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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云路作品精选-第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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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一辆小轿车过来,在身边停下。 
  我以为是哪位头头,从车窗里探头的却是那位“络腮胡”。 
  二位回机关,我送你们去吧? 
  妮妮说:我回家。 
  他呢?“络腮胡”问。 
  他也去我家。妮妮一拉我的手,我们便一块儿钻进了车。 
  七 
  她的家竟这样平常,像一件普普通通的上衣。她的家竟这样清贫,像一个普通的碗里盛着清水。 
  我不敢相信。 
  一瞬间,妮妮在我心目中也变得普通多了,没有仙女的光轮了。 
  她离我近了许多。 
  然而,她依然美丽。只是那美丽,我稍微有勇气(有资格?)欣赏一点了。 
  她很苗条,很匀称,很白净,眉毛弯弯的,眼睛像春水,又像秋水。 
  她身上的每一根线条都在描绘纯情,快乐,青春。 
  她的家是小院内套的一个小小院,一间平房,再就是一间厨房。 
  她只有妈妈。爸爸大概去世了。 
  妈妈很和善,正坐在小凳上给人家洗床单。床单上印着某某旅社的字样。 
  洗衣机摆在院中。大盆里堆起肥皂沫。她正在用手搓洗床单上那些最脏污的部分。然后才能放进洗衣机洗。当院有个水龙头,有个下水池,这是全部优越条件。 
  妈妈,我帮你洗吧,妮妮说。 
  你们快进屋坐吧。母亲这样说。大概家里很少来客人,母亲显得热情而且局促。她站起来,用围裙擦着手上的肥皂水,不知该如何接待踏进小院的客人。 
  妮妮一拉我:那我们进屋去。 
  一间挺大的房,被木板墙隔开了。外面是一张床,是饭桌,是几把可以当做沙发的矮椅子。东西都很旧,很暗。里面,掀开板墙上的门帘,是个小小的空间。那是妮妮的世界。一张小床。床边一张小三屉桌,桌上有一个砖头似的旧收录机,一堆英语磁带,有一盏荧光台灯。 
  来,坐床上吧。妮妮说。 
  这个小小的空间,没有放椅子的地方。看来妮妮总是坐在床上凑在桌边看书写字的。 
  本来我也不用隔开,就我和妈妈两个人。前两年,我有两个侄女从农村到城市来上中学,我正要高考,就一个人隔到里面,钻在书堆里复习。妮妮解释道。 
  我看着墙上贴的画。各种各样的风景。还有穿着美丽衣裳的美丽姑娘。 
  在这小小的空间,我闻到妮妮那特有的温馨气息。我融融的,说不出来的温暖幸福。 
  你在想什么?妮妮问。 
  我从恍恍惚惚中醒来,感到自己脸红了:没想什么。 
  我没有请人来过我家。没有人在我床上坐过。妮妮看着我,很坦白的目光。 
  我第一次有了男人的骄傲。我感到离妮妮很近很近。 
  近得我不敢相信。 
  从第一次读到她那双友好的、快乐的脚到现在,回忆像电影一样在眼前掠过。 
  天空中还有各种各样的魔鬼闪闪而过。 
  你听音乐吗?妮妮从满桌的英语磁带中挑出两盘音乐带,放进录音机里,摁下了键。 
  出来的是苍凉的男人的歌声。那男人是站在大西北的高山上唱一片荒凉的。 
  还唱西北风,唱狼,唱骆驼,唱看不见的姑娘。 
  不知为什么,我心中有些发涩。妮妮怎么会喜欢这样的歌呢? 
  歌声完了,有一阵嘈嘈的杂音,大概是从哪儿翻录来的。 
  妮妮问:喜欢这些歌吗? 
  我点点头。 
  妮妮突然悟到什么:你的家乡是不是这样? 
  我又点点头:有点像。 
  那你喜欢这座城市吗? 
  我想放把火烧掉它。 
  妮妮先是有些吃惊地看着我,随后,一定是理解了。她过了好一会儿,问:那你为什么到这里? 
  我恍恍惚惚,不知在想什么。雪白的荒野在眼前展开。一溜脚印迤迤逦逦伸向远方。一只灰狼在茫茫雪地中孤寂地跑着。 
  我不知不觉哼起了歌,就是刚才听到的那些歌子。最后一句是:我的故乡,荒荒凉凉,荒荒凉凉,没有我想念的姑娘…… 
  大概是哼完了。 
  妮妮看着我,我也抬起眼看着她。 
  她问:你会唱这个歌? 
  我说:我第一次听这个歌。   
  陌生的小城(7)   
  那你就都会了? 
  我喜欢唱的歌,只要听一遍,就都会唱了。 
  妮妮端详着我:是吗?那你是有音乐天才的。 
  这个晚上,我从妮妮家出来,独自走在小城的街道上,第一次发现头顶有星空。 
  星星们画着各种奇谲的迷宫。 
  第 三 章 
  八 
  我现在才知道妮妮不是平平常常对待我。我也是现在才真正了解,她帮我调入这威严的高楼,是她确确实实想和我在一起。 
  她很聪明,会和各种人周旋。然而,她从没有像对我这样对待过任何一个人。 
  她只和我说心里话。她说:这个城市中,人人都伸着利爪,你要机灵,才不会被他们抓伤。 
  有一天,她抱着一堆歌本、音乐磁带,还有一把吉他,来到我在机关楼里住的小屋,说:我们来共同塑造一个音乐天才。 
  我窘促了。我说,我只会哼歌。只会唱我喜欢的歌。 
  她站在那儿,还是那样双手相握在身前,还是那样有弹性地踮了踮脚,很认真地说:对,你只需要唱你喜欢唱的歌,你可以永远不唱你不喜欢的歌。 
  我无措了,不知道妮妮要干什么。 
  妮妮说:你学会吉他。你好好唱歌。然后,你可以登台去唱。你可以当个歌星。 
  我不要当歌星。我不要登台。我恨所有登台的人。我说。 
  妮妮打量着我,过了半晌,说:你不是要放把火烧掉这城市吗?你唱歌吧。 
  我不吭气了。我不知道这都是怎么回事。 
  妮妮笑了:你别那么紧张。我并不一定非要让你当歌星。我只是喜欢听你的歌声。 
  我有些傻兮兮地笑了。我知道,这没什么好争的。愿意唱歌就唱,唱给自己听,唱给妮妮听,还不行吗? 
  我也许是有天才,吉他一学就会弹。 
  星期天,我和妮妮又来到小城郊外的黄土断崖处。 
  已是肃杀的深秋了。残阳苍苍白白。风横着过来,稀稀寥寥的几枝芦花,描绘着风的图画。 
  唱个歌吧。妮妮把吉他递给我。 
  我很窘然。 
  我从来没有正正经经地应邀唱过歌。 
  妮妮看出我的难受劲了,她说:你弹吉他,我来唱歌。 
  我应了,吉他咚咚地响了,她在一块石头上坐下,手撑着下巴,沉沉思思地唱起一支忧郁的歌。 
  芦花在凄凄凉凉地飘飞。黄土坡在寂寂寞寞地起伏。远处,一头黄牛在落日的映照下顶着犄角一步步走着。天空中有一队大雁,无声地斜着飞过。 
  她的歌声渐渐“远去了”,消逝了。我的吉他也哀哀婉婉地陷入回忆。 
  好久好久,她抬起头,眼眶中噙满泪水。她看我。我也看着她。 
  又过了好久,我把手伸给她。 
  她站在我面前。我觉得她的胸脯离我很近。 
  她低下头,轻轻抵在我胸前,轻声说了一句:我其实不那么快活。别人都以为我快活。 
  我一动不敢动。我没有那些男人的气魄。 
  我想抚慰她。然而,我没敢抬起我的手。 
  我说:我唱个歌给你听,好吗? 
  她抵在我胸前,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她转过身来,侧依着我。 
  我觉得天地一片惆怅,觉得落日苍凉,觉得雪白的大风在宇宙间刮过。看见天河中有一群小鸭子游过。 
  我知道,手中的吉他已经弹响了。叮叮咚咚,它已唱起了它的歌。它在等待我。它在鼓励我。 
  我唱开了。那是此刻从心头涌上来的歌声。 
  太阳不知落到什么地方,狼儿不知跑到什么地方,我的家乡,荒凉的高原上,窗户里没有灯光,天上有星星亮了,地上有石头冻得发慌,干涸的河床里,到处是美丽的文章…… 
  歌声一点点越来越高。风在面前吹着。吉他的声音像大大小小的铃铛洒满秋天。我的歌声像牛群漫漫犁过空间,无边无际的牛群。 
  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很凉。妮妮的身体很暖。 
  我又觉得自己的身体很热。妮妮的身体很凉。 
  我唱完了。 
  妮妮静静地倚在我的肩头。过了好久,有一生那么长,她的声音从遥远处响起:你唱得真好。 
  九 
  小城还是那样脏。我还是不敢多上街。阳光漩涡一样照下来,所有的枯枝都在打转,女人的头发横飞。偶尔有戴着假面具的人在面前走过,那又红又高的鼻子总使你胆战心惊。 
  十字街头充满危险。汽车流来流去,布着陷阱。红绿灯像深夜荒原的鬼火,眨着眼,使你浑身发麻。 
  我还是像影子那样稀薄,在权力砌就的宫殿里飘来飘去。是暖壶带着我,不是我拿着暖壶。 
  各个房间的房门还是那样千篇一律,一个面孔。里面的主人,有的已换几代,有的依旧。据说,谁能久留,是艺术问题。 
  我只是楼上楼下、楼东楼西地移来移去。 
  各种各样的目光在我头顶上方交叉着。它们像节日夜晚的探照灯,相互阅读着。我太矮,不会被照着。我很安全。我不需要读那些可怕的目光。   
  陌生的小城(8)   
  那和蔼就可怕。 
  和蔼而智慧,我更觉可怕。 
  我受不了一切“深刻”的东西。 
  “深刻”就是多了许多害人之心。这年头,害人是讲艺术的。 
  那不是,有几个头头,挺年轻,一搬进办公室,就想做什么好事。接待乡下人、城里人的上访啊,为什么蒙冤的人办案啊,弄来弄去,来了许多热泪盈眶的感谢。不久,却来了什么文件,调走了,免职了。总之,是离开办公室了。 
  大楼里也就有了对调离者、免职者的评价:沽名钓誉。别出心裁。 
  我于是明白了,这办公楼里,何以所有的办公室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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