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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靖身子一下子就僵住了,只觉得耳边发烫,虽然没照镜子,也知道,肯定是红出来了。
林靖咬了下嘴,向左侧迈开一步,装着很自然的给金铮让了个位子,用轻快的语调问着,“怎么样,还可以入眼吧?”
金铮深深的看了林靖一眼,并没有回答,而是上前了一步,抄手,拿起了林靖才刚放下的那只笔,蘸着浓墨,几下一勾勒,后取水勾兑了淡墨,又开始画了几笔。
林靖等那人移开眼神,就偷偷松了口气,那眼神其实并不迫人,只是林靖忽然就那么不自在。这会儿站在金铮身后侧,不知怎么的,眼神,总是落在那人的耳垂上。
那耳垂看上去肉肉的,挺厚实,好像以前听人说过,耳垂厚,福气厚,耳垂长,寿命长。这人的耳垂,算是长,还是厚?
林靖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会儿想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就这么站着。
金铮感官敏锐,怎么会不知道有人盯着自己看?可,被林靖这样看着,就觉得欣喜,感觉胸口这儿,有个东西裂了个口子,流出了股子热热的东西,然后着热流有随着血液,流淌在身上,不一会儿,整个人都是暖洋洋的。
一个看,却并没有看着画,一个画,其实是早就停了笔,可两人还就这样一个看一个画。也不知过了多久,就听见外头碧草道:“大爷,姜茶得了。”
“啊?哦,好,端进来。”林靖这下脸都红了。
趁这当口,金铮顺势放下了笔,收手之间,探了探自己的胸口,又往下按了按,心还在跳着,只是刚刚的那股子暖意,已经是无法捕捉了。
心中有些恼怒,金铮冲着端着姜茶进来的碧草狠狠瞪了一眼。
碧草原来胆子其实算不上小,只是如今出了妹妹这个事情,人就有点儿瑟缩,再加上金铮气势足,被这一瞪就一哆嗦。
林靖摇了摇头,横了金铮一眼,“你别吓唬她了,她可老实着呢。”
金铮其实并不是跟一个计较,只是刚刚实在有些失落,这会儿也不知怎么,嘴上就嘟噜出来了,“我画了半天,也没见说句话。”倒是为她说好话了!
只是这后半句,被金铮死死吞了下去。怎么差点儿脱口而出这样的话,幸好及时闭口,不然还真是丢人了,怎么跟个吃醋的姑娘似的?
林靖听了这话,也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脸又红了起来,遮掩着端起热姜茶喝了一大口,好悬烫着了,只是接着这个热茶,遮住了脸红。
走过来几步,从新看向画纸:红梅下,两个身影,一高一低,紧靠着,高个子在前,把那矮个子的密密遮住,只依稀出了个肩头和一角衣裳。花枝繁茂,并看不清那两身影的长相神情,依稀看着,像是那高个子攀折着花枝递于那矮个的。
“寥寥几笔,好一幅梅趣图。”林靖看着心中直跳,只是这个跳,又不同于以往那些。
金铮仔细看了看林靖,半天,点点头,“你说梅趣图,那就是梅趣图。”
☆、正文 238流言如洪
京中这几日,又有了个新的话题。话题人家,还是那贤德妃的娘家荣国府。
原来只是天火烧,有人唏嘘有人幸灾乐祸,但总的来说,颇有些同情荣国府。可现在,这话就不是那样的了。竟然有人说,有那神算子之流算那是因为贤德妃娘娘的缘故。
贤德妃娘娘元日出生,那不是个秘密,当初还被当成了个吉兆。元日,一年开始之际,就如那初阳,一阳初生,纯正而不浓烈,最是养人,养自己,更养他人,实在是旺夫之命。
这话,要是只说到这儿,那还算的上是好话,言下之意,圣上荣登大宝,未尝没有贾氏的功劳。只是牵扯到皇家,大家不敢肆意而言。
可再往下,那话就不怎么好了:阳生渐久,不免转老辣,更何况身在天子身边,由那龙气反哺,这阳就更盛了。如今这省亲院子着了天火,那就是阳气过甚,直冲天的缘故。
这话初听,那真是无稽之谈,甚至还是满满的恶意,可是再细细琢磨琢磨,好像,大概,估计,兴许是有那么点点道理的。天下有大灾,圣上还要下罪几诏呢。这荣国府省亲别院被烧,还真可能有那么几份意思在里头。
这话,牵扯到天家,所以传得相当的块,越是人皇的事情,越是能勾起小老百姓的八卦。又有点儿隐秘的冒着风险的刺激,就更符合八卦逻辑了。
所以一夜之际就传遍了京城,又,向外处扩散的趋势,而源头何起,早已湮没在扩散的洪流之中了。
只是这洪流起的迅猛,而后却噶然而止。开年未多久,圣上就发布了政令。拽文的就不说了,大意是,天下太平,四海富足,担仍要俭朴,珍惜上天的恩德。因此,皇帝做了表率作用,停了正月里宫中的庆典。希望以此及广,及天下。而后,又隐晦的点了点。非议皇家的处罚之类的。
皇宫里面正月里都要太太平平的了,连看戏庆生什么的,都要斟酌着了。皇宫里如此。外头,还敢过分?勋贵官家,都有点小心翼翼的意思在了。反倒是小老百姓还好些。
当然,这样一弄,连周家吴家的省亲盛事也只好暂时作罢了。
贾政得了这消息的时候。已经顾不上他端方君子的做派了,紧赶慢赶的去了老太太那儿。
荣国府这个年过得很不好,先是省亲别院被烧,接着,又有了那些个话。老太太听了真是心惊胆战,差点儿就绷不住了。娘娘,怕是要被厌弃了吧?那自己这个荣国府呢?
老太太迅速的瘦了下来,开始还让人去查。可没多久,就让说罢了。贾政也急得团团转,就又要上请罪折子。
这回,是被老太太拦住了。外头那些,甭管说的多热闹。那就是个谣言。贾政这一递请罪折子,那就是认下了那些话。也把那些谣言落在了纸上,日后连回旋余地都没有了。这怎么行?
贾政被老太太提醒,才明白了这点,可,除了这个,他还能干什么,他们家还能干什么?
老太太答得很干脆,什么也不干;关上府门管束家人,圣上自有明鉴,他们只要等着。这会儿上窜下跳的,反倒找事情去了。
贾政心中,虽然不以为然,只是多年的习惯,还是让他点头了。没想到,今儿个圣上说这个话,贾政他能不激动吗?
跑到老太太屋子外头,也不等人通传,贾政就要闯进去,弄得丫鬟婆子惊声尖叫。
老太太这儿,并不是只有一个人。两房的太太奶奶姑娘们都陪着呢,只缺一位待产的琏二奶奶,就连薛家,薛姨太太也带着宝钗在一边奉承着。
贾政这样一闯,大家都挺尴尬的。老太太不好说这当了官的儿子,只能训斥那些尖叫的下人。
贾政在外头等不及了,“老太太,好事,大好事啊。”
这样一说,老太太也顾不得别的,一看,屋里头,这一家子都是自己人,只除了薛家母女,不过,也是小姨子和内外甥女,也没大碍,就忙让人把政老爷请进来。
贾政二次进来,但兴奋是一点儿也没减,忙把那政令的事情给说了。
老太太听着,渐渐的直念阿弥陀佛,只等贾政说完了,老太太才说道:“这是,皇上恩典啊。”
看来,这几日龟缩着,是赌对了。
老太太喊着皇上恩典,那边上的王夫人也憋不住了,眼泪又掉下来了。不过,这回是高兴的,嘴里念叨着:“我儿是有福气的,有福气的。”
在王夫人心里,女儿肯定是圣眷厚隆着呢,没看见吗,荣国府的省亲园子烧了,省亲是不能够了,那头皇上就变着法儿,把那两家的也给停了。不许非议皇家,就是不让人造谣诬蔑吗?要不是宠爱着元春呢。这会儿王夫人就替着元春高兴呢。
况且,这盛充不衰,总能帮着宝玉的。想着宝玉,不由就看向自己的小儿子。见儿子也窝在老太太身边笑着,唇红齿白,眉目如画,心中就更开心了。又看向学薛宝钗,只见宝钗丰腴端庄,这会儿低着头,稍微避着点儿,却一丝窘迫的意思也没有,就更让王夫人满意了。这样的气派,还真压得住。不是她偏心,另一个,根本就没这种气势。如今,不在眼前碍眼,还算是有点儿好处。
王夫人心里发热,也不得人来劝,已经收住了眼泪,上前道:“恭喜老太太,恭喜老爷。”
老太太还没怎么样,贾政这会儿是真乐昏了,前两日那煎熬,这日子过得,真辛苦。这会儿一乐,忙道,“夫人同喜。”
这幕,看得宝玉也忍不住笑了,这时候也不怕贾政了,上来恭喜老太太及老爷太太。
老太太揉搓着宝玉,说着懂事之类的话。王夫人眼睛一转,准备借势而起了,“老太太皇恩浩荡,给了咱们府上这样一个机会。您看,咱们现在是不是就把这修缮的事情给定了?然后催着人紧点儿,等出了正月,也好完工,这样还能不让周家吴家抢在头里。”
贾政一听,也连连点头,就看着老太太,等着她的示下。
老太太原是高兴着荣国府脱困,可听了王夫人这话,心里就直骂蠢妇,可怜我儿,怎么就娶了这样一个没脑子没成算的东西。这时的老太太,就当自己暂时眼睛失明了,看不见儿子正眼巴巴地等着呢。
虽然老太太心里直骂王夫人愚蠢,可有些话还是要点透的,“你既然知道皇恩浩荡,那就要珍惜。这修缮的事情,先放一放。你看看,正月里头,皇上都要节俭过日子呢,咱们怎么能大兴土木?”
这话,把王夫人说得一愣,不过,也确实是这个道理,忙低头认了错。
老太太也不理她,继续说道:“等出了正月,也得看看再说。嗯,那院子的修缮嘛,那正门牌楼,要好好修修。其它的地方,只要不是断墙残埂就好,只要收拾干净了,也不用多好。”
贾政夫妇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