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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集-纯文本无空格版-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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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生相者,与我流转,不觉不知,勤苦修行,幻力成就。由此四相,伏我诸根,为涅相。以此成佛,无有是处。此二菩萨,皆是正见。乃知佛语,非寓非实。今汝若能为流水长者,以大愿力,象取无碍法水,以救汝流浪渴涸之鱼,又能观诸世间,虽甚可爱,而虚幻无实,终非我有者,汝即舍离。如萨垂王子舍身,虽甚可恶,而业所驱迫,深可怜悯者,汝即布施。如萨垂王子施虎,行此舍施,如饥就食,如渴求饮,则道可得,佛可成,母可拔也。”过再拜稽首,愿书其末。绍圣二年八月一日。

《金刚经跋尾》

闻昔有人,受持诸经,摄心专妙。常以手指,作捉笔状。于虚空中,写诸经法。是人去后,此写经处,自然严净,雨不能湿。凡见闻者,孰不赞叹,此希有事。有一比丘,独拊掌言,惜此藏经,止有半藏。乃知此法,有一念在,即为尘劳。而况可以,声求色见。今此长者,谭君文初,以念亲故,示入诸相。取黄金屑,书《金刚经》,以四句偈,悟入本心。灌流诸根,六尘清净。方此之时,不见有经,而况其字。字不可见,何者为金。我观谭君,孝慈忠信,内行纯备。以是众善,庄严此经,色相之外,炳然焕发。诸世间眼,不具正见,使此经法,缺陷不全。是故我说,应如是见。东坡居士,说是法已,复还其经。

◎书事四首

《书刘庭式事》

予昔为密州,殿中丞刘庭式为通判。庭式,齐人也。而子由为齐州掌书记,得其乡闾之言以告予,曰:“庭式通礼学究。未及第时,议娶其乡人之女,既约而未纳币也。庭式及第,其女以疾,两目皆盲。女家躬耕,贫甚,不敢复言。或劝纳其幼女。庭式笑曰:‘吾心已许之矣。虽盲,岂负吾初心哉!’卒娶盲女,与之偕老。”盲女死于密,庭式丧之,逾年而哀不衰,不肯复娶。予偶问之:“哀生于爱,爱生于色。子娶盲女,与之偕老,义也。爱从何生,哀从何出乎?”庭式曰:“吾知丧吾妻而已,有目亦吾妻也,无目亦吾妻也。吾若缘色而生爱,缘爱而生哀,色衰爱驰,吾哀亦忘。则凡扬袂倚市,目挑而心招者,皆可以为妻也耶?”予深感其言,曰:“子功名富贵人也。”或笑予言之过,予曰:“不然,昔羊叔子娶夏侯霸女,霸叛入蜀,亲友皆告绝,而叔子独安其室,恩礼有加焉。君子是以知叔子之贵也,其后卒为晋元臣。今庭式亦庶几焉,若不贵,必且得道。”时坐客皆怃然不信也。昨日有人自庐山来,云:“庭式今在山中,监太平观,面目奕奕有紫光,步上下峻坂,往复六十里如飞,绝粒不食,已数年矣。此岂无得而然哉!”闻之喜甚,自以吾言之不妄也,乃书以寄密人赵杲卿。杲卿与庭式善,且皆尝闻余言者。庭式,字得之,今为朝请郎。杲卿,字明叔,乡贡进士,亦有行义。元丰六年七月十五日,东坡居士书。

《书狄武襄事》

狄武襄公者,本农家子。年十六时,其兄素,与里人失其姓名号铁罗汉者,斗于水滨,至溺杀之。保伍方缚素,公适饷田,见之,曰:“杀罗汉者,我也。”人皆释素而缚公。公曰:“我不逃死。然待我救罗汉,庶几复活。若决死者,缚我未晚也。”众从之。公默祝曰:“我若贵,罗汉当苏。”乃举其尸,出水数斗而活。其后人无知者。公薨,其子谘、咏护丧归葬西河,父老为言此。元元年十二月五日,与咏同馆北客,夜话及之。眉山苏轼记。

《外曾祖程公逸事》

公讳仁霸,眉山人。以仁厚信于乡里。蜀平,中朝士大夫惮远宦,官阙,选土人有行义者摄。公摄录参军。眉山尉有得盗芦菔根者,实窃,而所持刃误中主人。尉幸赏,以劫闻。狱掾受赇,掠成之。太守将虑囚,囚坐庑下泣涕,衣尽湿。公适过之,知其冤,咋谓盗曰:“汝冤,盍自言,吾为汝直之。”盗果称冤,移狱。公既直其事,而尉、掾争不已,复移狱,竟杀盗。公坐逸囚罢归。不及月,尉、掾皆暴卒。后三十余年,公昼日见盗拜庭下,曰:“尉、掾未伏,待公而决。前此地府欲召公暂对,我扣头争之,曰:‘不可以我故惊公。’是以至今。公寿尽今日,我为公荷担而往。暂对,即生人天,子孙寿禄,朱紫满门矣。”公具以语家人,沐浴衣冠就寝而卒。轼幼时闻此语。已而外祖父寿九十。舅氏始贵显,寿八十五。曾孙皆仕有声,同时为监司者三人。玄孙宦学益盛。而尉、掾之子孙微矣。或谓盗德公之深,不忍烦公,暂对可也,而狱久不决,岂主者亦因以苦尉、掾也欤?绍圣二年三月九日,轼在惠州,读陶潜所作外祖《孟嘉传》,云:“凯风寒泉之思,实钟厥心。”意凄然悲之。乃记公之逸事以遗程氏,庶几渊明之心也。





●卷九十四
◎赞三十七首
《延州来季子赞(并引)》

鲁襄公十二年,吴子寿梦卒。延州来季子,其少子也,以让国闻于诸侯,则非童子矣。至哀公十年冬,楚令尹子期伐陈,季子救陈,谓子期曰:“二君不务德而力争诸侯,民何罪焉?我请退,以为子名,务德而安民。”乃还。时去寿梦卒,盖七十七年矣,而能千里将兵,季子何其寿而康也。然其卒不书于《春秋》。哀公之元年,吴王夫差败越于夫椒,句践使大夫种因太宰以行成于吴,吴王许之,子胥谏不听,则吴之亡形成矣。季子观乐于鲁,知列国之废兴于百年之前。方其救陈也,去吴之亡十三年耳,而谓季子不知,可乎?阖庐之自立也,曰:“季子虽至,不吾废也。”是季子德信于吴人,而言行于其国也。且帅师救陈,不战而去之,以为敌国名,则季子之于吴,盖亦少专矣。救陈之明年,而子胥死。季子知国之必亡,而终无一言于夫差,知言之无益也。夫子胥以阖庐霸,而夫差杀之如皂隶,岂独难于季子乎!乌乎悲夫!吾是以知夫差之不道,至于使季子不敢言也。苏子曰:延州来季子、张子房,皆不死者也。江左诸人好谈子房、季札之贤,有以也夫。此可与知者论,难与俗人言也。作《延州来季子赞》曰:

泰伯之德,钟于先生。弃国如遗,委蜕而行。坐阅春秋,几五之二。古之真人,有化无死。

《孔北海赞(并叙)》

文举以英伟冠世之资,师表海内,意所予夺,天下从之,此人中龙也。而曹操阴贼险狠,特鬼蜮之雄者耳。其势决不两立,非公诛操,则操害公,此理之常。而前史乃谓公负其高气,志在靖难,而才疏意广,讫无成功,此盖当时奴婢小人论公之语。公之无成,天也。使天未欲亡汉,公诛操如杀狐兔,何足道哉!世之称人豪者,才气各有高庳,然皆以临难不惧,谈笑就死为雄。操以病亡,子孙满前而咿嘤涕泣,留连妾妇,分香卖履,区处衣物,平生奸伪,死见真性。世以成败论人物,故操得在英雄之列。而公见谓才疏意广,岂不悲哉!操平生畏刘备,而备以公知天下有己为喜,天若胙汉,公使备,备诛操无难也。予读公所作《杨四公赞》,叹曰:方操害公,复有鲁国一男子慨然争之,公庶几不死。乃作《孔北海赞》曰:

晋有羯奴,盗贼之靡。欺孤如操,又羯所耻。我书《春秋》,与齐豹齿。文举在天,虽亡不死。我宗若人,尚友千祀。视公如龙,视操如鬼。

《王元之画像赞(并叙)》

《传》曰:“不有君子,其能国乎?”余常三复斯言,未尝不流涕太息也。如汉汲黯、萧望之、李固,吴张昭,唐魏郑公、狄仁杰,皆以身徇义,招之不来,麾之不去。正色而立于朝,则豺狼狐狸,自相吞噬,故能消祸于未形,救危于将亡。使皆如公孙丞相、张禹、胡广,虽累千百,缓急岂可望哉!故翰林王公元之,以雄文直道,独立当世,足以追配此六君子者。方是时,朝廷清明,无大奸慝。然公犹不容于中,耿然如秋霜夏日,不可狎玩,至于三黜以死。有如不幸而处于众邪之间,安危之际,则公之所为,必将惊世绝俗,使斗筲穿窬之流,心破胆裂,岂特如此而已乎?始余过苏州虎丘寺,见公之画像,想其遗风余烈,愿为执鞭而不可得。其后为徐州,而公之曾孙汾为兖州,以公墓碑示余,乃追为之赞,以附其家传云。

维昔圣贤,患莫己知。公遇太宗,允也其时。帝欲用公,公不少贬。三黜穷山,之死靡憾。咸平以来,独为名臣。一时之屈,万世之信。纷纷鄙夫,亦拜公像。何以占之,有Г其颡。公能Г之,不能已之。茫茫九原,爱莫起之。

《王仲议真赞(并叙)》

《孟子》曰:“所谓故国者,非谓有乔木之谓也,有世臣之谓也。”又曰:“为政不难,不得罪于巨室。巨室之所慕,一国慕之。一国之所慕,天下慕之。”夫所谓世臣者,岂特世禄之人,而巨室者,岂特侈富之家也哉?盖功烈已著于时,德望已信于人,譬之乔木之谓也封殖爱养,自拱把以至于合抱者,非一日之故也。平居无事,商功利,课殿最,诚不如新进之士。至于缓急之际,决大策,安大众,呼这则来,挥之则散者,惟世臣、巨室为能。余嘉中,始识懿敏王公于成都,其后从事于岐,而公自许州移镇平凉。方是时,虏大举犯连,转运使摄帅事,与副总管议不合,军无纪律,边人大恐,声摇三辅。及闻公来,吏士踊跃传呼,旗旆精明,鼓角欢亮,虏即日解去。公至,燕劳将佐而已。余然后知老臣宿将,其功用盖如此。使新进之士当之,虽有韩、白之勇,良、平之奇,岂能坐胜默成如此之捷乎?熙宁四年秋,余将往钱塘,见公于私第佚老堂,饮酒至暮。论及当世事,曰:“吾老矣,恐不复见,子厚自爱,无忘吾言。”既去二年而公薨。又六年,乃作公之真赞,以遗其子巩。词曰:

堂堂魏公,配命召祖。显允懿敏,维周之虎。魏公在朝,百度维正。懿敏在外,有闻无声。高明广大,宜公宜相。如木百围,宜宫宜堂。天既厚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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