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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长篇反腐小说《背后》揭露了圈钱圈地背后黑幕。白绵房地产公司的关键人物江勇被人暗杀,投案自首的赵根林却
遭受了严刑逼供;记者左昀撰文揭露圈钱圈地的黑幕而被拘禁;为民请命的市长程怡力图纠正拆迁的弊端,却遭遇车祸
;代理市长左君年出国考察归来后又被“双规”……刑侦案件的背后隐藏着怎样的权力因素?城市拆迁的背后有着怎样
权钱交易?权力之争的背后又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这么一个人,仇杀、抢劫、情杀、分赃不均灭口,都有可能。更重要的是,他是鑫昌房地产开发公司的敏感人物,
鑫昌的事,在白绵就好比皇后娘娘的奶子,摸不得,看不得,想都想不得。
楔子
掌灯时分,一得庙的德永大和尚领着一群东南亚的信徒,绕着紫藤宾馆那株千年紫藤,且行且讲。他口齿流利,文采飞扬,佛教徒们听得如痴如醉,只苦了一边陪同的宗教事务局局长,这样的内容,他已经听过不知多少次了。
趁着客人低头仔细观看藤根下的勒石,德永朝困倦不堪的宗教局长眨一眨眼,竖起了三根指头——局长的精神顿时为之一振,不管怎么说,这群不远万里而来的佛教徒十分慷慨,募捐额已经涨到30万了。
看罢古藤,德永引步在前,带着游客们朝后一进的小楼行去,这前后几重小楼,屋宇房檐,楼梯扶手,地板天花,无一不是原版原物的明代物什,因此一夜的住宿花费,也是按古董的身价衡定的。
“这些楼梯,是选用百年樟树的木材刨制,未用一颗钉子,数十层台阶,全靠榫头接引,迄今四百余年,也毫无变形……”
话音未落,楼上传来粗重的皮鞋跺地声,有人“通通通”的沿着走廊飞也似的跑来,和正在上楼的德永撞个满怀,幸亏背后几人同时扶住。德永还没说话,那人倒怒哞哞地嚷道:“你走路不带眼睛的?”一开口,浓烈的酒臭扑面而来,德永侧过脸去,退下一级楼梯,含笑道:“行如病酒,须防毒手。”那人当即大怒,抬手就是一掌,德永猝不及防,半个脸上刹那间隆起红鲜鲜的五条指印,那人吼道:“滚你妈的!”还待动手,被从后面追上来的人死死拖住了。
后来的人见打了德永和尚,急得跳脚,抱着醉汉连说:“你不得了了,这是德永大师,齐书记都要尊重他的——”
德永认得这人,竟是白绵市政府办公室主任马春山。便笑了一笑,又后退数级台阶,徐徐道:“快去吧,你已经来不及了。”
醉汉余怒未消,一把摔开劝解的人,昂昂然而去。后面那人追到楼下,见他连醉带怒,已不可分说,只得罢了,怏怏回来与德永道歉。
德永摸了摸脸上骨楞溜丢的指印,朝掌心唾了口唾沫,又在脸上团团抚摩,笑道:“被这手打了,可真正大晦气!”
马春山过意不去,道:“大师,这个人本来就是个没文化的莽夫,又灌饱了黄汤,完全不可理喻,请大师看我面子,不要和他计较。”
德永微微一笑,朝看得目瞪口呆的信徒们眯了一眯眼,说:“他和咱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计较他做甚。”朝马春山施了一礼,若无其事地领着客人们走了。
游览完毕,宗教局长先行告退。宾馆里早准备好了小型会议厅,德永坦然上坐,开口说法,讲一会因果昭彰、法理循环,又闲谈一些地方风物掌故,信徒们听得津津有味,频频点头,将近子夜,仍缠绕着德永讲东论西,迟迟不散。
忽然间,“砰”的一声,会议室的门被撞开了,宗教局长冲进门来,一脸悚然地嚷道:“大师——江勇——江勇——就是刚才冲撞你的那人——刚才——死了!”
“啊!?”除了德永,满屋子人都惊叫起来。
“背后被人捅了一刀!”局长抹着满头的汗。却见德永不动声色,点了点头说:“那又如何呢?”
一句话说得局长如醍醐灌顶,终于镇静下来:“我只是想不到……怎么都想不到而已。”
几位佛教徒却还是目瞪口呆,面面相觑,插话问道:“大师,您如何可以明鉴人之生死祸福?”
德永嘻嘻一笑:“我?咱们禅宗只论明心鉴性、不堕轮回的终极大道,谈论人的旦夕祸福,是左道旁门的东西,我哪里知道。”
“那刚刚您——”
德永又滑稽地眨了眨眼说:“我刚刚说过什么吗?”说罢施施然站起身来,袖子一拖,“今天就说到这里吧。”不待众人再追问,朝局长使了个眼色,赶紧走出来。
两人下得楼来,德永四顾无人,贴着局长耳朵轻轻责备道:“伙计,就算你想修一得庙想疯了,也不用编出这么可怕的谣言来恐吓这帮人吧……那江勇是这里的常客,万一明天又碰到了,咱们不彻底成了江湖骗子——”
局长跺着脚叫了起来:“什么呀!江勇是真的、千真万确的死了!就刚才!从这里走了以后!就是在市委大院的停车场被杀的!现在去了好多警察,机关大院里都闹翻天啦!”
“啊!”这一回,德永大和尚也愣了,下意识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咳……那可真晦气了!”
第一章横死
老章慌忙低头一看——车子底下那红红的一汪竟不是霓虹灯的反光,而是一滩血,且凝结了,黑红黑红的,活像菜场里的猪血子。老章中午吃的就是韭菜炒猪血,那些血块顿时在胃里复活了,连打几个筋头翻进喉咙。
死者(1)
江勇被杀了。
他静静地趴在一辆摩托车上,过了两个多小时才被人发现。
保洁工人老章很早就发现了他姿态奇特,从远处看起来像是酒后扶着车把手朝地上呕吐,也有点像是失恋的人弓着身体在哭泣。但开这么一辆“太子车”的人不大可能会趴在车子上哭泣。一般来说,他们酒气冲天,把音响开得震天响,冲过红绿灯,像一场地震,席卷每一个行人。
老章就在附近窥探他,只希望他的胃没有装太多的东西。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虽然还能辨认出一点儿形状和颜色,还不太像大便,却比大便还难闻,扫起来黏,墩布拖起来又太稠,总是很难打扫。
快9点了。要交班了,到时候主管会来巡查,如果看到停车场里躺着一个醉汉,可就有话说了。
如果他不是趴在这么一辆“太子车”上,老章早就过去了。如果这辆“太子车”不是停在这间停车场,老章也早就过去了。
在白绵,开这样车的人多半是道儿上混的。而能够把这么有个性的车子停进市委大院停车场的人,那就肯定是道儿上混的大家伙。大家伙嘛脾气也不会小,规矩也不得少,又喝醉了,哪个上去触这个霉头,弄不好,连脖子上的家伙都能玩儿掉。
当然,老章并不真懂道儿上的规矩。老章是个咪嘛糊的好人,在市委大院做了大半年的事,市委书记到底坐几号车,他都说不上来。
有的保洁员说齐书记是坐1号车。也有人说齐书记是坐8号车,因为“8”吉利。还有人说是坐9号,“9”吉祥。不过这没什么关系,老章端着饭碗,坐在胡同口和邻居摆起谱儿来,说到市委领导们还是顶有权威的:“齐书记嘛,其实挺和气的,有时候下车了还朝我点头打招呼呢,说辛苦了啊师傅。左书记嘛,挺凶的,稍微多看他一眼,他都生气地把两个眼睛朝你瞪得好大,不过,心情好了也会对我们笑。程市长呢,和我差不多,整天笑眯眯的,好人一个。你们知道的,干部做得越大,就越好说话呢。倒是车场的主管,连个行管局保卫处的副处长都不是,整天凶神恶煞的,进来就吼,屁大的事也吼得跟死人失火一样。”
其实老章谁也没见过,除了最后一句话,都是从别的几个保洁员那里贩来的,别人也是拐弯抹角听来的。从消息渠道来说,别的几个保洁员算是比老章高级一点儿的批发商,虽然同是扫地的,却并不怎么把主管的话当真,挨了数落就嘿嘿干笑,还半真半假地回嘴。
惟独老章,一句重话就叫他直打抖,所以主管就爱查老章的岗。一查岗就讲话,从责任、安全说到奖金和竞争上岗、考核机制。老章怕什么他说什么。一个月就400块钱,稍微考上一考,就滚水浇雪似的,下去了一半,而这一半,会让老章家一个月都见不着荤腥。
想到考核,老章终于提起簸箕朝那辆“太子车”走过去。大楼霓虹灯照着停车场,花岗岩地面上,红红绿绿的流光溜冰似的,一波一波地在地面上滑过,老章放重了脚步,使劲儿咳嗽了一声。
“嗯哼!”
没反应。
隔着一辆车子,他提高声音唤道:“同志哎……”那醉汉依然一动不动。
老章有点醒过味儿来了,这个人不对呀,趴着的样子古怪得很,僵硬得像……像……他被自己冒上来的这个念头吓得木住了!正在这个当儿,背后响起一吼:“章老头儿,你搞鬼呀?”
主管!
老章短短的花白头发根根竖起,张着嘴却半天说不出话来,一只手只管朝那辆摩托车乱点椋
主管酒虽喝了不少,眼睛却还灵光,认出了趴在车上的男人:“噢?这谁呀?这不是……江勇的车吗?江哥喝高啦?”他大大咧咧地过去,搡那人一把,他没留神脚下,一个趔趄,一掌推重了,车上那人应手就倒了,“扑通”一声,像一只沉重的米袋掉到地上。
老章慌忙低头一看——车子底下那红红的一汪竟不是霓虹灯的反光,而是一滩血,且凝结了,黑红黑红的,活像菜场里的猪血子。老章中午吃的就是韭菜炒猪血,那些血块顿时在胃里复活了,连打几个筋头翻进喉咙。
主管有手机,但死了人这种事属于公事,公事自然要去打公家的电话。主管蹁着腿跑到门房去打电话了,从110到市政府值班室以及亲朋好友,都打了个遍。
老章哆哆嗦嗦地站在门口保护现场。不过10分钟,“哐”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