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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花荫 by 流水潺潺-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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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小乙随便惯了,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一见任逍遥变了脸色,这才知道主子真动了怒,吓得不敢再说。

    练无伤听他们谈论自家隐事,微觉尴尬。反正这对主仆已然安全,便欲悄然退场。

    「兄台,留步。」任逍遥见状连忙追了上去,一拉他的衣袖,不料却有一物从练无伤袖间滚落出来,摔在地上。

    「啊,对不住。」任逍遥暗责自己的莽撞,事实上,他这辈子很少如此冒失,全因为想要留住眼前这人之心太急。至于为何非要留住对方,他自己也不清楚。只见那滚落之物是一支玉箫,已摔成了两截。

    「不要紧,本来就是断的。」

    下山的时候那么匆忙,还是将这两截断箫带了出来,看这它,就想起了凌烈,想起了他把玉箫送给自己时,神情是多么的诚恳真挚,想著想著,心里就暖了起来。他不怪凌烈,只要想到他还是个孩子,就什么都可以原谅了。

    收起断箫,练无伤淡淡的道:「此间事已了,我想是我离开的时候了。」

    任逍遥忙道:「且慢,我知道兄台你不喜人打扰,不过有件事在下定要问一问,不知兄台是否曾经中过阴风掌之毒?」

    见练无伤露出诧异的神色,他笑了笑:「其实在下早就想问,一直未得其便。在信州城为兄台疗伤时,在下隐隐觉得兄台体内有一股阴寒之气,正巧在下又对阴风掌有些研究,才会作此判断。」

    练无伤也不隐瞒:「不错,我正是中了阴风掌。」

    任逍遥没有问原因——他很清楚这些是练无伤不愿说的。「在下早年曾从天山带回一株『火琉璃』,据说用它的果实配以药材制成药剂,长期服用,便可根治寒毒——」

    练无伤心中一动,他也曾听说这种花草:「世上真有『火琉璃』?我以为只是传说。」

    任逍遥微笑道:「若非亲眼得见,我也以为是书上写来骗人的。本来还说留著无用,现在正好给兄台疗伤。只是此物现下在降龙堡中,还要劳烦兄台跟我走一趟。」

    练无伤一呆:「如此厚赠,我不敢接。」

    任逍遥又是一笑:「这世上,有人白首如新,也有人倾盖如故。你我相见虽然不过两面,却已是过命的交情。在任某心中,早已将兄台看作了朋友,送给朋友的东西,明珠非重,鹅毛非轻。兄台这样说,太见外了。」他目光真挚,语音虽轻,却是发于肺腑,掷地有声。

    从被逐出师门那一刻起,就没有人当他是朋友了。练无伤心里一阵激动:「好,我随你去。」初到降龙堡的人,一定会惊奇于这里建筑的雄伟,即使将之比喻为一座小型的城池也不为过。明明这是任逍遥自己的城堡、自己的家,可进城的时候,练无伤还是注意到了他脸上那一抹忧虑。

    「寒山公子,请。」小乙笑著在前面带路。

    这个「寒山」就是练无伤,他不愿吐露姓名,就让任逍遥叫他「寒山客」,因为他隐居的地方就叫「寒山」。

    一进城,任逍遥就独自去拜见父亲,将练无伤交给小乙招待。练无伤明白这是任逍遥的体贴:知他不愿与生人相见。老实说,他很怕去见那位「任堡主」,十年前,他们曾在昊天门见过一面,难保不被认出。

    自从练无伤上次施以援手,小乙对他的态度就很热络,到客房这一路上东拉西扯说个没完。从他的唠唠叨叨中,练无伤也知道了不少事,比如说,这客房就在任逍遥居室的隔壁,一般不会有人打扰;再过几天是老堡主六十大寿,所以堡里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堡主夫人却已经过世了;任逍遥常年不回家,是为躲一位姑娘……

    在客房安置好了,小乙又热情地招呼:「我家公子回来还早,寒山公子,不如我带你去花园看看那株『火琉璃』吧。那里很清静,一般没什么人。」也不等练无伤出言拒绝,拉了他便走。

    这降龙堡的花园也大得出奇,奇花异草,应有尽有,便是当年的昊天门,只怕也稍有不及。

    「这边走,『火琉璃』在这里。」

    练无伤随小乙沿著弯曲的石子路向花丛深处走去,两边花香扑面而来,无数只蝶儿流连飞舞,几如入了仙境。

    花海中,忽然传来一声娇嗔:「凌烈,这花你总没见过了吧?」

    「这有什么希奇,我家的花园里应有尽有,岂止是这些?」接话的是个少年,语声中傲气满满。

    「还什么『你家』、『你家』,昊天门败了好些年,杂草都爬上墙了,只有你还总挂在嘴边上。」

    「你……」这话显然激怒了少年,他重重一哼,「你放心,早晚有一天我要重振昊天门的声威,让世人都知道,昊天门后继有人!」

    少女也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忙道:「你别生气,我不是有意伤你,真的!哎,你等等我呀!」

    急促的脚步声渐渐迫近,一男一女从花海中现身。少年低头走在前面,任身后的少女如何央求,也不肯慢下脚步。

    练无伤举目看去,见那少年剑眉星目,俊美无俦,不是凌烈是谁?他身后的少女却比这繁花还要美丽,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只专注在凌烈身上,两人就好像一对闹别扭的小情人,只顾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即使发现前面还有别人,也全不在意。

    而练无伤却已呆住了。

    事实上,在他听到那少女第一声唤时,整个人就呆住了。

    凌烈,真是凌烈!他怎会在这里?本该上去将他叫住,可是喉间像是哽住了,发不出声来。

    那少女紧紧跟在凌烈身后,只顾得向前面的人作软赔不是,却没留神脚下。被翘起的石砖一绊,摔倒在地。「凌烈……好疼呀。」小嘴一扁,好像就要哭出来。

    凌烈叹了口气停下脚步,一脸无可奈何,转身来到她面前:「伤到了哪里?怎么这样不小心?」

    「我的脚好像扭伤了。」少女指指自己的脚踝,一副泫然欲涕的模样,可当凌烈真的蹲下身去查看她的伤势时,却又笑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不会真生我气。」

    凌烈有些尴尬,红了脸:「你别胡闹,还有别人在呢。」抬头去那「别人」,不由也呆住了,眨眨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看见我了,我该不该去跟他相认?两人分开不过半月,可是练无伤历经了许多磨难,这一次见面却有恍如隔世之感,千言万语涌上心头,不知该说什么。

    他惊喜的看著凌烈,但见凌烈的俊美的脸上也是一片惊喜,仿佛也想说些什么,可是很快的,脸色一变,目光黯淡下来。

    练无伤心里一凉,他知道凌烈在想什么,那个风雨交迫的晚上所发生的一切,想忘也忘不掉,就像一把利刃,横在两人中间。看到这样的凌烈,他满腹要说的话都堵在心里,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于是他们就这样,你看著我,我看著你,谁也不肯先迈出一步,先说出一句话。

    少女看的奇怪,偷偷拉凌烈的袖子:「你们认识?」

    凌烈一震,收回了目光,低头道:「不,我不知道他是谁。」一瞥眼见自己的手还放在少女脚踝上,触电一般缩了回去。

    虽然早料到凌烈会这样说,练无伤心中还是微微作痛——曾经全心全意爱护的孩子,再见时却行同陌路,那酸楚之情又岂是几句话说得出的?自己这样的人,背负著不堪的过往,看来注定不该和人有什么瓜葛,注定孤独一生!

    耳边听小乙问「寒山公子,你认得他」,黯然摇头:「不,只是和我一个熟人长得很像罢了,起初认错了,原来……不是。」

    情不自禁又看了凌烈一眼,见他也正向自己看来,目中流露出怨怼之色,心中不解:明明是你先不认我,为何又这样看我,好像我说错了。

    「咦?小乙,你回来了?那逍遥表哥……他……也回来了?」少女这才注意到小乙,开口询问,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小乙的神色也有些奇怪,皮笑肉不笑地道:「二公子早就回来了,堡里上上下下都知道,不知道的,恐怕只有表小姐你了。」说著,向凌烈看了一眼,「这位公子倒是面生得很。」

    「他叫凌烈,是堡里的客人。」少女连忙解释,见凌烈起身要走,忙挣扎著站起来,「凌烈,你去哪里?你不管我了?」

    凌烈冷冷看她一眼:「你还能站起来,伤应该也不重,我累了,要回去歇著。」再也不理会众人,径自去了。

    「你等等我呀!」少女跺跺脚,一瘸一拐的跟了去。

    远远只听她问道:「好好的怎么又闹脾气……」

    练无伤望著这两人的背影,不禁有些心酸:凌烈已不是当初那个孤苦无依、寒毒缠身的少年,他身边有了别人,不再需要自己了!

    兀自出神,忽听身边小乙啐了一口:「什么东西!只会勾引女人的小白脸,脾气还不小!」那「火琉璃」当真晶莹剔透,朱红的颜色,与其说是「琉璃」,毋宁说是玛瑙、珊瑚珠,十分惹人怜爱。医书上说,这种草药是天山火龙的龙涎灌濯长大,天生带有火性,所以才能在白雪覆盖的天山顶上生长。练无伤这些年以采药为生,精研医术,如今见到了这百年难遇的奇草,本当细细研究一番,可是心里满满装著凌烈之事,竟然没了心绪,匆匆看了一遭,便即回去。

    任逍遥却直到用过了晚膳才回。两人商议起炼药的事,火琉璃若是离枝太久就会药效全失,所以任逍遥提议在堡中收拾出一间房子权充药房,留给练无伤自行配药。这事他早已在心中想好,每一处细节都安排周到,练无伤自无异议。

    商议完毕,事情交由小乙去办,小乙领了命,并不马上离去,只问:「公子,你可曾见著表小姐?」

    任逍遥一怔,脸上露出不自在的神色:「没有。你问这做什么?」

    小乙冷笑:「公子,你不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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