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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严格的消毒后,我们终于可以卸下笨重的防辐射服呼吸一下新鲜空气,疲倦迅速席卷了全身,我和叶瞳都以一种不太雅观的姿势倒在椅子上,这次的探险令我们筋疲力尽。
核核(2)
在一个简短的会议之后,那个被称为“贺总”的老头子终于同意让梁应物回到白公山的领导团队中来——看来我们这次的孤身冒险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在一夜的疲累之后,梁应物仍是显得意气风发的样子,通过电话有条不紊地发出指令,看来他对于控制时局已胸有成竹。
时钟指向凌晨4点20分。
然而我和叶瞳谁也不愿再走出帐篷去看那向往已久的大戈壁上的日出景象。
我们几乎干了个通宵,所幸这一个通宵的努力挣回了票钱。
“加派一倍人手,严密封锁白公山地区,我要一只老鼠都无法跑进去。进入白公山的岩洞中,对‘母体’的核心加以原先水平三倍量的放射线照射,密切注意‘母体’的生长速度,随时反馈数据……”梁应物的语调依然沉稳有力,整个封锁区的人员都在忙碌着,他们仿佛和“母体”一样,都可以忘记时间的存在。这种工作精神令我由衷地敬佩。
“你还没跟我说,你要那些钚干吗?”叶瞳半眯着眼睛,有气无力地道。
“我们要用它们恢复飞船的能源。”梁应物显得有些兴奋。
“那些钚不是都已经衰变完了吗?还有用吗?”我道。
“那多,我的老同学,你从高中起物理化学就都一塌糊涂,看来现在还是没一点儿长进啊!那些都是高纯度的钚…239,半衰期为24360年,也就是说要过24360年,它们才会衰变掉全部质量的一半,何况是区区的八千年?以它们现在的质量,在飞船的聚变炉中反应,所能产生的能量相当于数十万、甚至上百万个切尔诺贝利核电站所能产生的能量!”
我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那你干吗把他们带回来?”
“我们此行的目的不正是为了回收那些钚吗?”
我忽然有一种被耍弄了的感觉。
电话铃声想起,梁应物按下“免提”键,电话那头:
“‘母体’的生长仍在继续,速度减缓34%,是否要加大辐射量?”
“以现有的10%的速率增加辐射量,继续密切观察。”梁应物挂上电话。
“我以为,我们此行的目的是找出杀死‘母体’的方法!”我一字一句地道。
帐篷中的空气开始带了点火药味,我睡意全消。
“原先是这样的——直到我见到‘母体’的‘核’之前。”梁应物笑着走到我面前,作了一个“先别吵”的手势,“但别激动,那多,有些事你还不了解,我有必要向你解释一下。”
“你说!”我盯着他的双眼道。
“我们都以为放射性是抑制‘母体’生长的关键,实验室中的结果也是如此,然而我们由刚刚知道的一件事,也是极其关键的一点,那就是它是一个生物——由此可以得出与之前我们完全不同的推断。你知道,生物相对于环境改变所作出的反应,我们称之为‘应激性’——是区别生物体与非生物体的重要依据。也就是说,事实上放射性元素的投放使‘母体’不断地对放射性的改变产生应激性,其具体表现为它对于放射性的耐受性不断增强——当它一旦适应了现有的放射性,开始活跃的时候,就必须再一次投放放射性元素,增强放射性,如此长年累月地继续下去。史前文明教会人类的只是一种治标不治本的方法,而其目的,据我推断,是为了能使‘母体’在人类文明发展到能控制它之前不至于造成不可挽回的破坏,最终问题还是要我们自己解决。你以为史前文明的使者真的会将击败‘母体’的希望完全寄托在一个愚昧未开化的民族上吗?”
叶瞳嚯地站起来说道:
“不许你污蔑我的族人!“
“对不起,叶小姐,我完全没有那个意思。事实上,我对你的族人在如此漫长的岁月中所作出的无私的贡献感到万分钦佩,没有他们,也就轮不到我们来解决这个问题。”
“其实你早就知道这一切。”我冷冷地道。
核核(3)
“是的,在我们得知你们的羊皮卷的内容以及发现飞船上的‘坏种子’样本后我已经隐约有了这个推断,直到我亲眼见到‘核’,那进一步证实了我的推断。”
“你一直都在利用我们!”
“不,其实我并没有欺骗你们,也没有利用你们,我的确对‘母体’对于环境的破坏能
力怀有忧虑。”他严肃地道。
“那你之前那些话是什么意思?”我怒气冲冲地质问他。
“事实上,对于‘母体’核心的探索令我彻底改变了主意,我认为我们完全有能力控制它的生长,为我们服务。”
我盯着他的眼睛,仿佛完全不认识这个人:“就在一天前,你还对我解释这样做有多危险!”
“是的,但现在的情况是,我们知道了‘坏种子’究竟是什么东西,如何生长,危险性就降低了很多,我认为这个险值得冒!”他在说“坏种子”这个词的时候就像是在说“金种子”那般亲切。
“你向所谓的‘主流思想’妥协,你已经变得和那些人一样了……”我指这他的鼻子,摇头道。
“那多,我们是老朋友了,我们都彼此了解,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衷并原谅我。我知道你是个坚定的绿色主义者,我不得不这样做。”他的语气却一点儿都没有请求原谅的意思。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最根本的解决问题的方法,就是令‘母体’与金属及金属盐隔绝,把它控制起来。”
“你能够做到这一点吗?”
“以现在的技术力量,不能,但至少理论上是可行的。”
“其实你根本做不到!今天不行,明天不行,再过十年也不行!除非你能完全放弃金属设备,不然所谓的‘隔绝’就是痴人说梦!你在拿地球开玩笑!我告诉你,最根本的解决问题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杀死它,让它从这个地球上彻底消灭!”我点着梁应物的鼻子吼道。
显然他被激怒了,语调也开始激烈起来:
“你什么都不懂!你是什么?你只是个记者!我才是生物学和核子物理的专家,用不着你来教我怎么做!我也告诉你,我们根本无法杀死它,那是不可能的!”
“你真是个缺乏想像力又不负责任的家伙!”
“你说我缺乏想像力?那你告诉我怎么杀死它!你来想个办法,大幻想家!”
“这里是不是荒漠?”我问道。
“你疯了!”梁应物立即猜到了我要干什么——职业性的敏感。
“我们有很多钚,还有你这个斯坦福核子物理学的博士!”
“你疯了,那多!你完全疯了!”梁应物摇着头,他看我的眼神就像看着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你想让我们都完蛋?!”
“你们别吵了!”叶瞳忽然尖声喊道。
我们立即停止了争吵。
梁应物闭上眼睛,长吸了一口气,又将它缓缓吐了出来。
“那多,我们都太激动了,我们应该冷静一下。”
“是的,我也这么想。”
“我们都坐下,好吗?”梁应物转到了桌子后,坐在了他的电脑椅上。
我也重重地坐在了我原先坐的椅子上。
“让我们平心静气地好好谈谈,看看谁能说服谁。”梁应物建议。
我摆出了一个尽量友好的微笑,作了一个“请”的手势。
“在‘母体’最不受控制的时候,我们已经请示过上级,上面的命令一直都没有变过,我得到的指令是‘控制,并研究利用这种现象’。”他交叉着双手道。
“但是你明明知道那有多危险!”
“那多,你不是以想像力著称的吗?用用你的脑子吧。我们三个负责人,带着上百名顶尖的科学家,每半个月就要换一批天价的设备,仅仅就是为了杀死它吗?如果没有任何应用价值,国家凭什么拨出上亿的资金,让我到这荒山野地来搞研究?”
“能够杀死‘母体’,就已经是最大的价值了。”
核核(4)
“作为一个科学工作者,我必须对我的工作负责,我要保证我与我所带领的团队作出的每一项努力都有相应的回报;作为一个中国人,我还必须对我的国家负责!”他激昂起来了。
“我也是中国人,我也爱我的国家,但在这一事件上,我想我必须对全人类负责!”
“狗屁!”梁应物又再次激动起来,“那多,你根本不明白这项研究的意义。你知道低温提纯金属的技术对这个世界的影响有多大吗?一旦掌握了这项技术,我国的国力至少会比现在提升一个档次,而要是它在世界范围内普及,那将引发第四次工业革命!”
“我只知道这种影响将可能以整个地球的生态破坏为代价!”
“我至少有七成把握能够控制‘母体’。”
“呵呵,你忘了史前人类是为什么逃离地球的了吗?以他们如此先进的技术,尚且不能做到这一点,你的七成把握又是从何而来?”
“那你告诉我你的建议有何可取之处?在白公山中引爆核弹,不但会污染水源,还会把我们都送上军事法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