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跑到市长办公室来告状的有群体代表,也有散户,因为程怡明确和门卫说过,不得随意阻拦上访户来找他,东城拆迁一开始,他的办公室外就成了难民营。
鑫昌找来接替江勇位置的人叫孙五,也是白绵有名的大痞子。他用的手法比江勇还要狠绝,东城多数的居民有许多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年纪轻的,但凡有出息的,都设法搬离了这个起居不便的老城区,剩下父母辈儿的守着房子不肯走,孙五直接把这些老居民的子女叫上,一辆车拉回东城老家,当着父母的面,逼着做儿女的给老人做思想工作,那些做父母的一看,这帮流氓连自己的儿女都盯上了,自己虽豁得出去,却无论如何舍不得把子女搭进去,就算父母犟着,做子女的也担心父母,年纪大了抗不住折腾,狠下心来劝说,破财免灾,认了吃亏,搬就是了。有几个死顶着不肯搬的,下班回家人一进楼道,就挨了闷棍,被打翻在地,其中有两个被打出了脑震荡,住进了医院。消息一出来,一天之间,最外围的几条巷子都搬空了。
一个家住东城的小律师,举着缠满纱布的手来找程怡。他家临近马路,楼下是两套门面房,每年的租金就可以收五六万,鑫昌开出的补偿价格只有2000元/平米,两套门面房他能拿到的补贴只有20万元!自以为手握法律依据的他,把宪法中关于财产权的条款复印了上百份,贴满了他们家门面房所有有玻璃的地方,结果,施工队第一家就直奔他来,几个工人抡起大锤,不由分说,把所有贴了宪法的玻璃先砸得粉碎,他喊叫着:“公民的财产神圣不可侵犯!”扑上去把手按在窗户上阻拦,却被人一锤砸在玻璃上,玻璃就碎在了他的手心里……
“程市长!”那律师一看到他就放声痛哭,泪水扑簌簌地落在血迹斑斑的绷带上,“你让我们要相信法律,相信政府,这就是我相信了你的下场……”
程怡怒不可遏,拿起电话就拨给秘书科:“打电话到鑫昌,叫他们的总经理立即到我办公室来!”
不到10分钟,不仅鑫昌的总经理吴祖德亲自来了,副总经理吴扣扣也跟来了。看到堵在过道里的东城居民,吴祖德倒是有点紧张,不停地拿出手帕擦着光头上的汗。吴扣扣却毫不在乎,全没看见那些怨毒的目光,好像那些人是夹道欢迎自己似的,笑吟吟地走得绰约生姿,穿过人群,走进了程怡的办公室。
“北城的拆迁问题还没谈结束,漏洞还没有补,你们就跑到东城开始拆?”程怡劈头质问,同时示意早就等候着的政府办秘书开始记录这次谈话。
吴祖德一副心虚胆怯的样子,可说出话来一点也不怯:“程市长,我们这个都是根据合同来的呀。这个,去年年初都是和市政府签了合作协议,我们也报过工程计划的,当时市委领导们都表示支持的呀。”
程怡冷笑道:“你还记得当初的协议?协议里写得很清楚,拆迁的价格必须由鑫昌公司和居民以及政府三方协议而定,完全尊重居民对个人财产的处置意见!”他指着边上坐着的律师,“你们就是这样去和居民协议价格的?”
越说越气,他“砰”的一掌拍在桌面上:“你们还当白绵是共产党的天下吗?资本主义搞羊吃人运动,都没你们这么残酷!”
吴祖德摸出手帕又开始抹汗,连声说:“不敢啦,不敢啦,不是这样的啦,可能是一些具体办事的人方法简单粗暴了,我回去就处理,处理,严肃处理……”
吴扣扣脸上的笑容分毫不减:“程市长,按说我们不该驳您的话,但您这个话太重了,我们真的担当不起呢,说句实在的,我们公司在东城的拆迁是明码实价,都是好好协商之后,他们自愿签的合同,有什么地方触犯法律法规吗?”
程怡指着办公室外挤着的拆迁户代表:“你们把人家的儿女亲属强行带上门去做思想工作,这叫自愿?这是勒索!恐吓!”
吴扣扣“啪”的沉下脸来:“程市长,在协议上的签名是他们自己签的,价格是他们自己认可的,事后受了人的挑唆,想多要公司一些钱,跑到您这里来反悔,这才是勒索呢!”她冷冷地扫了律师和那群上访户一眼,“要是认为我们公司有恐吓勒索,当时为什么不打110?为什么不去法院告我们呢?”
律师站了起来,脸色气得煞白:“我们打了110了,110拖了半个多小时才来,该砸的都砸完了!人都跑没影了!”
吴扣扣斜睇着他,似笑非笑道:“那些人身上有鑫昌公司的标志吗?你肯定是我们的施工队吗?”
小律师气噎,求援地看着程怡,吴扣扣嘴角一抿,腮上旋出两个梨涡:“您下次最好现场抓住几个人,扣下来交给公安问个清楚,到底是哪方神圣,不要有的没的,就朝我们公司头上扣屎盆子!”
程怡气极,嘿嘿笑道:“你倒是会推得一干二净,好,别的我先不跟你说,这事已经通知公安局介入调查,自然会水落石出,今天我先跟你们说清楚,凡是没有跟你们签协议的住户,你们公司不可以用非法手段强迫他们签订协议,更不可以先斩后奏强行施工,从今天起,我每天派人去东城拆迁现场调查。”
“另外,”程怡冷冷地加重了语气,“公共设施里有三处祠堂和东城花园,都是明代建筑,省级重点保护文物,你们要是敢动了,就等着坐牢吧!”
好不容易才把所有的东城上访居民都送走了,程怡疲惫不堪地倒在座位上,定了定神,拿起电话拨通了左君年的手机:“我们不能再坐视不管了,得抄他们后路。”
“市文物局的申请报告早就递交到省里了,不知道为什么还迟迟没有批复!”左君年也着急起来。
“实在不行的话,我明天去省里跑一趟,找找文管局,也找找有关省领导。”程怡疲惫地说。
左君年安慰他:“那我们就抓紧好了,他们想打个措手不及,我们就来个釜底抽薪——我现在刚到省政府呢,刚要下车,要不要明天我和你会合?”
程怡想了想道:“那就明天吧,我一早就出发。”
左君年道:“行,明天在省城一起吃午饭,我今天晚上就和肖省长约好。”挂了电话,左君年也陷入了莫名的焦虑不安中。经过一年的较量,白绵的斗争最后还是要捧上明面了。虽然他有把握肖省长作为他的老领导会在这件事上支持和理解他,但,以后和齐大元的较量是暂时看不到尽头的,他在省里虽然有颇多旧交,也有几个领导欣赏和信任他,但这样仅仅依靠工作关系建立的感情资源还能支持多久呢?齐大元却有自己的一套办法,在省委常委班子里获得的支持力量是非同小可的,他左君年拿什么东西去抗衡这样庞大的、无形的势力呢?
吴扣扣离开程怡的办公室后,直接就进了市委书记的办公室,经过市委办的秘书科时,里面几个秘书都赶紧站起来冲她点头,吴扣扣撇撇嘴,昂着头径自进了最里面的办公室。
“死老头子!”她全不管里面还坐着一个汇报工作的干部,将包朝椅子上一摔,就嚷了起来:“我要气死了!”
那干部赶紧站起身,哈了哈腰说:“齐书记,那我回头把报告交给你。”
齐大元挥挥手说:“行,那你先去吧。”
那干部连忙对吴扣扣笑笑,退出了办公室,顺手带上门,门还没合上,就听到里面女人尖锐的叫嚣:“程怡这个老杆子,今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和我过不去!”
齐大元欠起身,把她从办公桌对面拉转到自己跟前,按在自己腿上坐下,陪了好声气劝道:“他也就发发狠罢了,当初常委会集体开会通过的决定,他一个人还能翻江倒海不成?”
吴扣扣恨恨道:“他当着那么多人训斥我,就跟训孙子似的!打狗还看主人呢,他这是存心跟你叫板!”
齐大元的手机忽然响了,打他手机的人并不多,除了省里有私交的领导,白绵市里只有一个马春山。而一般除非有特别紧急的事,马春山都会跑到办公室来汇报的。
齐大元听着电话,脸色一点一点阴沉下来。
他有好一会没有回答,像在思索什么,过了大约半分钟才慢吞吞地道:“晚上,你叫那个刑警队长,嗯,就是叫什么熊的那个,到锦绣来见我。对,你跟他一起来。”
吴扣扣担忧地问:“出啥事了吗?”
齐大元把她从自己腿上推开,转动圈椅,面对着墙上的那幅卦象,眯着眼睛看了一会,才淡淡道:“有人想给我们来个釜底抽薪哪。”
吴扣扣扶着椅子,不明白地眨巴着眼睛:“怎么个抽法?”
“还能怎么抽?”齐大元凝神看着那些符号,“程怡和左君年都是很有水平的人啊,想出来的办法也很绝。东城那一片儿是全国比较少有的明清民居,而且保存完好,面积又大,又依附着绵湖和笔架山,省里一直有把那一块整体划作文物保护区的意思……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们要是拿到了明确批复,东城的开发,可就真得搞不成了……”
看久了,乾坤艮离兑这些符号就像活了似的,蚯蚓似的蠕蠕而动,看得人头晕目炫。
看着看着,齐大元深深吸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德永还真没说错呀,说我今年卦象‘是坤下乾上,否之匪人,不利君子亨’呀,今年这个坎儿要是迈不过去的话,连着几年,都要走背运的。”
吴扣扣听得似懂非懂,着急地问:“那怎么办呢?”
齐大元坐直身体,眯着的小眼骤然睁开:“还能怎么办,别人想抽我的薪,那就砍断他的手呗!”
过了一会,他昂起的头才懈怠下来,恢复了冷静,垂下厚厚的眼皮,漫不经心地问吴扣扣:“那个姓熊的,你觉得能用吗?”
吴扣扣迟疑道:“能用不能用不好说,不过他一是想升官发财,二是好女人,拿住这两条,不怕他不就范。上次的事情他还是挺卖力的。”
齐大元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