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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蔑地唾了一口。
其实左昀什么也没唾出来,嘴巴里干得出奇。而且她立即为自己这个弱势的举动后悔了。
看了看表,才8 点半,有了主意之后,她反而从容起来,站路边望着来来往往的车辆,仔细地把所有的事都前前后
后过了一遍,把所有的人都想了一想。
没等她招手,一辆出租车机灵地在这个孤独地站着的女孩身前刹住了。
左昀麻利地钻进车里,干干脆脆地说:“去第一人民医院。”
推开程怡病房的门,一张空床突兀地跳进眼里,她骇然捂住嘴,不过马上就发现自己太敏感了,病床上铺着整洁的
床单,床头柜子上一篮鲜花嫣然怒放,花篮边上还有一杯茶水,色泽碧绿,几叶银毫正在明澈的水里缓缓浮沉。
没费多大工夫她就在走廊拐角找到了程怡。他站在一扇关着的窗户前远眺,手里扶着一只轮椅的背,周身都笼罩着
阳光,剃光了的头颅上长出了半寸来长的头发,耳朵上方蜿蜒着一道蚰蜒似的伤痕,虽已痊愈,但留下的痕迹却让人看
了心寒。头发里已经间杂了许多银丝,经此一劫,他是更清癯了,消瘦的脸颊塌陷下去,站在阳光中整个人更加瘦骨支
离,凌风欲归。
犹豫了一会,她还是唤了声程伯伯。
程怡转过身来,他的动作有点僵硬,不敢随意扭动脖子,而是掉转整个身体对着她,看到左昀他落寞的脸顿时愉悦
起来:“小昀,你这个鬼丫头,这么久都不来看望你程伯伯!”
听他说话已经流畅无碍,左昀欢喜极了:“这不是来看你了吗!你不在,发生了好多事……”
“还有你爸爸,替我出国也就算了,出国回来都不来看我!”程怡佯怒道。
左昀脱口道:“我爸爸出事了呀?!”
话一出口立即后悔,很显然,在程怡的康复期,静养是最重要的,他们一家人都小心地隐瞒了这一阵的风风雨雨,
不想让脑部动了两次手术的他受到刺激。她这么莽撞地跑来,说话不经大脑地就把事情捅给一个病人……
程怡却没有如她担忧的那么震惊,脸色平静,只是慢慢地在轮椅上坐了下来,抚了抚扶手上光溜的皮革,平和地说
道:“我就说呢,老左怎么可能忙得没时间来看我,卢晨光来了两次,也吞吞吐吐的。不过是头上挨了两刀而已,还能
说能笑哇,怎么就把我当残疾人歧视啦。”
他还是爱这么悠悠地说笑话,左昀却笑不出来,程怡又道:“小昀,到底都发生什么事了?”
左昀以三句话就囊括了所有的问题:“我爸爸被双规了,说他受贿。鑫昌在东城已经开始拆迁了,一个人昨天被逼
得自焚了。大后天常委改选,卢叔叔大概要被赶出班子了。”
见她说话比刀切萝卜还干脆,程怡倒听得笑了。
左昀不得不再次佩服程怡的修为。设身处地,要是自己父亲忽然听到这么多消息,肯定炸了。她憋了一上午的郁愤
之气,到这一刻,才霍然平息。
程怡寻思了一会,安慰左昀道:“你要相信你爸爸,我和他相识多年,受贿这事,他是绝对不肯做的,组织上迟早
会把事情搞清楚的,即使有小人作祟,也只能嚣张一时。”
左昀虽并不相信,听着他温和的声音,心里也宁静了不少。程怡又道:“你先走吧,一会你阿姨来了,知道你把消
息透露给我,会生你气的。给晨光说,让他放宽心。”
左昀点点头,正要离开,程怡又唤住她,深深看了她一会道:“你气色不好,为你爸爸担了点心思吧?”
岂是一点!左昀恨不得叫出来。但自觉已经失言太多,再拿自己那些孩子气的琐事来烦扰他,就太逾格了。
“我能照顾好自己的。”她粲然一笑,流转的阳光映着了她侧脸,因着疲倦,皮肤出油,在暖煦的光里。从鬓角到
下颌都闪起了玉石的光泽。程怡轻叹了口气,看着她轻捷地沿着走廊远去,经过一扇一扇的窗户,镀上阳光的身体侧面
熠熠生辉,她却全不知觉,穿过一轮又一轮的光影,转眼不见。
左昀十分镇静地走进7 楼。总编们都在这层楼办公,她推开关天圣办公室的门,办公室是空的,隔壁总编办的一个
办事员跑过来拦住她说:“老总们都在开会……你还是先下去等等吧。”
左昀淡淡道:“我知道,但我现在就要找关天圣。”她绕过他望顶头的会议室走去,办事员赶紧追上去:“老总讨
论的就是你的事,你这会去不是自找没趣?”
左昀再一次绕开他,一边推开会议室的门,一边对他微微一笑:“谁说没趣,有趣,很有趣。”
整个报社的领导层和中层会聚一堂,会议室并没挂横幅,但“讨论记者左昀吸毒的事件”这一行字却写在每个人脸
上,左昀的眼睛在何蓉那幸灾乐祸混合着鄙夷不屑的脸上停了一会,又看了一眼满脸遗憾的老总郑亦趋,最后才落在关
天圣头上——同一天之内,她又一次不得不佩服别人的修为。光看关天圣那凛凛的正气,和坦白无辜、又夹杂着责备、
训斥的眼神,连她自己都要相信去北城采访纯属她个人的主意,而那天他在办公室里说的话全是自己的幻觉了。
“左昀,我不管你去北城酒吧一条街是干什么,”他还能如此磊落大方地发言:“到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去本来就
有损记者的职业形象,和一群吸毒的人混在一起也就算了——你居然还编造出是报社安排你采访这种谎言来让自己脱身
……”他又愤怒又遗憾,以至于气得说不下去了,喘了一口气才说:“还说是我安排你去采访的!!!我什么时候安排
你去采访这类超常规的题目的!而且,记者的采访任务是由新闻部副主任何蓉负责具体调度,我怎么可能直接安排你!
现在报社领导在讨论如何处理你这种目无新闻纪律、目无组织、目无职业道德的行为!!!”
一抹红晕在左昀急促扩张的鼻翼两侧迅速地扩大,从程怡那里带来的宁静不堪一击。这种匪夷所思的卑鄙远远超过
了她年少的心所能承载的极限。无法遏制的狂怒让她身体都发抖了:“关天圣!”
“礼拜一的下午,何蓉和我吵架之后,你把我叫到办公室,给我安排了这个采访任务!”
她眼白都因为愤恨变得赤红:“确实,当时没有其他人在,所以我找不到第三者作证!你为了替何蓉出气这么陷害
我我也无话可说,但是你他妈的软刀子杀了人还能站在这里亮给别人看,你心黑得没有底线了!”
她越说越快,劈手从离自己最近的桌上拿起一只玻璃茶杯,越过桌面,连茶带水哗啦全部泼在关天圣的脸上,那茶
水虽然已经倒下来一会了,还是半烫的,关天圣卒不及防,被兜头浇了一脸,烫得大叫一声,跳了起来。
会场顿时大乱。
左昀握着茶杯,她周围的人都不由纷纷起身退开,即使那只是一只空的玻璃杯,看看她那张因极怒而完全燃烧起来
的脸,也有了凶器的威胁。
“大家都看到了!”关天圣气急败坏地捂着烫红了的头脸,指着左昀道:“这种人还能留在报社!?”
没人说话,所有人都紧张地看着,听关天圣如此一说,左昀倒轻轻地笑了,把茶杯放回桌上,一字字道:“好吧,
关天圣,你尽可以无赖到底,我呢,也跟你奉陪到底!”
不等任何人回过神来,她几步就冲到会议室一扇开着的窗户前,不等别人伸手碰到她,她敏捷地站上了半米高的窗
台,一个女干部失声惊呼,吓得闭上了眼睛。
但预期中砰然巨响并没有出现。
左昀扶着窗户转身看着全体报社干部,红彤彤的脸在背后吹来的风中褪为苍白:“关天圣,你要么给我澄清事实,
要么等着因为诬陷罪致死人命进监狱。”
郑亦趋当报人二十年,头一次碰到这种事,这左昀别说真跳楼,万一失足掉下去,他这个老总第一个得撤职,他完
全乱了方寸,一屋子的干部们都骇得动弹不得,拉又不敢,走也不是,左昀站立的姿势实在太过危险,扑上去还没拉着,
她一松手,责任归谁?
“你下来、你下来、你下来!”郑亦趋嚷道:“领导相信你是清白的,你先下来!有话好好说!”
左昀靠着窗户笑了:“光您说没有用。”她冷冷地看着关天圣,关天圣背后的分管经营的副总编赶紧捅了他一下。
关天圣见郑亦趋的目光焦急严厉地瞪了过来,只得勉强道:“你先下来,我们有话好好说。”
左昀在不足1 米宽的窗台上蹲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已经恢复了平静,昔日惯常的捉狭又回到了她的脸上。
她又重复了一遍:“光说这些没用,关天圣,你今天必须还我清白。”
关天圣不耐烦地吼道:“我承认我派你去采访就是了,你先下来!”
左昀看着他微微一笑:“我还有个更好的主意,可以向大家证明我一个字都没说谎。”她松开一只扶着窗户的手点
了点关天圣,吓得胆小的人又闭上了眼睛:“你,去隔壁房间,把你当时和我说的原话写下来。我,在这个窗台上把原
话写下来,我只写一遍,写完了我就压在这个窗户的缝隙里。你要是不想我从这里跳下去,就写出能和我对上的原句。
现在是10点,12点之前你没写给我、给大家,咱们就说再见。”
除了何蓉,每个人投向关天圣的眼神都变得复杂了。他即使说得圆走得方,到了这个地步,谁在撒谎,用脚指头也
能想得出来,对付一个职级比自己低这么多的小记者,用上这么深的心机,想着想着,不止一个人打了个寒噤。
关天圣也感觉到了大家身体语言,勉强笑了笑,才要说话,何蓉却抢先尖利地说道:“自己做下了丑事,还拿死威
胁别人!真够不要脸的!有本事你跳啊!”
“何蓉!”一屋子里同时几个人都怒喝一声。
郑亦趋更是急得头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