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皱眉。
我叫修罗,不叫修修。
笨蛋。
用弱水将小小的孩子迷昏在树下,终于得到了离开的机会。
左护法大人杀了她藏起来的那个女孩子。
那个会给她讲江湖的故事的,笑起来眉眼弯弯的雅韵姐姐。
只是为了一株教中遍地都是的芪萱而已吗?
不,左护法说,圣女不可以,在意特别的人。
她不会恨。
可她不知道,再怎样留在这个地方。
带着满满一包芪萱,她偷偷离开。
雅韵雅韵,我会救你的哥哥,所以请你在天上,也笑吧。
窈窕的身影远去了,眼前渐渐模糊,他躺在树下,意识朦胧。
那双温暖的手,那个会为他擦药的人,那个在花园中偷偷舞蹈的人……
母亲,姐姐,就是这样的吗?
圣女大人,好像明月一样温柔的人。
他从不知道他也会眷恋温暖,可在他知道的时候,那个人,已经离开太久了。
空旷的武场,冰冷的书房,黑暗的刑房。
残忍的,严酷的,淫靡的,肮脏的,卑鄙的……
我曾经想过在你怀中哭泣,可是还没有鼓起那个勇气,你已离去。
既然不能哭,那么,便笑吧。
笨圣女,我笑了,可是,你在哪里?
能够这般顺利地把萱草一路带到冀北齐家,一定是神的指引。
可是神的眷顾,似乎就只到了那里而已。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凤冠霞披,在去往飞雪山庄的路上。
发不出声音,身体也完全不听使唤。
什么药,什么诡术,这般厉害?
饮下合卺酒,她仰望着大红的鸳帐,无泪,亦无言。
雅韵姐姐,是不是我害了你,就要替你活下去?
没有丰满的身材,没有妩媚的姿容,连言语都不能。
可是,那清澈的眼睛,就好像天山的雪水,纯洁清雅。
所以飞雪山庄里,所有人都喜欢单纯可爱的齐家三小姐,山庄的新女主人。
啊,也不是所有人,至少新婚翌日就去后山闭关的庄主大人,就一如既往地看不出好恶来。
原来流风回雪剑会把人练成冰块吗?
福伯收拾着一地碎片,摇头感叹。
夫人终于把这一套八只凤纹羊脂玉杯子打全了。
虽然怀孕期间脾气会比较怪,不过这位雅韵夫人好像是天生的笨手笨脚。
庄主啊,再不出关,您那套青玉雕花的酒具,估计也保不住了。
最终出关的苏飞雪,只将那个小小的新生婴孩,在怀中抱了不过短短一瞬。
因为那夜,天一教右护法,寻圣女而来。
就算知道了那个女子冒名而嫁,可那个孩子,却实实在在,是他的骨血。
那个小小的,软软的,白白的东西,心口上,有淡绯色的梅花胎印。
抱起来,好像雪夜饮下温热的梅子酒,奇妙的舒服。
所以,为了什么也好,不能让他们带走。
持剑而立,襟带当风,他站在那里,仿若冰雪砌成。
雪公子,武林雅士飞雪山庄的主人。
一人制敌。
可是那又如何?
来不及深究魔教莫名其妙的来莫名其妙的去,他只知道,那个孩子,不见了。
那个承着他的血脉的小小婴儿,跟着他的母亲,一起不见了。
而他只来得及给了那个孩子一个刻有琪字的玉珏,作为名字。
琪儿,你去了哪里?
不贞的圣女,将失去神的眷顾,永远被囚禁在无间狱。
而那个违背神旨意出生的孩子,必须死去。
凭藉着仅剩的微弱的控水之力,她带着稚子逃亡躲藏,如此狼狈。
多少次,她想哭泣,却只能将血泪咽进肚里。
你明明是上天赐给我最珍贵的宝物,可为什么你的外公,一定要杀你。
神谴也好,天罚也罢,我的孩子,我会保护你。
看着幼儿呀呀学语蹒跚学步,一种极致的温暖柔情填满了她的心。
天下那么多孩子,为什么只有你那般可爱,如此伶俐!
力气慢慢从身体流逝而去,她轻轻握着孩子的手,神色平静温柔。
琪儿……
我从出生就注定是天一教的圣女。
圣女是什么呢?没有名字,不需要七情六欲。
所以父亲从来不会抱我,而母亲,我从来也没有见到过。
我从来不知道,原来母子亲情,凡人天伦,是这般的美好。
你聪颖康健,乖巧伶俐。
你一定是神身边的小仙子,给我救赎。
有时我会想,离开天一教,也许正是神的旨意。
我不知道,我的存在,于你是幸运还是拖累。
生而不能养,养而不能护,我这个娘亲,真是狼狈。
只可惜我不能看你长成翩翩少年,洞房花烛,子孙满堂。
然中了这样的毒还能伴你到现在,上天待我,已然不薄。
我从来无名,教中唤我圣女,飞雪山庄称我夫人,或者雅韵,山民叫我琪儿他娘。
还有我最喜欢的,你唤我娘亲。
软糯的童声,犹如天籁之音。
可是,我想有个名字呢。
不是圣女,不是夫人,不是雅韵,是我自己的名字。
萱草生堂阶,游子行天涯;慈母倚堂门,不见萱草花。
无萱。
琪儿,若我就此长眠,便一把火烧了吧。
神会让我的魂魄,去到该去的地方。
记得了,你的娘亲,是无萱……
——挣不断,逃不脱,求不得,舍不得,到底谁欠了谁的情,谁赊了谁的债,谁要拿谁的血,来斩断,来偿还?
滴答,滴答……
一万一千九百九十八,一万一千九百九十九……
一刹那者为一念,二十念为一瞬,二十瞬为一弹指,二十弹指为一罗预,二十罗预为一须臾,一日一夜有三十须臾。
滴答——
一万二千个弹指。
又是,一天。
除了偶尔的水滴声,甚至几乎听不到正在默默计数的那个人的呼吸。
就连每三日送凝芳露来的侍女,也有着仿佛猫儿一般轻灵的步子。
幽暗的“无狱”里,是死一般的,永远不会被打破的静谧。
不过,今天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他微微勾起了唇角,有些惊讶的发现,原来自己的心,还能漾起叫做愉悦的微涟。
昔日大权在握的左护法大人,带着些微奇异的情感,含笑倾听那渐进的脚步声。
是那个孩子,来了。
继承了两个人的血脉的,能够打破誓言的孩子。
苏琪没有特意放轻脚步,事实上,心绪不宁让他的身形步法远重于平日。
越接近无狱,他走得越慢,脚步声也越重。
待站在无狱入口时,望着幽暗的甬道,他满心都是犹豫踌躇。
到底要不要,见那个人?
护法之位世代传承的仪式没人知道,夜修罗也不能保证进入无狱以后会发生什么。
但是……
里面那个从未见面的人,是他的外公,是除了父亲之外,他唯一的亲人。
“亲人”——他真是,恨这个词。
苏琪忽然觉得好笑,于是他笑了起来。
然后他吞下了夜修罗给他的小小药丸,大步踏进了黑暗。
少年纤弱的身形很快隐没在甬道的浓浓墨色中,却还有笑声遥遥传来,带着变声期的少年特有的,低哑温厚。
他需要一个容身之地,左护法之职他志在必得。
而且反正,已经没什么能比现在更糟了,不是吗?
苏琪在无狱中呆了一天一夜,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苏琪似乎也没有解说的打算。
不过护法的传承,本来就是极密。
他们只看到意气风发的少年走进去,再出来时,却仿佛戴上了面具,目光空茫,唇边带着仿若慈悲的微笑。
少年张开左手,掌心一朵血色昙花含苞待放,正是左护法继任者的证明。
然后,天一教有了新的左护法,虽然年少继任,却精明干练,铁面冷情,教众尊称“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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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年后的某个深夜,苏琪从睡梦中醒来,夜色如墨,黑暗令他有些茫然,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一时间,他以为自己在那个叫做无狱的地方。
直到身旁那人将他揽入怀抱,低声询问,他才惊觉自己的左手紧握成拳,指甲深刺入肉,空气中已有淡淡的血腥味。
“噩梦吗?”苏少雪再次低声问道。
苏琪却没有回答,只是反身将自己整个儿都埋在人家怀里,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苏少雪想起当年苏琪第一次在自己怀中放声痛哭的样子,那个时候,这个孩子褪去了故作坚强的外衣,露出了内心的脆弱和恐惧,就好像,现在这样子,令人怜惜。
于是他将怀中人揽得更紧,一手温柔的抚顺孩子的长发,轻声道,不要怕,我在。
不断重复的低语,还有男人怀抱特有的清淡梅香,令苏琪微微僵硬的身体终于慢慢放松下来。
“那个时候,我其实……”
“嗯?”
“……不,没什么。”苏琪顿了顿,“爹爹,我的手破了呢。”
某人仰起脸,笑得像偷腥的猫,“人家不是说,伤口舔舔,比抹金创药还好么?”
左护法的传承,是血契,天一教圣物。
先代传承,要让继任者承接前任的血,辅以血引,才能发动血契,而他与前任左护法血脉相承,只要相见,前任左护法便能发动血引,订下血契,由不得苏琪甘不甘愿。
血契一旦订下,受契者须在掌心血昙完全绽放之前完成契约内容,否则血契反噬,后果极其惨烈。
“其实也没多惨……唔!”苏琪痛呼一声,“爹爹你轻点……”
……
“大概也就是,变成完全听命于,呃,外公的活死人吧……啊!”苏琪泪汪汪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爹爹,我不要金创药,我要舔舔……”
血契的内容,是毁掉飞雪山庄。
契约若完成,则子蛊成长,母蛊杀了左护法大人,传承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