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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之中,真不该处处手下留情,不忍赶尽杀绝……”
断眉汉子听得大怒,拦着厉声喝道:“小子,你够狂……”
“在下一点也不狂。”
君箫左手一举,凛然道:“三位看清楚了,这是什么?”
他把铁箫朝断眉汉子一指,接着道:“这是四川唐门天毒星唐友钦门下弟子用的兵刃,
你们就算没有听说过唐门‘夺命飞芒’,方才也总亲眼看到过箫中暗藏的飞针,在下和三位
对敌之时,只要中指往下一按,飞针就可应手而发,三位自问躲闪得过么?”
唐门“夺命飞芒”,他们自然听说过。
这支铁箫,一点不假,正是四川唐门之物,而且方才也确曾看到任剑秋从箫中射出过一
蓬细如牛毛的蓝芒——“夺命飞芒”!
他们对自己有多少能耐,当然最清楚不过。
君箫在动手之际,真要发射出“夺命飞芒”来,他们能不能及时躲闪得开,自己当然也
最清楚了。
断眉汉子看他箫头指着自己胸口,一时不由得脸色大变,一声不作,急急往后倒飞出去
一丈来远。
君箫微微一笑道:“朋友不用胆怯,在下若是真要发射飞针,十个阁下都已经躺下去了,
还等到现在么?”
断眉汉子方才说君箫胆怯,故而君箫也用“胆怯”二字回敬了他。
矮胖汉子忽然纳刀入鞘,朝君箫拱拱手道:“云朋友恕在下兄弟冒犯,告辞了!”
说完,朝其余二人打了个手式,一起转身跃上马背,飞驰而去。
君箫耸耸肩,收起缅刀,然后又把铁箫插到腰间,回身朝马车走来。
姬红药果然醒过来了,她春花般脸上,还是红馥馥的,星眸如水,从车帘中探出头来,
喜形于色地道:“云惊天,你的武功真好,一下把三个毛贼打跑了。”
君箫道:“这三个不是普通毛贼,而且也不是我把他们打跑的。”
姬红药问道:“为什么?”
君箫道:“这三个人武功很高,在下未必能把他们打跑,他们是给在下吓跑的。”
姬红药问道:“为什么?”
姬红药道:“是啊,我只看到你用箫指了指,他们就吓跑了,这是为什么呢?”
原来她车停得较远,没听到他们说些什么。
君箫道:“这支铁箫,是四川唐门的东西,四川唐门,你知不知道?”
姬红药道:“四川唐门,以毒药暗器名闻天下,我自然知道。”
君箫道:“这支铁箫里,装有四川唐门最厉害的‘夺命飞芒’,只要一按机括,就可射
出一大蓬喂过剧毒的飞针,他们自知挡不住,才吓跑了。”
姬红药咭地笑道:“真好玩,所以你要把他的箫夺下来,喂,你快上来,给我瞧瞧。”
君箫道:“二小姐酒已经醒了,在下还是骑马的好,坐在车里,闷气得很,我可不习
惯。”
他自顾自弯着腰,去解拴牲口的绳子。
姬红药道:“我就是一个人坐在车里闷气嘛,所以希望你也坐在车上来,好和我聊聊。”
君箫解开绳子,一跃上马,笑道:“在下是替二小姐保镖的,保镖的人,哪有坐在车厢
里的。”
姬红药道:“现在不用保镖,他们不会再来了。”
君箫骑在马上,悠然道:“在下说过我不习惯坐车。”
姬红药娇艳的脸上,渐渐绷了下来,重重哼了一声:“臭美。”
“哗”的一声,用力放下车帘,不再说话。
君箫也没再去理会她,回头朝王小七道:“喂,小七哥,咱们可以赶路了吧?”
王小七年纪虽轻,却紧闭着嘴唇,一向很少说话,这回也不例外,一声不作,只是一抖
缰绳,扬起长鞭,向空中一挥,发出“噼啪”一声脆响,两匹马立时撒开四蹄,往前奔去。
傍晚时分赶到高安,这里已是邻近省会,城中商肆林立,十分热闹。
此时天色虽未全黑,每家商店门口,都已点上了灯,当真是万家灯火,行人熙攘,车马
往来,更显得夜市风光,别有一番景色。
姬红药虽然和君箫赌气,但马车进城之后,止不住还是掀起车帘,偏着头不住地朝街上
打量。
王小七一直驰到一条横街上,在一家招商客店门口,停了下来。
君箫跟着下马,早有店中小厮接过马匹。
王小七关照店家,要了两间上房,一面吩咐伙计,把七八支箱笼,一齐搬到房中。
姬红药匆匆洗了把脸,就像一阵风般跑到隔壁君箫的房中,叫道:“喂,云惊天,我想
上街去,你陪我去走走好不好?”
君箫道:“二小姐上街去做什么?”
姬红药道:“明天就要到南昌了,我总不能空着手去看大姐,所以我想买几件衣料给她,
顺便我也想去买些东西。”
君箫道:“你去买东西,也要在下保镖么?”
姬红药道:“是啊,那三个毛贼被你吓退,可能还不死心,一路缀着咱们下来,我一个
人上街,碰到他们怎么办?”
说到这里,扬扬眉毛,问道:“你去不去嘛?”
她拿眼望着君箫,一脸俱是盼望之色。
君箫拗不过她,只是点点头道:“好吧,我陪你去。”
姬红药欣喜地道:“那就快走,买好东西,我们就在外头吃饭。”
君箫道:“吃饭也要在下保镖?”
姬红药瞟着他,说道:“难道你不吃晚饭了?”
两人走出客店,这时华灯初上,街上行人往来,更见热闹。
姬红药走进一家绸布庄,挑了四件绸缎,然后又在一家成衣铺里,买了一套鹅黄和一套
玫瑰红的春衫,又指着君箫身材,买了两套中衣,两件轻纱长衫。
君箫问道:“二小姐的姐夫,和在下身材差不多么?”
姬红药抿着小嘴,嫣然笑道:“是啊,我替大姐买了四件料子,也总得买点东西送姐夫
呀!”
说话之时,一双黑白分明的美眸,只是瞟着君箫憨笑。
君箫发觉她有时娇憨得极为可爱,一时不禁使他想起了李如云。
李如云有时不是也很娇憨么?
只不知她现在哪里?
自己虽然到了江南,但到哪里找她去呢?
姬红药看他只是呆呆地望着自己出神,不觉脸颊双红,抱起一大包衣物,叫道:“喂,
你在想什么呢?”
君箫被叫得“啊”了一声,忙道:“没……没什么?”
姬红药白了他一眼,才道:“咱们走啦!”
店里的伙计只觉他们是一对回门去的小夫妻,连忙陪着笑道:“少爷,少奶奶好走,下
次再光顾小店。”
姬红药红着脸,口中嗯了一声,两人走出店门,姬红药低低地埋怨道:“都是你……”
从前的大街上,可没有人行道,她低着头说话之时,蓦地里从横街转弯角上,一阵铃铃
轻响,窜出来一匹黑毛驴,粗看之下,驴上好像没人似的,一下冲到了姬红药身前。
就在此时,只听一个尖细地声音叫道:“乖乖;不得了啦,小黑子,我老人家喝醉了,
你可没喝醉,撞上人家小媳妇,我可赔不起。”
原来这人伏在驴背上,这时才抬起头来。
他实在生得身形瘦小,是个干瘪老头,弓着身子伏在驴背上,大概没占上二尺地方,是
以看去好像没人一般。
那头黑驴,好像懂得人言,奔近姬红药身前,四脚忽然刹住,硬是一分不前。
君箫听他口气,出语诙诣,好像上次在黔江酒店里遇上的那个自称“方叔公”的矮老头,
抬眼看去,这人生得瘦小干瘪,尖头秃顶,盘着一条花白小辫子,细得只像老鼠尾巴,这时
眯着眼睛,酒气熏熏,只是望着人嘻笑,并不是那个矮老头。
从黑驴窜出,到君箫打量着人家,原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姬红药双手抱着几个大小纸
包,虽没被驴撞上,也吓了一大跳,她岂是省油之灯,不觉柳眉儿挑,杏眼儿瞪,恶狠狠地
叱道:“你这人怎么没长眼睛么?这大街上,行人来往,怎好任意乱撞?”
驴背上的瘦小老头打着酒呃,连连陪笑道:“我的小姑奶奶,真……真对不住……小……
老儿多多喝了几杯,有些困,就让小……小黑子自己走,呃,没……没想它眼大无光,差点
撞上你们小俩口,呃!好……好在它没……没……撞上你,呃……”
君箫看他说话之时,在驴背上摇摇晃晃,醉得好像要跌下来一般,连忙在旁说道:“二
小姐,他已经喝醉了,你也不用和他计较了。”
瘦小老头望着姬红药嘻地咧嘴一笑,尖声说道:“我的小姑奶奶,你……你看,呃,还
是你老公讲道理,小老儿醉是没醉,呃,不过有些想睡,我可要失陪了。”
他那头黑毛驴,可真灵,主人一声“失陪”,它驴头一低,突然从旁窜出,一路得得地
朝街上奔去。
那瘦小老头伏在驴背上,尖声怪叫道:“哎哟,小黑子,你这不是存心要摔死我了……”
得得蹄声,和他尖声怪叫的声音,渐渐远去。
姬红药使劲地啐了一声,道:“讨厌。”
抱着纸包往前走去。
大街上有的是酒楼,姬红药当然要拣一家门面最大的酒楼,走了上去,她把手中大小纸
包往桌上一放,就向堂馆点了许多酒菜。
她好像很高兴,也许是听了人家叫她“少奶奶”、“小媳妇”,心里觉得很舒服,因此
脸上一直带着轻盈的浅笑,笑得很甜。
她笑得越甜,君箫就越想念李如云。
因为李如云看他的时候,脸上也经常带着这样轻盈的浅笑,笑得也有这样的甜。
他和李如云共过患难,也在一起练过功,在那三天三夜之中,心心相通,息息相关,两
个人早已合成一体,两颗心也已结成了一颗,这又岂是儿女情长四个字所能比拟?
君箫一想到她的时候,姬红药脸上漾起轻盈的笑涡,都变成了李如云的浅笑!
天涯咫尺,人面何处,一时但觉从心底涌起无限别绪离情,满桌佳肴,食难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