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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少年骑士驱马来到冒顿跟前,飞身下马,亲热地喊道:“大哥!小弟特来恭迎大哥,大哥回来了,真是太好了!”他一面打量着马背上的冒顿,一面蹦跳着过来执冒顿的马缰。
“昆脱,这不就是昆脱……难道就是为了你……”冒顿骑在马上望着还带有三分稚气的那个小弟弟,心中念叨着。
昆脱笑得那么无邪、那么甜,大哥回来了,真叫他高兴,听说大哥遇到了不少惊险,真了不起,大哥真是个英雄。现在他拉着大哥的马缰绳走在前面,似乎也沾了光,他十分得意,十分神气。
冒顿则像不认识那个小兄弟似的盯着昆脱瞧,难道就是为了他?难道那个漂亮少年就是自己的对手?难道我与他之间就得你死我活地拼掉一个?他疑惑了,他觉得世事真是太奇怪、太荒诞了。那个叫昆脱的少年——他的兄弟看起来一点没意识到这场悲剧,他一点没顾忌,一点没警惕,如果此刻自己抽出刀来,一刀把他砍死,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死?然而命运却注定他与这位小兄弟要展开一场生死搏斗。这场搏斗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不知道,也许从自己被当作人质时,这场搏斗就开始了。有一点他十分清楚,那就是这场搏斗将进行下去,严酷残忍地进行下去。
昆脱小王子一面走着,一面不断地与哥哥说着话,诸如哥哥身体怎样?路上累不累?诸如大家都在传说哥哥的故事等等。冒顿在马上“嗯嗯,啊啊”心不在焉地回答。
头曼单于与王公大臣们听说冒顿到了,都步出穹庐相迎。在大穹庐外,冒顿下了马,赶上一步,跪拜了父亲。他外表与离开匈奴时没什么变化,只是脸色略显苍白,也瘦削了些,一双眼睛陷得更深了,露出一种令人莫测的光。
在父亲的大帐内,他没问一句父亲出兵月氏的原由,只是把自己的脱险经过约略地讲了一遍,讲到呼衍珠阏氏的死时,也显得很平静。讲完后,他便匆匆辞别父亲,与青格尔一起去见久病的母阏氏。
母阏氏这几天气色大好,儿子归来的大喜悦像是一剂灵丹妙药让她起死回生。她进了食,也能靠坐起来了。只是她不得不把另一个不幸的消息告诉儿子,她可爱的小孙女,冒顿王子的两岁女儿在夏天的一场热病中夭折了,她没有照顾好这个孩子。这个坏消息似乎没给冒顿带来强烈的震动,他只是用力地咬了咬嘴唇。儿子稽粥见到父亲,显得有些陌生。半年多不见,他长高了些。见到这个失去母亲的儿子,冒顿想起珠儿临终的言语,眼眶有些湿润。但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拉过儿子,把儿子使劲地搂在怀里。
母阏氏病恹恹地靠在床褥上,瘦骨嶙峋的手不住地抚摸着儿子的脸庞与肩膀,嘴里不住地说:“好啊,好啊,回来就好,要感谢天神,天神保佑你回来了,回来了。”
母阏氏没有提起珠阏氏的不幸,没让儿子复述那伤心的情景,只是轻轻地对儿子与站在一旁的青格尔说了一句:
“将来,要把呼衍家的女儿接回来,她一人留在那儿太冷清了。”
青格尔点了点头。冒顿王子背过身,擦去夺眶而出的两滴泪水,他暗暗地想:这是我最后一次为珠儿掉泪,以后我决不会再流一滴泪了,不会了。
三
傍晚,庆贺冒顿王子脱险归来的盛宴开始了。十几顶大帐中都摆下了宴席。酒香,肉香,各种奶食、瓜果的甜香,四处飘溢,让人垂涎。帐内灯火辉煌,帐外燃起了一堆堆明亮的篝火。
宴会上,鼓乐声声,唱歌的、献舞的,热闹非凡。
头曼单于与各部首领们互相劝酒,大块吃肉。在开怀畅饮中,他大声嘲笑月氏人的无能,夸耀儿子的神勇,大家也都随声附和。他喝得两眼通红,说得唾沫乱飞,在漫天漫地的胡吹乱语中,突然,他顿悟到这次儿子的脱险莫非是神的意志,是神庇护了儿子,让他闯过了一道道死亡的关卡。这个想法猛然钻进了他的头脑,越来越活灵活现,这既使他兴奋,又使他敬畏,甚至恐惧。如果真是那样,那天神祖宗一定对自己的行为不满。冒顿是他亲生儿子,自己却要对他无罪而诛,天神祖宗会不会震怒?
他刚悟出了这神秘的谜,谁知那些王公大臣们都这般议论,他们异口同声称冒顿为天神的宠儿,都说王子这回脱险,肯定是天神在暗中保护,不然,这般艰险哪能活着回来。
他也这么说,你也这么说,一种推测、猜度渐渐成为共同的结论。于是,冒顿王子的头上登时升起了一道神秘的光环。他的行为不只显示了英勇、坚毅的品质,更是一种神迹,显现出天神的光辉。人们以钦佩与敬畏的心情向冒顿王子祝贺,一个个争着过来向他敬酒称贺。
冒顿王子脸上并无骄矜的神色,但也不谦和。他端坐在头曼单于左侧的案几前,神情莫测地向大家颔首致意,一杯杯与敬酒的王公贵族们对饮着。
右大将独龙奇也端起一杯酒过来了。他神色不免有些紧张、尴尬,皮笑肉不笑地朝冒顿王子举起了酒杯,说:“英勇的殿下,了不起啊,请!”
见到独龙奇这番装模作样的神情,冒顿王子顿时怒气上冲。他两眼立时发红,恨不得马上扑上去,卡断他的咽喉,挖出他的心肝。他“嘿、嘿”地冷笑着,双手剧烈地颤抖着,眼睛射出两道逼人的寒光。
这时,周围又响起了一片欢呼声、劝酒声。他蓦然清醒了,不,现在不行,自己千万不能莽撞,还不是与那畜生算账的时候。“可是,我怎能与仇人干杯?”面对站立在跟前皮笑肉不笑的独龙奇,他急中生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端起了大杯,对着独龙奇突然一个踉跄,佯装失手,把手中的一大杯酒泼了独龙奇—脸一身,接着便仰面哈哈大笑起来。
周围的王公大臣们都有了几分醉意,并不在意冒顿失常的举止,都跟着哄笑起来,只有独龙奇心中明白,他脸色马上变了,干笑着赶紧退下。
这一切,头曼单于都看在眼里。
在酒酣耳热中冒顿王子站起来抬起双手,让杂乱的声浪平息下来。他带着三分酒意,缓步走到穹庐中央,先向父亲与诸位首领长长地施了一个礼,然后朗朗地说:
“冒顿谢谢大家的厚爱,我也得向大家敬酒,愿诸位都吉祥如意。
“不过,请允许我先敬献三杯酒给天上与地下的英灵。
“第一杯酒,我要敬献给万能的天神,这半年多来,万能的天神没抛弃我,一直庇护着我,今天又让我重新回到家乡。因此,此时此刻我首先要感谢的便是万能的天神。
“第二杯酒,我要祭奠同我生死与共的呼衍珠阏氏。她同我一起赴难,没有跟我一起回来。她本不该死,她为我死了。不,我想她是不会死的,她一定是被天神召唤去了,她的英灵就在我们的上空。
“第三杯酒,我要献给跟我去月氏国的弟兄们。他们跟我受苦,舍命保我突围,现在只有我一人回来了,他们的热血都洒在了异乡,我永远感谢他们。
“我还要说一句,这次能回来,首功当属那匹宝马‘雪花豹’,这匹马是天神赐给我的,没有它,我早死在月氏人的刀剑之下,早困死在那片大漠里了。
“在今晚的欢宴上,我不能忘记他们,请诸位原谅我的失礼。”
说完,他大步走出穹庐,在融融月色下,在围起的一堆堆篝火中,把一杯酒洒向东方,两杯酒洒向西方。
他又让侍从牵来那匹“雪花豹”,让各位王公首领鉴赏它的神采。见到这匹好马,大家都啧啧称奇,都以敬慕的目光打量着这匹神骏。冒顿王子叫侍从提来一桶鲜奶,把一杯酒倾注在奶中,他抚摸着“雪花豹”的颈脖,让侍从提着那桶奶去喂饮它。
他神色庄重地干完这一切后,回到大穹庐中,一杯一杯,一个帐篷挨着一个帐篷,向大家敬着酒,脸上露出虔诚的谢意……
晚上,在矢菊阏氏的寝帐中,她一丝不挂地伏在头曼单于厚实的胸脯上啜泣着,肥硕的双乳在头曼身上轻轻蠕动着,一张涂红抹绿的漂亮脸蛋贴在头曼那部花白胡子上,模样楚楚动人。
头曼单于抚摸着她光滑细腻的脊背,抚摸着勾在自己腰间那条白嫩肥硕的大腿,叹了口气,嘴里喃喃地说道:
“宝贝,别哭了,我的小宝贝,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都是神的意志,神的安排,我们不能违背,不能啊……”
四
欢宴在继续。
欢宴像一道美丽的纱幕遮掩了阴谋与仇恨。
王公贵族们争相宴请冒顿王子,成为单于庭一大盛事。
冒顿王子的历险故事像一阵风似的刮遍了草原,人们互相传颂着,不断渲染着、加工着这个故事,使它成为草原上一首神话般的英雄史诗。
这几年匈奴人的日子过得太悲惨、太屈辱了,一连串的灾难降临在他们头上。他们过着半饥半饱的苦日子,更担心周围的强敌会突然侵袭扫荡过来,像三年前遭到的那场杀戮。人们心底里都在问:“匈奴人怎么啦?天神抛弃了我们吗?”他们思虑重重,他们困惑不解。但是,他们无法与命运抗争,他们只有加倍的虔诚,祈求天神能重新垂怜他们,祈求天神能降下一位拯救匈奴民族的盖世英雄。现在他们终于找到了这位英雄,那就是这位年轻英勇的王子冒顿。这位王子能与秦人拼杀,这位王子月氏人也对他无可奈何。冒顿王子成为草原上升起的一颗熠熠的明星,成为匈奴国复兴的希望。
头曼单于这些天始终陷在深深的矛盾中。儿子回来后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他特别注意到青格尔与那两百精骑,看来儿子是有备而来,呼衍氏部落已全然站在儿子一边了。现在,他要做的是必须尽力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