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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君年被双规不过一个多月,家里方方面面都捉襟见肘,两张银行卡被冻结,能使用的就是她的工资卡,但来来回
回到省城找人,请客送礼,原来看着还挺见用的钱,一经事,多大的数目也就跟雪团见火一样,转眼就没,连个水印子
都留不下。前后她跟卢晨光都借过两次钱了,随着时间过去,君年的前景越发不妙,这钱借下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
得上,就算别人还肯借,她这口也无论如何张不开了。要不是来来去去的都是开局里的车子,恐怕更不够开销,这么想
着,她从皮包里把一叠子过路费发票拿出来,唤左昀道:“来帮着整理一下。”从前她没沾过公家的这点便宜,如今可
真说不得了,母女俩个趴在茶几上把发票5 块、10块地一张张粘贴好,大约算了算,这阵子车子跑掉的过路费都有上千
了。
“明天去报销发票,回头给你钱去把家里该买的东西都买上。”刘幼捷说:“月初了,也该发工资了。”
左昀笑着说:“你那两千多块又够什么使的。”
倒说得做母亲的一怔,从前在部队是吃食堂,专业到地方她也几乎不花钱,衣服是制服,穿惯了制服换便装她反而
觉得别扭,手不是手脚不是脚的,左君年也不太讲究穿着,会议上发件T 恤衬衫什么的,穿都穿不完。一个星期顶多买
一回菜,一家三口子都在外面忙,饭局应酬都应酬不过来,乡下亲友捎一袋子大米来够吃三个月,出门是公车,手机费
是单位报销的,电话费有补贴,油盐酱醋有单位福利,一季度发下来一张超市购物券,够把一年的家用买回来。人情往
来,很多场合别人只要能请到他们夫妻俩就算很荣耀了,根本不需要掏什么红包,就算掏了,也会客客气气退回来。她
确确实实没有真正感受到开门七件事的压力,然而,一夕之间这些方便都随着左君年的起落被剥夺得干干净净,若不是
还有她政委这个职位在撑着,还不知道惨淡到什么地步!
左昀小心翼翼地问:“爸爸的事,肖省长怎么说的?”
刘幼捷把发票仔细折叠起来放回包里,默默坐了一会才说:“你别操心这些了。咱们先做好最坏的打算吧。”
“对了,赵根林自首前到底有没有交代过什么东西给你们?”刘幼捷突然又道:“现在什么希望也没有了,除非能
找到齐大元和鑫昌腐败的确凿证据……”
左昀郁闷了:“都告诉过你一百次了,他就说希望我们以后能照看一下他爸妈。其他没有提到任何具体的人或者事。”
“如果他没有从江勇那里拿走任何东西的话,熊天平和马春山的很多举动是不合常理的呀!”刘幼捷固执地说:
“整件事根本说不通。”
“除非我去问问赵根林!”左昀突发奇想:“说不定他并没有真的疯了,只是装疯,想保护自己!如果真有什么东
西的话,他一定会告诉我的!”
刘幼捷横了女儿一眼:“你以为现代医学是臆测病情啊?给他做过脑电图的,是很明显的精神异常状态。”
“那也许他有间歇性清醒的时候呢?”左昀自己越说越相信了:“妈,你能不能想办法让我见见他?”
刘幼捷犹豫了一会:“他现在是关在西郊的精神病院里,说起来倒比关进看守所里容易见到呢——但这肯定是违反
纪律的——到这会了——算了——我明天来想想办法。”
要见一个有精神病的杀人嫌疑犯需要一定手续,不过这对张德常来说,就是小菜一碟了。刘幼捷问他最近有没去看
看赵根林,没等刘幼捷把话说完,他就喷了口烟,说了句:“下午1 点半我正要去。”
刘幼捷开着车,把左昀带到西郊精神病院的必经之路上,1 点29分,一辆警车开了过来。张德常坐在车后面——前
面开车的竟然是陆杰。左昀狐疑地看了面无表情的张德常一眼,她真怀疑这老家伙有千里眼,他是不是什么都一清二楚?
陆杰看到左昀上车,却什么也没有说,径自开车。张德常只是朝左昀稍稍点了点头,也是一言不发,把左昀也弄得
情不自禁地紧张起来。车开到了西郊精神病院,陆杰下车出示了一下证件,电闸门便吱溜吱溜地打开了。
这所病院很大,草坪如茵,在冬日正午的阳光下散发着暖金色,三三两两的人坐在椅子上晒太阳,看起来很温馨安
宁——如果他们身上不穿那些病号服的话。
外面阳光灿烂,一进病院的主楼,气氛就有点变了,走过的护士无论男女,体格都比普通病院的护士看起来要强壮
一些,神情也严肃得多。
看过手续,主任医师打电话叫人带他们去看病人,左昀穿着一件母亲的警用夹克,跟在两个货真价实的刑警后面,
竟没有一个人多问一句。
赵根林被单独羁押在重病区的一个小房间里,看样子他十分难对付,两个男护士走到门前,示意两个刑警先到一边
的接待室等候,倒允许左昀留下来:“病人好像对穿警服的男性有高度恐惧,前几次有人来看他的,他一见是穿警服的,
反应特别激烈,一头就撞在办公桌角上,害得我们差点又背一起事故。”
左昀一听,顾不上走廊里又阴又冷,把外套就脱下来递给陆杰。陆杰和张德常走到边上的一扇门后,两个护士打开
了门,其中一个很随意地对里面说:“有个漂亮姑娘来看你呐。”
里面的人含糊地嘟噜了一句,虽然嗓子有点儿古怪,一听就是赵根林的声音,接着,两个护士搀扶着赵根林出来了,
他还穿着束缚衣,两只胳膊都束在衣服里,头是光的,罩着一个塑料丝网捂住了卤门上的纱布,鼻梁骨到底是彻底长歪
了,见左昀唤他,他顺着声音抬起头来,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呆滞地望着发出声音的这个人,压根看不出他辨认出对面
是人还是物体的表示。
“赵根林,是我。”丝丝疼痛从心尖涌到了牙根上。
他望着她,她也紧紧地盯着他,那死水潭的眼瞳没有任何波澜。
他们互相对视了几秒,左昀恳求地看着护士说:“我以前是认识他的,能让我和他单独待一会儿吗?也许我能让他
好起来一点儿……”
护士无所谓地点点头:“他一般是很乖的,不伤人,主要要防止他自残。你也可以扶着他在走廊里走走。”两人松
开扶着赵根林的手,走进接待室去了,只听见张德常平静地对他们说:“来支烟。”
左昀小心地握住赵根林的胳膊,搀着他朝走廊深处走去,他胳膊上的肌肉松弛萎缩,骨架硬硬地忤了出来,她贴近
他时,也许是因为淡淡的熟悉气息,也许是因为她的动作和平时接触的人大不相同,他眼仁快速地一轮,溜了他一眼,
又鬼鬼祟祟地闪开了。
她小小的惊喜了一下,当即握紧他的胳膊低声问道:“根林,你有没有从江勇那里发现什么东西?”
他望着走廊尽头,眼珠子古怪地转动着,到处乱看,喉咙里发出一连串毫无意义的音节,却说得又快又流利,好像
在怪诚恳地和人交谈似的。
左昀急了,一把抓住他肩膀把他扳转过来对着自己,急促地说:“赵根林,你醒醒,是我,我是左昀,左昀哪!”
不料她动作稍微大了一点,他便惊得抬起手捂住眼睛,喉头爆发出一声悠长而碜人的号叫:“别——”
接待室的门打开了,两个护士和张德常、陆杰都冲了出来,赵根林骤然看到两个警察,叫声哑然而止,猛地摔开左
昀的手,朝后踉跄地后退着,脚尖打着绊,左昀又急又气,拼命挥手叫他们回去,赵根林脚下一绊,倒在地上,打着滚
儿,不等左昀去扶他,他身体弓成一团,额头咚咚地猛撞水泥地面,地上刹那间就鲜血斑斑,嘴里嘶哑地喊叫:“在那
在那在那,就在那,星星,星星!星星!”
咚咚咚!
“星星!星星!!!”
左昀扑到地上试图抱住他的头颅,他明显消瘦了的身体却力量大得惊人,一肩膀就把她拱开了,额头往地面上乱撞,
口里还是喊叫着:“星星!星星哪!”
两个身强力壮的护士抢上前来,一左一右,像绰小鸡似的一把就他拎了起来,一个人很利落地从白大褂子的袋子里
抽出一团药棉,按在他额头的伤口上,洁白的药棉被染透了,血流顺着那护士的手淌了下来。
左昀终于也忍受不住,哀哀地叫出声来,却又自己抬手捂住了嘴巴。护士将他抬进病房,用束缚带重新将他保定在
床上,她睁着惊恐的眼茫然地看着,直到一切都恢复了平静,才发现整个手背都是冰凉湿漉的眼泪。
陆杰不做声地走过来,把外套披到她肩膀上,她瑟瑟地拉着衣领,像是要整个都缩进去。张德常咳嗽了一声,转身
朝外走去,陆杰轻碰了一下左昀的肩膀,左昀木偶似地回了头,跟在陆杰身后,梦游似地亦步亦趋。三人走出主楼上了
警车,开到她上车的地方又停住了,张德常拉开车门,她便木然地下了车,刘幼捷远处看到了车子回来,按了一下喇叭,
招呼女儿过去,左昀晃晃悠悠地走向她,自己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刘幼捷看着张德常的车开走,两车交汇,她略点了一点头示意,张德常却朝她车子的后座上努了努嘴,她这才注意
到左昀失魂落魄的样子。
从进医院到出来,张德常和陆杰从头到尾都没说一个字。这使得整个过程更像一场噩梦。惟一真实的是赵根林额头
上的淋漓鲜血。她可以触摸到它的黏稠,还可以嗅到它的腥气。
刘幼捷不知所措地看着女儿,试探着开玩笑:“不会吧,进一次精神病院,就这么恍惚哪?”
左昀愣愣地直视着前方,母亲的声音仿佛是从一层玻璃外传来的,而自己仿佛是分裂成了两个,一个坐着在听,另
一个冷冷地看着自己在听。
刘幼捷也着急了:“小昀!小昀,到底怎么啦?”
左昀终于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