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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浑身的舒爽劲儿好似刚跑了个热水澡,再加上那暖洋洋的春风一吹,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爽了个透底,还伴着一种微微刺激着血脉的凉意,简直就是爽到骨子里去了。
席陌凌忽然觉得那笑容刺眼极了,直刺到了他心坎上,有些发酸发疼。
“堂兄,我小姨子是庶女,伯父和伯母是不会让她进席家门的。”席陌凌提醒道,目光却微微移开,不想看他脸上一直未退的笑意。
“我会想办法让母亲和父亲同意鸢丫头进门的。”席夜枫说得信誓旦旦,这种铿锵有力誓词般的话语让席陌凌心中生出几分艳羡。他从未像他这般恣意地说出过自己心中的想法,他的顾忌实在太多了。
“进门?”席陌凌脑中亮光一闪,将这话咀嚼了几下,便意会出了其中的意思,堂兄说的只是准她进门,却未说一定是正妻,难道堂兄只是想纳她为妾?席陌凌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他几眼,一时无话可说。为何不是他先一步说出口,若是他先说了,堂兄会不会就将这话憋回了肚子里,正同他此时一样,心里有一股愁闷的火儿怎么都消不下去。
“堂弟,我还有事,得先走了。堂弟无需多送。”席夜枫朝他淡笑着点了点头,几个大步迈出,不一会儿便走出许远,席陌凌甚至还为来得及多说一句话。抬头看去,也只是看到他带了一股潇洒恣意劲儿的背影。他走路的时候从来都是昂首阔步,给人一种天之骄子的感觉,只便是那份豁达也怕是无人能及罢。
席陌凌瞅了一眼桌上的那杯未饮尽的茶水,很想举起那茶杯,然后将里面的茶水泼到自己的脸上。在厅房里呆呆地杵立许久,直到小厮墨宝在门口小声提醒了一句,他才转身去了书房。
取出袖袋里的东西,席陌凌握在手里半响才慢慢拆开,动作带了一分小心翼翼。小囊袋里果然有一封折叠好的书信和一个绣着桃花图样的扇套,虽然做工不算精细,他却看得出了神,打量了那扇套不知多久,方慢慢地将东西都放了回去。接而身子一软,他趴在了案桌上,满心满脑的懊悔。
为何,为何他没有早一些向太太开口!如今洛大人被贬谪西阳,身份家世非同昔日,若是他上门求亲,洛大人或许就一口答应了。可是,这事不怨别人,怨只怨他自己顾忌太多,他思虑的是,他方娶洛家大女儿不久,这会儿子再向洛尹峰提亲,岂非是对这正妻的侮辱。而且,兰儿她作为妻子……很好,他一时半会儿狠不下心来。
说到当初那件事,席陌凌只得头痛地唏嘘一声。他相中的本是洛府的二女儿洛清鸢,可那是他并不知道她的确切身份,只晓得她是洛大学士的女儿。后来他便央求了太太去打探,还形容了她的样子,她穿着翠荷色的长裙,笑起来的时候右脸蛋上有一个极浅淡的梨涡。看起来大概十四五岁的样子。尤氏素来疼这个儿子,难得他亲自开口央求她,又思及洛学士三品文官,与席家也算门当户对了,当即便答应了席陌凌,于次日寻个理由拜访了洛家太太。
后面带回的消息无疑就是他相中的正乃洛学士的嫡女洛青兰,这样一来,写帖子合八字,采纳送礼等,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可是,有时候得到太顺利的东西往往不是心中所盼望的那样,揭开盖头的时候,他真的是失望了,她不是她。
他后来才知道,他心里的那女子是洛大学士的二女儿,是个姨娘所出的庶女。听到这消息后他的不甘心被惆怅所代替,就算洛江氏没有跟太太说错了,他也没法子娶她,谁叫他是家里的嫡子,她却只是个庶女呢,太太和父亲根本不会准许他娶她为正妻。即便如此,他还是有些痛恨洛江氏,即便他娶不成洛清鸢,她也不该让他娶了错的人。他如今娶的若是别人的话,他就不会陷入两难的境地,这会儿他便可以拍着胸脯跟洛尹峰保证到,即便鸢姐儿嫁给他只能算是个贵妾,他也会待她极好极好。
席陌凌只能想着等再晚一些的时候同太太提这件事,然后为表心意,亲自去西阳走一趟,向洛家提亲。加上洛尹峰之前对他的好感,这事十之八九就成了。他是怎么都没想到,他的堂兄居然也会看上她,还当着他的面亲口说了。如此一来,他若再坚持的话岂非光明正大地同堂兄争女人了,这样的话他又与禽兽有何差别?恐怕说出去都只会被人耻笑诟骂!
头枕着双臂趴在案桌上,他忽地双肩抖动,哈哈地苦笑起来。也罢也罢,不过就是个女人而已,不过一个女人而已,大丈夫何患无妻!可是,这笑中却全是苦涩,如水中涟漪一层层漾开,整个书房都好似充斥着一种苦涩的味道,苦得其他跟着一块皱起了眉。
“爷你是怎么了,为何苦笑?”洛青兰站门口看他,声音轻柔,眉头紧紧锁着。
席陌凌抬头看她,敛起脸上所有情绪,淡笑了一声,“夫人怎么来了?”
她微微一笑,“我听墨宝说你回来了,便过来看看,饿不饿,我叫厨房去熬点儿粥可好。”她走至他面前问道。
他忽地就起身抱住了她,目光幽幽闪烁几下,“没什么,只是有件东西求而不得,让我很苦恼。”
洛青兰展眉劝慰道:“爷无需总记挂在心上,有些东西或许不属于你,但兴许还有别的好东西等着你,爷可别顾此失彼呀。”
席陌凌微怔,接着呵呵笑了两声,眼中的涩意退去很多,“夫人正乃个万事通透的妙人,娶你为妻真是我一件幸事。”说到这儿,他轻推开她,将案桌上的布囊递给她,“拆开看看,就当是给你的一个惊喜。”
洛青兰狐疑地瞅他一眼,慢慢解开布囊上系好的带子,待看到那折叠的纸信时,双眼蓦地一抬,惊喜地望着他兴奋道:“这是……这难道是我娘家寄来的信?”
席陌凌笑着点点头,“此次堂兄回了京都一趟,是他从西阳捎带来的,里面是你母亲亲自写给你的私信。”指了指那扇套子,加到,“还有那桃花扇套子,是小姨子亲自为你绣制的。”
洛青兰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自然瞧见了那绣着几朵桃花的扇套子,拾起桃花扇套细细打量几眼,心里纳闷,这真是二妹亲手绣的?为何这上面的针法路数一点儿不似二妹的。洛青兰心里嘀咕几句,便忍不住兴冲冲拆开了信封,思及当着席陌凌的面有些不妥,便辞了他回屋细细看起来,每看完一句,心里便熨帖一分。看完后,有意无意地瞥了那扇套子几眼,心中数落道:懒丫头,该不会滥竽充数罢?
33、劝说母亲
忠勇侯府丁旺,门槛大,大房老爷承袭了忠勇侯位,是三个房中最为体面的,再加上嫡长子乃当今圣上最为器重的定远将军,极为风光。可是忠勇侯和大太太为了嫡长子婚姻一事已经愁了好几年。
按理说,以席夜枫这样的门第,想嫁入忠勇侯府的人该是多不胜数才对。三年前席云氏本看上了一桩不错的婚事,没想到那李承宣使家的闺女却不慎落水,忽然就没了。如此也就罢了,算席家晦气,可那李家吴太太却到处嚼舌根子,道席夜枫身上杀戮重,谁跟他定亲都是要触霉头的,到时候好亲事没攀上,平白折了闺女就亏大发了。这样一来,有些人难免舍了将闺女嫁入忠勇侯府的念头。
再者,席夜枫虽身为定远将军,却常年呆在西阳边城之地,将闺女嫁过去就意味着让自己闺女远嫁。京都里多是一些养在深闺里的大家闺秀,父母又如何舍得把自己女儿嫁到边远之地,过去几年,定远将军身处激战当中,谁也难保他会不会忽然就战死沙场了。虽昨年打退了西羌,迫使西羌议和,可西羌本就是蛮子,谁敢拍胸脯保证今后几年那西羌不会卷土重来。若真是如此,嫁过去的岂非活受罪。
也有那种专门冲席家高门第去的,可席云氏愣是一个没瞧上,再加上席夜枫本对此事根本不上心,这件事一直拖到如今都没定下来。
席云氏越来越焦急的时候,席夜枫忽然郑重其事冒出的一番话叫她吃惊不小。云氏双眼瞪大,紧盯着站自己面前的儿子,嘴巴张了几张,惊喜交加问道,“枫哥儿,你方才说的话可是真的?你看上一个姑娘了?是哪家的姑娘啊?”云氏越问越急,恨不得立马将她想知道的东西都一股脑儿地从他嘴里掏出来。云氏以为是席夜枫此次回来后无意中看到了哪家的姑娘,他眼光素来不错,就算是京都里哪位门第较低的子女,但胜在自己儿子喜欢,她并非那不通情理之人,若是她见了后也觉得不错,早早将这事儿定下来也好。
席夜枫没有急着答话,朝云氏身边的小丫头扫了一眼,“冷屏,下去给太太泡杯茶罢。”
那叫冷屏的小丫头长得唇红齿白,在丫鬟中也算个难得的美人坯子了,云氏也曾有意让她伺候大少爷。此时忽闻自己思慕的人叫出自己的名字,冷屏心神一动,全身上下似乎都跟着欣喜地颤动一下,大少爷的声音很好听,喊她名字的那一刻,一颗心似乎就躺在了软垫子里,又软又暖,整个人都陷了进去。只可惜,这种许久才盼来一次的欣喜立马就被后面一句话击打得粉碎,她的一张俏脸瞬间涨红,羞赧地死死埋着头,急忙回了一句,“奴婢这就去。”在大宸国,只有皇室及一些王侯等府邸中才这般正规地将丫鬟分为三六九等,称谓也是奴婢或小人,冷屏乃伺候云氏茶水的大丫鬟,此时便只能是用一声奴婢来提醒自己的身份了。
云氏瞧席夜枫对冷屏态度冷淡,不由摇摇头叹了口气,任由她低埋着头退了出去。
“不过一个下人而已,冷屏嘴皮子严实得紧,就算听了什么事也从不会到处乱嚼舌根。”云氏道了一句,虽然喜欢这丫头,她可犯不着为了个下人数落自己的儿子。
席夜枫在近旁的椅子坐下,看向云氏时尊敬中带了几分松散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