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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静一言没有啧声,她冷静地注意听每一个人的意见,并且把它仔细记在小笔记本里。徐义德问到她,她翻了一下小笔记本,想了想,说:
“今天谈的很好,把一些问题弄得更清楚了。清产定股的原则,刚才已经和徐总经理谈了,纺管局指示的很清楚。财产清点的原则,要以实事求是的态度,对企业合营时全部实有财产,认真清查核实,做到不重复,不遗漏。财产估价原则,应该以现值为率,参照一九五○年重估基础,再就资产折旧和其他实际变动情况,作一些必要的调查。这样公平合理,本来没啥司争论的。棉纺织公会既然提了三个不同的计算公式,大家的意见又不一致,我们今天暂时不定,还是请徐总经理拿到公会去讨论一下,然后再定,比较合适。”
“你认为我提的那个计算公式怎么样?”徐义德见余静说得头头是道,条理清楚,并且很有分寸,认为这位公方代表不推板,以后和她共事得小心点,眼前的余静又不是“五反”辰光的余静了,看她掌握政策讲话风度,举止老练,神态沉着,简直是另外一个杨健。他焦急地等候回答,热情地叫了一声“余代表”。
“这三个公式比较起来,你提的那个比较公平合理。”
“余代表真有眼力,啥事体都瞒不过你,一看就清清楚楚。”徐义德心里有了底,兴奋地站了起来,眉头上洋溢着得意的神情,胖呼呼的腮巴子上堆着微笑,愉快地说道,“明天我到公会找他们讨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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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阿英抬起头来,向细纱间上上下下看了一遍,心头涌起一股甜滋滋的喜悦。今天的细纱间完全变了样:高大的玻璃窗擦得雪亮,不仔细望去,仿佛没有玻璃挡着似的,每一部机器也收拾得亮晶晶的。车面的锭子齐臻臻的排列着。头上没有一片飞花,地上看不到一点灰尘,大路的地板油光发亮,低下头去,隐隐约约地可以照见自己的面孔。因为今天是轮流停电日,所有的机器都安静地歇在那里,听不到一点轰隆轰隆的声音,从不远的弄堂里,不时传来嘁嘁喳喳的人声。她转过去,对站在她右侧的管秀芬说:
“你们青年团的清洁工作做得不错啊!”
“团委书记张小玲同志号召,要我们青年团员把车间打扫干净,做好清点工作,迎接合营嘛!听到合营,哪个不高兴,大家拿出吃奶的力气来,要把车间收拾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
“怪不得哩!”
郭彩娣接着汤阿英说:
“你这个小丫头啊!就爱漂亮,穿件衣服也洗得干干净净,熨得平平整整,一个皱褶也没有。”
“难道打扫干净了也犯错误?穿衣服要穿得龌里龌龊,斑斑点点的才算正确?”
“讲你好也不行吗?你打扫得好,打扫得妙,打扫得刮刮叫!这该满意了吗?”郭彩娣对管秀芬说。
“一定满意了。”汤阿英凑趣地说。
“我不要你给我高帽子戴,”管秀芬对郭彩娣说,“少骂我两句就好了。”
“谁敢骂你?那他一辈子耳朵也不会清净了。”
“你把我形容得这么厉害?”管秀芬最近特别注意别人对她的反映,大家都说她嘴厉害,她常常回忆是不是对陶阿毛说话也是尖酸刻薄,所以陶阿毛很久没有约她出去白相。她又想,也许陶阿毛很忙,或者陶阿毛变了心?她猜不透。钟珮文还是那么忠心耿耿地追求她,有时寄一份有他作品的《劳动报》给她;有时送一张展览会的参观券给她;俱乐部有活动,他总想法通知她去。见了面,他又腼腆地把头歪过去,故意不看她,等她转过身子,他又盯着她看个够。碰了两次钉子以后,他再也不敢对她提出要求,可是她感到他那颗心是向着她的。陶阿毛对她的冷淡,使她对钟珮文慢慢有了好感。她等待钟珮文找她,约她出去白相。可是钟珮文这家伙啊,真是个阿木林。心里老是想和她接近,一见了她,便又悄悄离开了,好像她浑身长了刺,怕刺了他似的。她想主动去找钟珮文,可是少女的矜持和青春的骄傲,又低不下这个头来,不管陶阿毛和钟珮文由于啥原因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今后对人的态度和讲话的措词也要注意一下。
管秀芬急得鬓角那里汗湿湿的,又不好对人说出心事,忽然看见斜对面的弄堂里张学海他们开始清点了,转过脸来,对郭彩娣说:
“组长,你看,张学海那个组开始清点了。”
汤阿英走到大路当中一看:张学海小组开始了,沪江纱厂合营工作筹备委员会的清估组下面,分了六个小组:机器组,房屋土地组,传导设备组,低值易耗组,成品原料组和债权债务组。小组下面,根据情况,有的还分了小分组。汤阿英亲自领导低值易耗组。郭彩娣是组长,组员只有两个,便是管秀芬和徐小妹。
汤阿英看看表,时间虽说还没到,早点开始也好,她催郭彩娣:
“我们也开始吧。”
郭彩娣站在车头那里,望着张学海和陶阿毛在清点机器,看出了神,竟忘记自己的事了。徐小妹说:
“彩娣姐,你怎么啦?清点工作磨洋工?”
“谁磨洋工?你别冤枉好人,还没开始哩。”
“清估组副组长要我们开始工作,你还站在那里,不是磨洋工是啥?”
“小管还没开始工作哩。”
“你们不点,我怎么复点?”管秀芬说。
郭彩娣给问得哑口无言,徐小妹说:
“大家动手吧。”
她们紧紧跟在汤阿英后面,走到一堆低值易耗品的前面,那里有锄头、斧头、锉子、扫帚、畚箕……徐小妹弯下腰去,把各色各样的工具用具归了归类。郭彩娣搬着手指,嘴里默默数着,然后说:
“锄头八把,斧头六把,锉子十把……”
“彩娣,你别忙,等我记好一样,你再讲下一样,好啵?”
汤阿英打开手里的本子,那里一叠整整齐齐的长方形的清点证。她拿着钢笔,在等郭彩娣报。
“要是讲慢了,小管又要说磨洋工了。”
“你这个人碰不得呀!讲了你一句,就耍脾气了,你讲得那么快,像是连珠炮,叫阿英姐怎么记啊!”
“好!要慢还不容易吗?”郭彩娣喘了一口气,说,“锄头八把……”她把声音拖得很长,比当铺里朝奉报典当东西的声调还要悠长。汤阿英在名称、数量、规格和编号上一一记了下来。她低着头等郭彩娣再报,郭彩娣有意不吭气。她抬起头来说:
“彩娣,你怎么啦?快么,快得要命;慢哩,慢得急死人。”
“急死了,张学海找我要人,我可赔不起。”郭彩娣说,“别急,别急,你听:斧头六把……”
管秀芬在汤阿英后面,汤阿英记了以后,她蹲下去清点一下,看有没有差错。郭彩娣报了六把斧头,她一眼看见还有一把斧头压在扫帚下面,连忙站起来更正道:
“别忙,别忙,这里还有一把!”她把那把斧头举得高高的,在郭彩娣面前晃了晃,报复地说:“看见了吗?”
“你有意扳我的错头。”
“扳错头?彩娣,”汤阿英停下笔来,说,“你这可不对了,难道这斧头不是厂里的,是你的吗?”
“副主席批评了,还不低头认错?”管秀芬抿着嘴笑。
“副主席?”郭彩娣一时愣住了,问道,“谁?”“你不晓得阿英姐当了工会副主席吗?”徐小妹蹲在地上,歪过头来,对郭彩娣说。
“认错啵?”管秀芬又问了一下。
“好,算我粗枝大叶!”
成品原料组组长郑兴发走进细纱间,向汤阿英点了点头,严肃地说:
“副组长,我有点事体要请教你。”
汤阿英立即走上来,说:
“郑师傅,别叫我副组长……”
郑兴发觉得也许叫错了,汤阿英最近提拔担任工会副主席了,慌忙改口道:
“副主席……”
汤阿英指着郑兴发的嘴,好像要他别再说下去,她说:
“你还是叫我阿英好了,这样亲切。成品原料组清点得怎么样?”
“早就开始了,物事太多,人手不够,我们想增加个把两个人,最好能动笔杆子的,帮我们记记,这样就快些。”
“增加人?”汤阿英默默计算一下各个车间的人,每组的人数都不多,许多工人没来,准备上夜班。她对郭彩娣说:
“你这一组抽一个人支援成品原料组,好啵?”
“我们这一组一榻括子只有三个人,抽走一个,剩下两个人,怎么清点过来?”
管秀芬支持郭彩娣的意见:
“剩下两个人确实忙不过来,低值易耗组清点的物事不一定贵重,可是品种复杂,花费时间。你们成品原料组,摆的整齐,物事也大,一看就清楚了,大家加把劲,努力去做,克服困难,别抽我们的人了。”
“你不清楚,成品原料摆在仓库的虽说整整齐齐,一看就清楚,可是仓库外面,东一摊,西一摊的,要彻底清点,人手确实不够。”郑兴发向汤阿英求援,说,“至少派个笔杆子给我们,啥人都行。”
汤阿英再和郭彩娣商量:
“徐小妹能写,彩娣,把她抽给成品原料组,好啵?”
“我们组少了一个人,怎么办?”郭彩娣犹犹豫豫,不大愿意。
“我另外派一个组员给你,行吗?”
“那行,你派哪一个?”
“车间没人了,我来当你的组员。”
“你?”管秀芬睁大了眼睛,朝汤阿英浑身上下打量了一番,惊异地说,“你是我们厂里工会副主席,又是清估组的副组长,我们组的顶头上司,来当我们组的组员?谁敢领导你这位特号组员?”
管秀芬的眼睛望着郭彩娣,郭彩娣直摇头:
“我可不敢领导你这位特号组员!”
“别开玩笑了,郑师傅等着哩。让徐小妹去,我和你们一道清点。”
“清估组副组长决定了。”郭彩娣说,“我绝对服从。小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