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你出来啦!”
我和方方又惊又喜,把刚才的一切全抛到九霄。
“老天,他们没拷打你吧?跟我们说说,你是怎么坚贞不屈的,是不是像共产党员在敌人面前那样?”
约莫一个月后,早晨,我正在睡觉,被一阵激烈的对话吵醒。朦胧中听到方方在劝阻什么人:
“他不在,我跟你说他昨晚出去了没回来。”
“那你叫我进去看看呀。”这是吴迪的声音,我一下全醒了。大概方方已经阻拦了她半天,她的声音又尖又恼火:“我看看不行吗?他在不在,你得让我看看。”
糟糕,我想。昨天下午我接到了吴迪的电报,说今天早车回来,让我去车站接她。我因晚上去一家饭店“干活”,给忘了。
“里边有别人。”
“我不信!里边准是他,你放开我。”
吴迪的声音已高到足以引起邻居注意了。我在屋喊了声:“方方,让她进来。”
门“哐”地推开了,吴迪闯进来,穿着短裤的方方无可奈何地站在门口。亚红也醒了,下意识地往身上拉拉毛巾被,懵懂迷糊地问:“怎么啦?”
我问吴迪:“有事吗?”
她直瞪瞪地呆视着亚红。
我赤膊下了床,点上一支烟走过去:“噢,我忘了去接你,对不起啊——咱们到那间屋子去吧。”
她猛地甩开我扶着她肩膀的手,嫌恶恐惧地后退两步。
“我不是已经道歉了嘛。”
方方忙插进我们俩中间,对吴迪说:“算了算了,我不是告诉你别进去。你回去吧。”他把我推进屋,关上门。
“你想和我睡觉吗?方方?走,我跟你睡去。”
我一下拉开门,吴迪扒着方方魁梧的身子,浑身哆嗦地往另一间屋里拖:“走,走啊。”
“你冷静点,冷静点。”方方说。
“你要想用这个报复我,只能毁了你自己,我根本不在乎。”
“嗷——”吴迪像母狼一样呲牙冲我狂啸一声。
“你他妈给我滚回去。”方方冲我怒吼,拼命抱住吴迪。
我回到屋里,门外传来一阵扭打声,玻璃器皿、瓷器劈哩叭啦纷纷摔在地上,吴迪歇斯底里地喊:“我宰了他,我宰了他这个狗娘养的,我非宰了他!”她被方方抱进另一间屋子,门砰地关上,喊叫声微弱了。
我转过身冲亚红笑笑,亚红满脸怒容,边穿衣服边说:“你他妈真不是东西!我早说过,别把我掺和进你那些臭事。好了,这下她要连我一起恨了。”
我把嘴上的烟吐到地上,一脚踢飞了地上的一只皮鞋。“你少给我看脸色。”亚红扣好裙子,从皮包里摸出支口红往唇上抹了抹,抿匀,关上皮包往外走,“我可不尿你那一壶。”
亚红走了,公寓里变得十分安静。过了很长时间,门推开了,方方进来,吴迪垂着头跟在后面。
“她想跟你谈谈。”方方说。
我点点头,站起来。吴迪走进屋坐在一张椅上,方方关上门出去。沉默了片刻,我开了瓶可乐,倒进杯里,放在她手旁,泡沫滋滋地迸碎、漾化。她开始掉泪,一滴接一滴,又大又沉,我递她一条手帕,手帕很快湿透了。
“伤心了?”
她捂着眼睛点点头。
“以后还跟我好吗?”
她拼命摇头。
“这么说,结束了?”
她点着头,哭出了声。
“这样也好,我这个人本来不配你,不值得你这么哭。”
“你说,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是的,我一开始就是骗你,就是有目的地勾引你。”
“那么,你过去说过的爱我的话全是假的?”
“……”
“你说,是不是全是假的?”
“是——是又怎么样?你难过了?不是你想象的那个可爱、纯洁的故事,不是你想象的那个可爱纯洁的人,我告诉你,本来无一物。不要意气用事,你这样报复不了谁,只会毁了自己。”
“我完了。”
“别这么认真,想开点。现在刻骨铭心的惨痛,过个几十年回头看看,你就会觉得无足轻重。”我笑了,“你还年轻,依旧漂亮。”
吴迪抓起杯子扔了过来,重重砸在我脸上。
八
我自认是个超脱的人,在长期危险动荡的生活中,在与形形色色、三教九流人物交往中,养成了见怪不怪、处变不惊的沉着性格,因而屡屡化险为夷,转危为安。同期下水的朋友们已先后纷纷落网,我却始终逍遥法外。可这一次,我有点沉不住气了,当秋天的一个晚上我再次遇到吴迪,我终于失去了冷静。本来我觉得我已经基本忘掉了吴迪,并克服了由于内疚带来的烦恼产生的想去找她的阵阵冲动。亚红和方方也不再对我脸上的青肿冷嘲热讽。那天晚上,我和方方穿着警服闯进一家饭店十层的一个套间时,惊愕地发现,那一对如火如荼的男女中有一个竟是吴迪。她推开那个臃肿的商人,赤裸裸地坐起来,抱膝看着我。我不能说她那副表情有点“洋洋得意”,但肯定毫不慌张或者“感到难堪”,准确地说,“挺友好”。我什么也没说,头脑昏了。那个肥胖的商人提抗议时,我殴打了他,无情地、置其于死地地殴打了他。接着一个人冲出了房间。我在“白茹”车里不开灯坐着,过了会儿,方方匆匆赶来,坐进车里,正要发动汽车开走,我用刀顶住了他。
“这事是你干的?”
他的手扶着方向盘没动,转过脸面无表情地说:“不是,我跟你一样,不喜欢刚才的场面。”
“那是谁?”我咆哮起来,“谁把她卷进这种肮脏的勾当?”
“不知道。”
“去找亚红。”
“据我所知,不是亚红干的。”
“那去找卫宁。”我咬牙切齿地说。
方方踩动油门,小汽车刮风般地驶向卫宁家。
“谁呀?”卫宁在门里问。
“我。”
卫宁打开门:“你们怎么来了?”他脸上带着笑容。
“你出来一下,有话跟你说。”
“什么话?进来说吧。”他发觉苗头不对,想往屋里退,我和方方两柄匕首夹住了他。
吴迪从屋里出来,见状护住卫宁:“干什么你们,有话跟我说。”
“没你的事。”
“你回去吧。”卫宁说,“没事,我跟他们说说。”
“告诉你,”吴迪对我说:“这事跟卫宁一点关系也没有。”
“你回去吧。”卫宁推开她,跟我们下了楼。在一个僻静的角落,卫宁说:
“是她来找我的,说她缺钱,想挣点省事的钱。她说她跟你没有关系了,一点也没有了,所以我才答应帮她牵线。要说出了什么误会,不能怪我,她是那么说的。”
我的手无力地垂下,方方也收起了刀。
“怎么,你们还没断?”
“她干多久了?”
“已经一个多月了。今天晚上她让我把她的房间号告诉你,说跟你开个玩笑。”
“你也跟她睡了吧?”
“睡过。”卫宁说,“她这段时间一直在我这儿住。怎么啦?”
“没怎么,对不起,卫宁。别生气。”
“没事,上去一块儿坐坐吧。”
“不啦,我们走了。”
“对不起,卫宁。”方方也和卫宁握握手。
“你要是不愿意让她干,我可以不再安排她。”
“算了,她乐意干就让她干吧,别管她。”
开车回家的路上,我开口笑着对方方说:“我真成感情冲动的傻瓜了,真窝头翻个儿。”
方方看看我,没说话。
我吹口哨,吹得不成调。
“臭流氓,你怎么不出牌?这流氓,也不知又想什么呢,又在街上看见什么迷人的小姑娘了?”
吴迪披散着头发,描着蓝色的眼影,搽着厚厚的口红,叼着一支香烟,把骨牌出的啪啪响。她现在已公开和我们搞在一起,晚上去各大饭店拉客,白天和我们整日鬼混,谁想和她睡觉她都笑吟吟地躺到人家怀里,放荡、淫乱比亚红她们有过之无不及。对我却日趋刻薄,从不叫我的名字,一口一个“流氓”,“松货”。当着众人面对其他姑娘说:
“这松货没劲透了,我可知道,蔫的还不如七十岁的老头子,跟他睡觉简直活受罪。我怀疑他有病。”
“你甭理她。”方方私下劝我,“这姑娘已经完了,不要脸了你能怎么办。”
“我没事。”我笑着对他说,“我才无所谓呢。”
我真是从不跟吴迪执气,她爱说什么说什么,爱怎么踩乎我踩乎我,我不吭气,或者跟着笑笑。只是晚上到大饭店“干活”时,我开始揍那些嫖客,有几次方方不得不拉住我使我别把人打坏。我也抛弃了一贯小心谨慎的做法,经常喝得醉醺醺地穿着警服在饭店里瞎转,惹人注目地调戏女招待,言语冲撞饭店工作人员,甚至向外国游客挑衅。后来,吴迪更加放肆大胆,大白天也到饭店拉客,在餐厅和外国人一起吃饭喝酒打闹。一晚上和好几个客人同时睡,这房间出,那房间进。乘挂外交牌照的汽车兜风,在外交公寓一住就是几天。方方不得不严重警告我,必须立即和吴迪脱钩,不许她再来我们这里,她已经在屁股后面招来了几十个侦探。我们也得停止活动,各大饭店的警卫已经开始注意我们了。我对方方的警告置若罔闻。
一天晚上,我没出去,方方和亚红不在,卫宁又把吴迪领来了,还带了两瓶外国酒。吴迪这段时间很少来,她显得既疲惫又憔悴,妆化得乱七八糟。我们把酒喝了,没说几句话,她就和卫宁到另一间屋子睡觉去了。半夜,我突然被吓醒,一个人紧紧抱着我,低低地啜泣。是吴迪,她什么也没穿,大概是赤脚偷偷溜进来的。
“你怎么啦?”我扳着她脸问。她什么也不说,只是把脸深深地埋下去,紧紧拥抱我,哀恸地抽泣。
“出了什么事?告诉我,我能帮你什么?”
她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