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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阵天旋地转,我竟然被他拦腰抱了起来,他搂着我的腰,像个铺盖卷似的把我夹在胳膊下面,大步走到门口,“唰”的一声拉开大门——迎面而来的阳光赤裸的照在眼睛上,我竟有片刻的眩晕。
“公子出来了!”
“公子!”
“出来了!”
“出来了!”
我用了片刻的时间去适应那耀眼的阳光,慢慢的,我看清了门口的人,黑压压好大一片,难道全府的侍卫丫头都聚在这靓云轩门口了?
我还来不及看清楚,他竟然一把把我扔了出去,幸亏景山和徐风两个侍卫扑上来接住我,才没摔到地上去。
我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怔怔的望着他。
他瞧着我,一脸好气又好笑,道:“胡闹!剑泽就是这么没上没下,他的人竟然也是这么没上没下!朕真应该考虑把你们全都发配到蒙古去!”
话说完,一招手,大步走了出去,他这一走,院里的人立刻少了大半,原来方才那黑压压一片,倒有一大半是他带来的!
我还来不及感慨,突然,两个丫头冲了上来,一边一个抓住我的衣袖,异口同声道:“公子想通了就好,赶快去看看王爷吧!”
是侍文和雪初。
还不待我反应过来,两个丫头已经拉住了我,没命介跑了出去。
剑泽的院子,我已经三个月未入,如今再进来,说不清心底的那种青青涩涩的感觉。
幸好有两个丫头拉着我,不然真不知是否有勇气走进来。
剑泽的屋里竟然藏着七八个御医,其中就有给我看过病的石逢春和孟贤广,见我进来,他们竟然自觉自动分开一条路,让我通过。
我一步步走近剑泽的病榻,只觉得每走近一步,心上便跳快一分,嗵嗵嗵嗵之声不绝,我几乎要当场昏厥过去。
剑泽静静的躺在那儿,眼紧紧的闭着,他瘦了,整个人看上去好憔悴,甚至……有一点可怜兮兮的感觉。
我突然扑上去,在剑泽床榻前跪下,痴痴的瞧着他。
就是这个人,曾和我花前月下,对酒当歌,当时的一切仿佛还历历在目,可为什么物是人非,眼前这个他竟成了这副模样?没有了剑指乾坤的豪气,没有了泽被雨露的柔肠,现在眼前的这个剑泽,根本一点生气都没有!
我猛的咬住嘴唇,一时间心里像刀子剜似的,说不出的难受。
“羽白公子,”孟太医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王爷的情况不太好,但是只要他肯吃药,我们还是有治好他的把握。”
我不说话。
孟太医轻轻咳嗽一声,又道:“王爷现在昏迷中,公子陪陪王爷吧,我们出去了。”
一阵蟋蟋嗦嗦后,屋里静了下来。
我跪在床边,抓住了剑泽露在被子外面的手。
突然一把凳子放在身后,我蓦地一惊,还来不及回头,景山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公子坐下吧,这么跪着不是回事。”
我摇了摇头,自顾摩挲着剑泽的手,突然发觉有些异样,低头看去,赫然发现他手上竟有一条两寸长的粗大伤疤!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惊疑回头,望着景山。
景山低头看看,道:“这样的伤疤,王爷身上起码还有七条,不过那些都是在战场上弄的,唯独这条,是五王爷划的。”
“五王爷?他们……”
“公子不要误会。”景山打断我的不安,“王爷和五王爷已经冰释前嫌,和好如初了。”
“嗯?”我疑惑的望着他,等着他下面的解释。
景山果然接着道:“王爷初到雁门关时,的确和五王爷不大对付,两个人经常争吵,有一次两个人吵得比每次都凶,五王爷不知说了些什么,王爷突然拔出剑来向五王爷砍去,五王爷随手一格,两人立刻打做一团,也不知怎的,五王爷就在七王爷手上划了一剑,七王爷愣了片刻,突然冲到帐篷外,当时天降大雨,王爷猛地把剑插进地里,就地跪下,突然对天长呼公子的名字,接着就一发不可收拾,一声连着一声,喊到最后,王爷竟然泣不成声……”
我下意识攥紧了剑泽的手,一波眼泪顷刻间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
景山接着道:“五王爷下令不许理会王爷,直到王爷喊到声嘶力竭,再也喊不出来,五王爷才命我和崔雷出去扶王爷回来,对王爷道:‘七弟,相当初我从你府里带走靓文,本就应好好和你谈谈,做男人的,只要能大大方方说出来,就依然是好兄弟。但五哥担心你脸皮薄,这件事就这么含含糊糊过去,只是没想到,这件事在你心里结下的疙瘩,竟然这么大这么久,是做五哥的不对,今日我们兄弟就好好聊聊,把这个疙瘩解开,七弟,你说好不好?’五王爷命我们都出去,他和王爷两个,整整聊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我和崔雷进门去时,王爷正趴在五王爷腿上……属下从来没见过七王爷那么孩子气的哭法,王爷边哭边说:‘五哥,我现在好想羽白就在身边,我好想他,真的好想他……’”
我已经哭得淅沥哗啦,抓住剑泽的手在侧脸上摩挲,轻声问道:“他真哭了?他也会哭?”
“属下说的全是实话!”景山肃然道,“自从先皇驾崩以后,王爷就再也没掉过眼泪,即便是……即便是靓文少爷离开时,王爷也只摔了一地花瓶,决没流过一滴眼泪,属下们被那天的王爷吓坏了,所以,王爷中箭受伤时,他说要立刻回来,我们都明白是为什么,崔雷曾提出派人接公子过去,但王爷说,路上不太平,他不放心,而且……王爷还说,公子还在恨他,一定不会去,而且一去一回时间不短,王爷只怕自己等不到见那天。”
我痴痴的望着病榻上的剑泽,一句话也说不出。
景山又道:“属下是个老粗,不懂王爷和公子间到底有什么问题,但属下知道王爷把公子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公子……公子只怕也差不到哪里去,所以刚才那些话,景山一定要说,不然,景山一定会憋死……现在说完了,景山也踏实了……景山出去了,公子陪着王爷吧。”
景山离开了,屋里只剩一个无声流泪的我,和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剑泽。我望着他,一直在哭,一直在哭,直到我趴在他床前睡着了。
恍惚中感到有人在摸我的头发,我一个激灵,猛地直起身子,立时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剑泽……
他正痴痴望着我,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说不出一点声音,我大急,凑到他耳边去,他绷紧身子,似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哑声道:“能见你……最、最后一……一面,就算……立时死了,我……我也甘心……甘心了……”
我眼圈一红,突然起身,大声叫道:“太医!太医!剑泽醒了!他醒了!”
“醒了醒了!”有三个太医冲了进来,一时搭脉的搭脉,翻眼睑的翻眼睑,我被挤到一边,看着剑泽露出一脸焦虑,艰难的把手朝我伸过来。
我一个忍不住,抓住他的手。
他的手竟然出乎意料的有力,紧紧的攥住我的,眼神殷切的落在我脸上。
我凑到床边,他张了张嘴,断断续续道:“……羽白,别、别走……”
我连连点头,安抚道:“我不走,但是你要吃药!”
他闭了闭眼睛,挣扎着道:“我……吃药,但是你……你不要走。”
我慢慢的跪下来,拉着他的手摩挲着自己的脸,重复着:“我不走,但是你要吃药。”
第7章
孟太医曾经偷偷的告诉我,剑泽的伤,其实已经到了不治的地步,能不能好转,只有老天说了算,幸得天佑皇室,他能逃过这一劫,以后必定是大富大贵,后福无穷。
从他跨出鬼门关的那天开始,只要是睁着眼睛,他必定要求我在他视线里,但是,仅此而已,他从没提过一句其他的话,更没有做过什么。
随着剑泽伤势的好转,府里的太医渐渐的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孟太医一个。
这一天天气明媚,剑泽要下人打开卧室里的窗子,任阳光倾泻进来,暖暖的照在床榻上。剑泽眯着眼睛出了会神,突然道:“在雁门关时,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太阳,经过那种荒寒战乱之后,才能体会到,原来坐在温暖的屋里,看看太阳,都是如此写意的事情。”
我把雪初刚送过来的药端到他床前,淡淡道:“喝药吧。”
剑泽不动,静静的望着我道:“羽白,你变了很多。”
是吗?
我再次把药碗送近一点,低声道:“变了不好吗?我也不能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喝药吧。”
剑泽似乎愣了片刻,这才就着我的手,把药喝了。
我端着空碗,正想放回桌上去,剑泽却突然紧紧握住我的手,我挣了一下没有挣开,于是随他去握着,随手把空碗放在床边的矮凳上。
剑泽拉我在床边坐下,轻声问道:“羽白,你的……你的心变了吗?”
我转头望着剑泽,他也紧张的盯着我,我不说话,仔细的看他的脸——英挺的眉,明亮的眼,高高的鼻子,薄薄的嘴唇……心里突然一阵痉挛,在我还没意识到之前,两行清泪已经顺着脸颊流下来。
剑泽慌了手脚,连忙伸手来擦,一边擦,一边诚惶诚恐问道:“怎么了?好好的为什么哭?羽白,是我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
我推开他替我抹眼泪的手,沉默着。剑泽看我片刻,小心翼翼的再握住我的手,低声道:“羽白,我只希望你能和以前一样,简单、快乐……还有,你的心,也和以前一样……对我。”
我勉力忍住眼泪,轻声道:“这几天,不少人都对我说,你真正喜欢的是我,侍文这么说,景山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