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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烈笑笑:「我其实早该长大,无伤,一直以来辛苦你了。」
练无伤摇摇头,轻轻拉著他的袖管:「还疼吗?」
「早就不疼了。」明知他问了一句傻话,凌烈却从话里听出了关切,心头一阵温暖。
「凌烈,你刚才说想为我做一些事。」
凌烈点头。
「那我要你一直留在我身边,行不行?」练无伤抬头看他,「以前我在你身边的时候,不管多么危险,你都完好无缺。可现在,我才不过离开你一个多月,你就少了一支手臂,这可怎么得了?所以我要看著你,不让你再做傻事。」
两人目光相对,都从彼此眼中读出了深埋的情意,凌烈一阵欣喜,将练无伤拉进怀里,低声道:「你放心,只要你不讨厌我,不赶我走,我一辈子都会守在你身边,决不离开一步。」
清风吹动水波,带起柔情一片。
远处的树林里,三个人影正探头探脑。那著玄裳的道:「真有你的,紫宸。主人派你去,就是怕我们两个心软,将行踪告诉给他,想不到最后违背主人话的居然是你。对了,你不是很讨厌他吗?」
紫衣人哼了一声:「我讨厌有什么用?主人是非他不可!我只是不想见到主人黯然神伤罢了。」
蓝衫人淡淡一笑:「想不到你也会为别人著想。」
「主人可不是别人!」
「对了,你们说,他们和好之后,会不会归隐山林,不管咱们了?」
「很有可能,主人连昊天门都不要了,咱们几个也难说。」
「担心什么?他若不要咱们,咱们就死缠烂打,好歹也要跟了去!」
秋去春来,三月,又是梨花如雪的时节。片片缟衣宛转迎风,素雅高洁芳香满园。
花树下,一人负手而立,似在看著梨花,又似透过梨花,看向不知名的地方。
他是任逍遥。
昊天门一夜之间消失于江湖,初时人们担心、揣测,但随著时间的推移,一年多过去,这种不安渐渐消失。有些人开始乐观的相信,凌烈是猛然间顿悟,改邪归正了。可任逍遥却知道,凌烈的转变都只为一人。
任逍遥又回到了降龙堡,这里毕竟是他的根。
重建后的降龙堡,少了几分霸气,多了几分平和。南来北往的武林豪杰,只要途经降龙堡,都要来拜望一番。一慕任逍遥的人品风度,二爱这里的平静闲适。
闲暇无事,任逍遥喜欢来花园里徘徊,尤其爱这一片梨花林,往往一站就到黄昏。
一名青衣女子轻轻来到他的身边,低声道:「人来了。」
任逍遥回过头,见池塘边小桥头,一个商人打扮的矮胖中年男子正向这边探头探脑。
「这位兄台,见任某不知何事?」
这应该是个普通的生意人,他能有什么事?若只是筹盘缠的话,柳青衣就可以解决了。
那矮胖男子好奇的打量了任逍遥几眼,他四处走生意,也略略听说过降龙堡的名头,却怎么也想不到名声赫赫的降龙堡主,竟是这么个斯文俊秀的人物。
他咳了一声:「在下宋金仁,有人托我把这个带给任堡主。」说著,拿出一支玉箫来。
任逍遥心里突的一跳,这支玉箫很眼熟,他记得自己以前也曾送给一个人这样的一支,后来那人走的匆忙,玉箫就被留在这堡中了。
「什么人要你把玉箫送来的?」
宋金仁挠挠头:「他不肯说,只说任堡主见到了这箫,就明白他是谁了。」
难道真的是他?任逍遥心头狂震,却不动声色地道:「那人相貌如何?」
「相貌……」
宋金仁回忆起来──
宋金仁是个皮货商人,常年走南贩北,奔波在外。
这一日,走到北关城郊的林子里,他被一伙盗贼围住。为首的贼头十分了得,几下子就将他放倒在地。正当贼人们拿了银子准备杀人灭口时,一辆马车不期而至。
赶车的是个蓝衫男子,副座上还坐著个玄裳人,见他们横在路间,便把车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车厢里有人问道。
「有人打劫。」玄裳人懒懒地道。
「是吗?」一个紫衣少年从车里钻了出来,满脸兴奋,「好久没看见打劫的了。」
敢情他当是看戏。那贼头顿时恼了:「兔儿爷,你以为这是扮家家酒吗?快闪开,不然连你们一起劫!」
这声「兔儿爷」可惹恼了少年。秀眉一紧,下一刻,可怜的贼头已经飞到树上去挂著。
剩下的贼人面面相觑,不知这些人是什么来路。眼见他们的头儿倒挂在树上,既不喊叫也不挣扎,他们不知他已被点了穴道,只看著邪门。
突然之间,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跑呀!」一群贼人回过神来,四散奔逃。
「就怎么走了,也太没意气了吧?」
宋金仁只觉眼前黑影一闪,一时间惨叫连连,众贼人横七竖八倒了一片。
这么快的身手,这还是人吗?宋金仁张大了嘴,半晌合拢不来。
紫衣少年狠狠瞪著出手的玄裳人:「谁让你插手的,我还没玩够呢!」
玄裳人冲他扮了个鬼脸,不理不睬。
「玄光,你没伤他们性命吧。」一个听起来极其舒服的声音传了出来。蓝衫男子连忙把车帘挑开一些,好让里面的人可以看清楚外面的情况。
宋金仁好奇的向车厢里望去,隐约可见两人的身影,靠外手的,穿著一身素白衣裳。
「我只是破了他们的气海,让他们不能再为恶。」玄裳人收起嬉皮笑脸,恭谨地答道。
车厢里又一个男子的声音道:「那就好,咱们赶路吧。」声音很低沉,却仿佛有种震慑人的力量。
「且慢。」那白衣人向前欠了欠身,向宋金仁招招手:「这位兄台,请借一步说话。」
他的半边脸依然藏在车幔的阴影下,看不清晰,可宋金仁却有一种感觉:这身白衣穿在这人的身上实在是合适极了,除了他,世上再没人配穿白衣。
「看兄台的样子,可是要去安阳?」
「没、没错。」惊魂未定,宋金仁兀自打著结巴。
「那么可否请兄台帮一个忙?」
「只要我能办到的……」
车厢里另一人哼了一声:「你一定能办到,拿著。」宋金仁直觉眼前一花,手中突然多了一支玉萧。
隐约听到车里两人正在低声交谈:「为什么不直接把东西交给他?我们千里迢迢来到这里,你不想跟他见个面?」
「我到底辜负了他,说什么都没有用。」
「无伤,你……有没有后悔?」
「傻瓜!」
下面的可就不好给外人听了,那蓝衫人咳了一声,拉下车帘,向著宋金仁道:「把东西送到降龙堡,交给任堡主,千万不要忘了。」
紫衣少年眼珠一转,突然跳上副座,抓起鞭子狠打一记,马车顿时跑了起来。
「等等我,我还没上车呢!」玄裳人哇哇大叫,一路追了出去。
等宋金仁回过神来,一行人已经去的远了。若不是手上的玉箫,真以为自己做了场梦。「除了让你把箫交给我,他还说什么?」任逍遥听在耳里,心中五味尘杂。那是无伤没错,他不来见自己,却把这箫还给了自己,那是「还君明珠」之意了?想到此处,心里一阵黯然。
「没……没有。对了,箫上有字!」
是的,箫身刻著两行清逸的小字:
浮云过眼总难觅,不如怜取眼前人。
任逍遥「啊」了一声,看看玉箫上的字迹,又回头看看身后的青衣女子那有些疲倦,却依然满是爱慕包容的双眼,怔怔的说不出话来。一阵风吹来,花香四溢,他站在花下,不觉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