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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不要降罪于尹家。小皇帝愧疚之下也并未如何追究,只说是撞了邪流产,将此事遮盖过去了。
作者: 江边小汀 2006…11…19 23:40 回复此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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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桓听刘妃如此说,道:“那,皇帝可曾说了别的什么?”
刘妃道:“皇帝既然从王府将许……许公子赚了去,说不定只是泄一时之愤,因此事确不可大肆张扬。他对许公子后来到底如何,似乎也并非如何关心,现如今只是心思都在贵妃娘娘身上。那晚尹妃命宫女定儿送了许公子出宫,也是奉了尹贵妃向陛求下的圣旨,可说是奉旨办事。既然定儿还好好的,那么此事或许并不太糟。”
赵桓沉吟道:“如今皇帝没想起来要处置,难保将来不会想起此事来。如今之计……屏儿,你可有些什么计策?”
刘妃道:“计策倒也不是没有,只是殿下要如何谢我?”
赵桓笑道:“你如今已经是贵至极点,要我如何谢你?再添一名世子么?”
刘妃虽端庄,也不禁有些不好意思,道:“殿下莫要取笑妾妃。”
赵桓道:“那么,我将来便送一顶凤冠与你如何?”
刘妃一时未反应过来,吃惊道:“殿下……”赵桓缓缓点头。
刘妃惊魂未定。此时日将西下,亭台楼阁无不映衬雪色,映衬得小花厅里亮堂无比,照得人眼也有些花了,怎料到自己竟然听到赵桓下了如此决定,他竟然显得虚幻起来。
只是她向来也是经过事的,终于渐渐沉稳下来,道:“那么多谢殿下了。但有所命,妾妃定不敢辞,与殿下同生共死。”方缓缓道:“殿下,如今尹贵妃小产,皇帝年轻,未曾经过这样的事,自然有些慌乱,而且也不便侍寝。妾妃想,如果宫中再有旁的妃子在其中搅一搅,皇帝疲于应付后宫,使其顾不得此事。再请殿下这些日子来不要上朝,寻些与殿下无甚关联的官员,移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给皇帝做,再说是‘锻炼政务’的名目,皇帝无暇分身。若当日果然是为了泄愤,殿下又再稍微示弱,自然可以渐渐淡去。怕只怕皇帝对许公子也有心思,那么便不易处置。”
赵桓道:“不然,若果然是有心意,便也不那么容易放出来。他是有些小聪明,只是却没用在正道上。”
刘妃道:“既然如此,那么妾妃便可动手了。”
赵桓道:“好。”又执了刘妃的手道:“果然不枉当年先帝为我选了你。你我夫妇一体,定然大事得成。”
果然不一日,方皇后堂妹方仪嫔因有皇后撑腰,又年纪与赵皙相仿而容貌最是艳丽,引得不能要贵妃侍寝陪伴的小皇帝夜宿潋明殿,艾惠妃要宫女排演歌舞,刘淑妃却又不甘示弱,在宫中引入幻术一类戏法。其他妃嫔什么言敬嫔、王淑媛、李淑仪皆年纪幼小,又怎沉得住气,不用刘妃在宫中眼线撩拨,已经是纷纷出手不肯错过大好时机。加上摄政王感染风寒不能早朝,各地雪灾、收成、官员调配诸事送往小皇帝的勤政殿,他又哪里有脑子空出记得许衡?渐渐事情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36
许衡在冬日午后醒来,已经是三天以后了。他却不知在这三日中,赵桓及摄政王府为了刺探皇帝意图行踪,俱都紧张小心,甚至也瞒过桂院中人,以免走漏风声叫许衡知道。
许衡醒来只觉得日光刺目而又异常疲惫,神思却清楚。全身上下都痛,模糊了却也都不痛,只是小腹腿根处一阵一阵地抽搐无法伸直。下身似乎缠缠绕绕地有什么东西包裹着,上了伤药,一阵阵地清凉。
屋子里生了火龙,十分温暖,熏得半开的窗外一支腊梅上的积雪溶了大半,精神地吐出一丛白花绿萼,摇曳生姿,想起幼时随着父亲读过的“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来,旧思如同暮霭,氤氲弥漫,漫漫地包裹住自己……
一阵不适从喉头涌了上来,直欲作呕,许衡挣扎着想要撑起身体,却发觉自己好似发过的面团一般半点也挺不起来,那一口水呛在喉中,顿时咳嗽起来,只是没法翻身呕出,窒息欲死。将要昏厥之时有一只手将他扶起,助他咳将出来,许衡竭力地喘息,又有水杯递来,终于挣扎着慢慢咽下。他抬起头来,见赵桓正盯着自己看,似要深深看进心里去。全身冰冻,却唯有这一点目光尚存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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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桓见许衡瘦骨伶仃模样,只是无语,默默扶他坐好。半晌,方道:“你放心……你只专心养伤就好。别的莫要多想。”
“莫要多想……”许衡微微动了动嘴唇,这几个字却未能发出声音来。赵桓在许衡目光灼灼之下,竟然有些瑟缩。但他毕竟是摄政王,一旦已经决定的事务便不再反悔,想了想,还是温声解释道:“你受了苦,我自然知道。只是他是皇帝……”
不错,就算是摄政王,又怎能将皇帝怎样?即使是为此事责问也是轻慢,身为臣民的更是轻如草芥了。此事他原该想到,赵桓能一力遮掩皇帝追索已经不易。莫说此事,就是他全家覆灭不也是皇权更迭下的小小覆巢而已,至于入宫受刑比起这些许侮辱,也只是小事一桩了。
许衡苦笑道一下,没有出声。只是神色甚是苦涩疲倦,便有无限话语,也是说不出来了。
赵桓这几日马不停蹄地忙于“公事”,今日方有些微空暇,其实也是甚微疲敝。见许衡神态,心中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却也无法可使。思来想去,他下那般重大的决定,还是莫要告诉许衡,他知道许衡虽然入了宫,却是文人的底子,虽则受了折辱,于“忠君”这二字也不知如何看待,知道得太多只有坏处,因此还是暂行隐瞒,慢慢探问为好。至于日后木已成舟是以后的事情了。遂握住许衡的手道:“总之不再教你受罪便是了。你在我这里,皇帝也不能就来要人。日后我定然给你一个交代。”
许衡已无心听他再讲些甚么,只垂下眼帘不再出声。赵桓见他神态,知道他此时心绪恶劣,再劝只怕也无甚效用,只有日后再劝。温言说了些别的,许衡始终恹恹。只得呆了一会儿,嘱咐几句,退了出去。
赵桓府内规矩甚严,内眷所居后院,除王妃外,其余闲杂人等向来不许随意走动。至于赵桓所居院落及其机要之地更是如此。许衡所居处临近赵桓却又与内眷隔开,且得了赵桓严令,因此外面的事情一概不得传进。朝局上虽然波荡起伏,却半丝风声也传不入许衡耳朵来。
如此忽忽过了近十日,已是接近元宵佳节了。今年冬日来得甚晚,走得也甚迟,元宵时节原本因为尹贵妃有孕要大大地操办庆祝,却因为小产,皇帝心不在此,宫内便按例装点了些地方;而赵桓这厢更加是无心操办。因此一个元宵从宫内到宫外俱是草草了事。民间却管不了官家许多事体,虽然薄雪不止,却仍然是踏雪观灯,又兼已经是年节最后一日,又怎么能不尽兴耍乐?因此东西街市都热闹非凡,不时有那顽童的炮仗飞上半空。
许衡裹了厚重皮裘,怔然坐在屋内窗前只是不语。他那晚服了春药,元气大损,但真正的伤势却都只是些皮肉伤。王府太医手段高明,膏药、补药好似吃饭一般地送上,渐渐也都愈合起来。只是所受折辱之创又岂是一时半时能好的?自醒后一直精神不济,直到十日后方才勉强下床,行动间都要人搀扶,又添了怔忡的毛病,往往是人和他说了十句方听到一句,回答又牛头不对马嘴。
这日他睡了一整日,听说乃是元宵佳节,便要起来坐坐。众人见他好不容易有了些反应,也不好违了他意,小心伏侍了。明月当空,许衡心中反而空空荡荡,不知悲喜,脑中一忽儿是幼时金堂玉马锦绣无匹,一忽儿又是少年时为奴作婢前程黯淡,那两年游走江湖风餐露宿,贩夫走卒村姑稳媒诸色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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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太医转身出去,许衡也不敢睁眼,摸了被褥要盖上。赵桓轻轻拿住了他手,也不说话,细细替他拉上亵裤,又套好外裤,系了腰带。正要放开,许衡忽然反握住他,却并不转头睁眼,赵桓心下有些欣喜,也握住了那只手。良久觉得许衡已经入睡,方才轻轻抽了出来,离开桂院。
许衡却并未真的睡着。他躺在床上,神思恍惚飘荡渐渐竟然觉得前路漫漫,连仅余的一丝也消失不见了。
赵桓见许衡再次发作情状痛苦,颇为不安。这日堪堪忙到几乎交子时,想想又来到许衡居处。
仆婢来报,道许公子已经睡着了。赵桓轻轻走入房中,也不燃烛火,见许衡一头乌鸦鸦的头发也不梳理披在枕上,整个人陷入锦被枕头间,眉头轻皱似有无限忧虑。他在床边轻轻坐了,低声叹道:“我该将你如何?”
这数日里元宵刚过,奏折如同雪片般飞向京城。皇帝虽然方才十五岁,大婚已超过一年,言路上不时有要求摄政王归政的议论。原本赵桓未尝不想全了君臣恩义,待赵皙真正能自立朝政,自己功成身退。只是这数年间辅政,自己已成尾大不掉之势,原本赵桓心中不是没有兔死狗烹之疑,为归政后自己的荣辱担忧,只盼赵皙能够体谅。谁知赵皙虽经延请名师大儒加以教导,性情乖戾日甚一日,怎不叫人心凉!许衡之事,只不过为他年来忧虑终于找到借口而已。若果真着手去做这件大事,又岂是一朝一夕之功?
幽暗的房间里,许衡沉睡间面庞光洁,只有那额头上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