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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飞狐厉声道:“只要你们胜了老婆子,你们就只管走。”
君箫道:“师叔,你老人家只管作壁上观,由弟子来试试看。”
话声一落,举足跨上一步,目光一抬,说道:“在下听说孟婆婆的‘定形术’,十分玄
妙,不知是否如传言所说那般神奇?”
黑飞狐道:“怎么,你想见识见识?”
小青听得心头大急,只是暗暗向君箫使着眼色,示意他不可轻试。
君箫只作不见,含笑道:“在下正有此意。”
这话听得磨刀老人也不禁攒了下眉,但君箫话已出口,也就不好阻拦。
黑飞狐孟婆婆方才虽没亲自看到君箫的武功如何,但听小青的口气,再加羊角老妖临走
时的称许,心知君箫武功必定甚高,要想胜过他们师侄二人,只怕并非易事,如今君箫自己
要试“定形术”,她正是求之不得之事。
像君箫这点年纪,就算武功高强,但内功修为上,总要差一点,就算内功好的人,只要
不练到功臻上乘,定力较差,一样手到擒来!
她水泡眼中异采连闪,呷呷笑道:“好,好,好小伙子,你既然要试试老婆子的‘定形
术’,老婆子不妨先告诉你,被老婆子施术之后,心智会暂时失去主宰,你只要不被老婆子
‘定形术’所制,就算你赢了,你们可以安然离去,但你若是输了呢?”
君箫道:“在下如若为你‘定形术’所制,在下神智都已失去主宰,自然听任孟婆婆发
落了。”
黑飞狐道:“不,老婆子说的,是你师叔。”
磨刀老人只好说道:“敝师侄输了,自然连老朽一起在内了。”
“好!”
黑飞狐心中暗喜,一面说道:“一言为定。”
君箫道:“一言为定,你只管施为好了。”
黑飞狐对这个年轻小伙子,倒也不敢掉以轻心,口中喝了一声:“那你就小心了!”
一张鸩脸现出一派郑重神色,同时右手紧握黑漆杖缓缓举起,杖头雕刻的飞狐,尖嘴对
准君箫面部,遥遥划了个圆,其实她和君箫少说也还隔着一丈五六远近,飞狐杖就那样停住
不动。
接着左手五指如钩,向空连抓,一双水泡眼中,也射出棱棱神光,直注着君箫,一霎不
霎。
君箫看她装模作样,举动诡异,其实自己一点感觉也没有,心中暗暗觉得好笑。
黑飞狐原是年老成精的老江湖,她既已知道君箫年纪虽轻,武功却极为了得,“定形术”
如果遇上心志坚强的人,就很难施为。
因此她一上来,只是装模作样的和你拖时间,让你觉得她的“定形术”并没有什么?
你如果一生此念,心中就有了轻敌之意,就不会全神贯注的戒备。
这正是“定形术”的要诀:“先怠其心,则隙由心生,自堕我术中矣。”
君箫玄关已通,武功修为,可说已臻上乘境界,对他来说,黑飞狐的“定形术”,本来
就不易奏效。
那知君箫看她指手划脚,装模作样的举动,极似镇村里的女巫,装神扮鬼,只能骗骗愚
夫愚妇,不但觉得可笑,而且迹近无卿。
他这一轻敌之念,这正合了“先怠其心”的要求,黑飞狐脸上不期渐渐有了笑容!
不,她一双水泡眼中,渐渐有了笑意,闪烁着奇异的光亮,好像她眼睛中隐藏着一个万
花筒,瞬息千变,变化莫测。
左手五指做了极轻微的晃动,好像含着节拍一般,本来右手遥指着君箫的飞狐杖,这时
好像有些吃力,渐渐的落到地上。
这也难怪,两人一动不动的对耗了已经将近一盏热茶工夫,她这根黑漆杖何等沉重,自
然会感到吃力,你没看到她张着瘪嘴,还在打呵欠!
君箫看着看着,渐渐看出黑飞狐左手五指,动的极有规律,好像在弹着七弦琴,有勾有
放,极尽变化之妙!
他这一注意,不自觉地跟着黑飞狐打了个呵欠。
打个呵欠,原也不打紧,但这会他跟着黑飞狐打,可就出了问题。
君箫才一张嘴,就感到一阵困倦,袭上心来,心头顿时有些迷糊!
黑飞狐水泡眼中奇异的光亮,愈来愈见谲诡,君箫的眼皮却愈来愈觉沉重!
同时只听黑飞狐十分柔和的声音在身边响起:“君公子,老婆子疲倦得很,想休息一会,
我看咱们不用比啦,你如果也感觉疲倦的话,那就歇息一会好了……”
“依老婆子看,你不是也很疲倦么?瞧你,连眼睛都快眯上了,来,咱们一起坐下来,
这草坪上,多柔软的草啊……”
君箫睁着的眼睛,真的快要眯上了!
就在此时,耳边突然响起一缕娇脆的声音,焦急地道:“君箫,你别上了孟婆婆的当,
你快清醒一醒,这是她的诡计!”
这声音轻得有如蚊子叫一般,但听到君箫的耳中,不啻雷鸣!
通常一个人被黑飞狐像催眠般的声音所迷惑,身外就是打锣敲鼓,也听不见了,除非佛
门“狮子吼”神功,或者像方才羊角道人,施展的那种“天魔笑”,才能把人惊醒过来。
但君箫毕竟服过“七返丹”,功力已臻上乘,声音入耳,心头蓦然一惊,立时清醒过来,
双目之中,精光徒然转盛!
尽管黑飞狐催眠般的声音,还在他耳边萦绕着:“君公子,你疲倦了,就该好好的睡上
一觉,这片草地,多么柔软,多么馨香,你不知道躺下来有多舒服……”
君箫突然仰首向天,朗朗一笑道:“孟婆婆,你这点鬼蜮伎两,不用再施了,在下不会
受你蛊惑的。”
黑飞狐做梦也想不到明明已经渐渐入彀的君箫,居然会突然清醒过来,心头不觉一惊,
脚下跟着后退一步,一双水泡眼,睁得大大的,两腮下垂,不禁流露惊异之色!
但她很快就想到了,君箫轻轻年纪,已有这份能耐,磨刀老人是君箫的师叔,一身功力,
自然更高,那么在君箫快要入迷之际,他师叔及时提醒,也是意料中的事。
想到这里,不觉呷呷尖笑道:“好,好,小伙子,你果然不赖,能在老婆子‘定形术’
施展之中,自动清醒过来的,三十年来,你还是第一个人,你们师侄两个,可以走了。”
她不说磨刀老人在暗中相助,而说君箫自动清醒,正是她老狐狸的地方,如果说穿了,
仍然放他二人离去,岂非显示她怕了磨刀老人?
自然不如顺水推舟的好。
磨刀老人也只当是君箫自己醒过来的,这时随着呵呵一笑道:“孟婆婆一诺千金,君箫,
咱们那就走吧!”
黑飞狐道:“磨刀老头,老婆子想问你一句话。”
磨刀老人住足道:“你要问什么?”
黑飞狐道:“老婆子早就看出你不是磨刀的老人,今晚真人已经露了相,老婆子想听听
你的名号。”
“哈哈!”
磨刀老人仰首大笑道:“孟婆婆言重了,老朽替夫人磨了几年刀,如何不是磨刀老人?
老朽唯一的能耐,就是磨刀,对夫人而言,老朽已经尽了棉薄,如今刀已磨好,正该走了,
请你孟婆婆寄语夫人,老朽离去之后,决不会泄露埋恨谷的机密,而且从此之后,江湖上也
不会再有老朽这么一个人,她大可放心。”
说完,转身飘然而去。
君箫感激地看了小青一眼,紧随师叔身后,朝谷外行去。
黑飞狐目注两人远去,口中喃喃地道:“这人会是谁呢?”
小青心头暗暗一跳,问道:“师父,你说什么?”
黑飞狐道:“老婆子是说磨刀老头。”
小青心中放下一块石头,(方才她只当黑飞狐怀疑有人提醒君箫)含笑因:“他不是自
称磨刀老人?”
黑飞狐道:“此人深藏不露,老婆子早就看他决非泛泛之辈,只是他化名而来,究竟为
的什么呢?”
小青道:“他自然是替夫人磨刀来的了。”
黑飞狐微微摇头,忽然轻叹一声道:“人老了,究竟不中用了,今晚在老婆子手下,居
然一连放了三个人,我守了二十年关,像今晚这样灰头土脸的事儿,真还是第一遭。”
小青道:“师父,这不是你老人家的错嘛,羊角老妖,是夫人要弟子来传达命令,叫你
老人家放行的,君箫更不能算他赢,方才明明已经着了你老人家的道,我看八成是磨刀伯伯
暗中助了他,才会突然清醒过来的。”
“唔!”
黑飞狐故意点着头道:“老婆子也是这样想,但事无佐证,老婆子说了能不算么?”
小青咭地笑道:“你老人家一向言出如山,自然不能反悔,所以师父放他们走,并没有
错呀。”
黑飞狐呷呷怪笑道:“你这丫头,师父的脾气,真被你全摸熟了!”
离开葫芦口,磨刀老人长长吁了口气,说道:“孩子,你一身所学,比师叔想象的还高,
你师父真是天壤间第一奇人,短短八年工夫,居然能调教出你这么高强的武功!”
君箫道:“师叔,我师父教我的武功,除了九箫一剑,和护身真气之外,就没教我别的
了。”
磨刀老人奇道:“你那身法,不在昆仑‘云龙身法’之下,还有‘弹指神功’,难道不
是你师父教的?”
君箫道:“弟子使的是‘天龙御风身法’,是师父一位好友天台山农教的,至于弟子震
退宫南园三剑,更不是‘弹指神通’,那是‘六脉真气’……”
“六脉真气!”
磨刀老人不觉一怔!
“六脉真气”,他自然听说过,那是武林中失传已久的功夫,“六脉真气”,亦名“无
形剑炁”,据说传自三丰祖师,能把全身真气,由手指发出,伤人于无形,最多可以发出六
道无形真气,分击敌人,武当派的册籍中,也只有记载,没有练法。
磨刀老人想不到君箫居然会练成“六脉真气”,这就无怪他能在一晚之间,就练成了
“七步掌”。
他这份惊喜,自不待言,急急问道:“那是什么人教你的?”
君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