路很荒僻,整个地区是片荒漠草原与戈壁,沿途有现称为巴丹吉林沙漠、腾格里沙漠与乌兰布和沙漠等大片不毛之地。过往者要小心翼翼地贴着沙漠边缘慎行,若迷入大沙漠中,则分明是陷入了绝境。
这条路正因为地形复杂,人烟稀少,对冒顿王子一行逃亡者说来则又比较安全。因此,冒顿王子断然选择了这条归路。
冒顿王子马快,跑在了前头,呼衍珠阏氏俯身提缰紧跟其后,四个侍从拱卫在两侧,六匹马在沙砾道上跑起了一道轻烟。
太阳升起来了,红焰焰地像个巨大的火球,这片荒凉的田野借着灿烂的阳光,染上了一层生气。这片一望无际的荒漠没有庄稼,没有河流,没有成片的树林,遍地都是沙石,野草也长得稀疏,像老人枯黄的头发。一阵风掠过,荒野上呼呼地,像头巨兽在吼叫,带着几分恐怖。极目望去,几株孤零零的老树矗立在远处,像几个被抛弃的蓬头散发的疯女人,地面微微起伏,像死了的波浪,马匹驰驱过一道道低矮的沙冈,远远望去,只几个黑点在这片瀚海中颠簸。
这片荒原上不时能看见一座座土坯围垒起来的土围子,矮矮的,没有顶,这是牧羊人与羊群挡风避寒的所在。然而,这些间隔很远的土围子都是空空的,极少见到人烟。马队常常从荒野上赶出几只土黄色的野兔,远处有几只大胆的旱獭蹲坐着,伸长着身子神气活现地瞧着道上的过客,显得神秘莫测。
冒顿王子他们根本不留心周围的景色,只是沿着那条依稀可辨的道路飞奔。时间啊,要命的时间,抢出一刻,就多跑出一段路;抢出一刻,就多一分活命的希望。冒顿王子心中明明白白,他们的身后不久将会同样飞奔过一支马队,一支凶神恶煞追赶他们的马队。月氏王决不会轻易放过他们,一定会像条猎犬一样穷追不舍。跑,快跑,跑得越快越好!跑得越远越好!
太阳艰难地一寸一寸爬高,那六匹马拖下的影子也越来越短。冒顿一行一气奔驰了两三个时辰,约略已跑出一百五六十里,马队渐渐拉长了距离,速度也慢了下来。
太阳已近头顶,是中午的时候了。当他们前面出现一个草甸子时,珠阏氏的白马赶了上来。她对冒顿王子说:
“歇歇脚吧,吃点东西,饮饮马,再往前赶吧!”
看着身后的同伴,冒顿王子很不情愿地“嗯”了一声。他知道已是人困马乏,是该歇歇脚了。尽管他不愿意停留,但老是这样跑下去,座下的牲口受不了,如果累死两匹牲口,那要回老家就更困难了。于是,他压住了马步,让同伴跟上来。近草甸子时,他喊了声:“下马!”自己也跳下马来。
所谓草甸子,就是这片荒漠草原上的一些低湿地,草长得比别处茂盛。眼前的这片草甸子不大,是片小沼泽。草甸里住有一户牧民,盖着两间低矮的土坯房,附近有一群羊,约有五十来头,还有两匹壮实的骆驼懒散地卧在草地上。迎接冒顿一行的首先是一声声狗吠,两条牧羊狗从远处跑来,冲着他们狂叫了一阵。
冒顿王子让侍从们去遛马,那些跑得大汗淋漓的战马得落落汗,才能饮水、吃草,马上饮水会炸了肺。他与珠阏氏下马后,都宽了宽衣,找了块干燥地方坐了下来,啃食着干粮喝着奶水。
冒顿王子早见到附近有户人家,但他不想惊动生人,只想歇上一刻,等牲口饮上水,吃些草,马上赶路。珠阏氏跑得脸上红扑扑的,神情很兴奋。她长长地吐了口气,伸伸腰,抬抬腿,又轻捷地蹦了几下,高兴的神情像飞出囚笼的小鸟。她坐到冒顿身边,用根小草拨弄着冒顿王子细密卷曲的连鬓胡,体贴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