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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二是很有前途的职业。”母亲对刘小二这样说。
于是刘小二和张平在同一天收拾了包袱,被介绍到寿春楼做店小二。他们从小一起下河摸鱼,上山逮兔,恨不得穿一条裤子,好得跟亲兄弟一样。寿春楼是离他们家不远的一家酒楼,洛阳老字号,母亲对左邻右舍说自己孩子在寿春楼,邻居还是要羡慕一下的。
刘小二和张平在进寿春楼的第一天,就遇上了一起麻烦事。张平性格急躁,因为走得太快而不小心绊倒,将整盘菜都扣在了楼梯上,厨房的师父狠狠搧了他一个嘴巴,本来还要教训他,幸好外面有人叫起来,说:“打架了,拿刀砍人了,大家快闪开!”
虽然酒楼历来是打架斗殴的重要场所之一,但是他们遇上的这一场架不一样,那是洛阳城百姓在多年后还津津乐道的一件大事——京城名捕赵三爷,追赶西北巨盗林义沣七天七夜,在这个酒楼,决出了胜负。
很久之后,刘小二依然还记得这一场大战,在寿春楼的二楼,默不作声埋头扒饭的林义沣在逃亡了七天七夜之后已经非常憔悴,但他的耳朵与眼睛依然是警觉的,在赵三爷出现在楼梯口的同时,他的手指无声无息搭上了桌上的刀。赵三爷用的是一条粗大铁索。在寿春楼的二楼,厚重的刀和灵活的铁索,腾挪避让的两条身影如同互相击扑的兽类,迅速得只剩下影子。
这一场轰轰烈烈的酒楼大战,给寿春楼带来的损失非常巨大,那两个人离开,留下狼藉的桌椅、劈碎的围栏、砸烂的碗碟、破烂的布帘。洛阳官府象征性赔偿了几十两银子,老板绝望地问:“大人,这些银子还不够一半吧?”
“另一半你去向林义沣要吧。”胖胖的师爷好脾气地笑道。十二岁的张平对十二岁的刘小二说:“不如我们去洛阳金刀门?”“你想做捕头?”刘小二问。“做捕头干吗?那个林义沣打破这么多东西不用赔。”
洛阳金刀门,口碑相当不错的洛阳老字号门派,也是唯一由本地人办的武馆,比较信得过。刘小二和张平交了四个铜钱的面试费,就有个中年武师出来,捏捏他们的手臂,压压他们的脊椎,然后说:“资质一般,还行。”回来的路上,刘小二有点愤怒地问:“这几下就要四文钱?”
“人家资质好的,才能免费,我们一般的,一年就要交五百文。”
张平母亲的娘家是比较殷实的,所以知道儿子有意学武、向捕头这个职业发展,母亲立即去娘家借了钱,决心辛苦几年,把儿子培养成吃公家饭的。比较烦恼的是刘小二,他回家之后,妹妹正坐在门口等他,看见他回来了,拉着他的衣角说:“哥哥,爹爹让人捎回了五百文钱。”
刘小二心一跳,问:“给……我的?”妹妹偏着头看他:“给你干吗?爹爹说,他这一趟生意亏了,手边只有这么多钱,恐怕年底都不回来,叫娘省着点买米的。”
刘小二到屋内把钱裹在大大一张干枯荷叶里,抱在怀里就出门去了。在街口晃了老半天,转头拖着踢踏响的破鞋到东面去,正遇见跟着张母去金刀门报名的张平,张平说:“小二,一起来学武功吧。”
刘小二抓抓头,说:“学武功多累,我娘说小二也是一门很有前途的职业。”说完,他拖着踢踏踢踏响的鞋子,到金记米店买米去了。
很多年之后,刘小二依然记得今天,阳光温暖无比,照在人身上几乎要融化。他抱着五百文钱在金记米店与金刀门之间徘徊,一句话决定了自己的未来。
张平在金刀门的前半年,几乎全都是在金记米店度过的,锻炼臂力的时候,师父就指导他们捣米粉;锻炼脚力的时候,师父就指导他们踩长石杵。后半年因为学生家长的抗议,才开始教授扎马步。到第二年开始传太祖长拳,一套长拳教了半年。至于刀法,直到张平满师回家,只学到一套地趟刀,什么金刀那是半点儿也没有见到。但毕业时,张平却打败了所有资质好的不好的学生,以金刀门那一年最好的成绩出师了。
与此同时,刘小二在店里已经受到了掌柜的赞赏,他从第二个月开始就再也没有摔过碗,并且迅速学会了如何妥当安排散客座位,如何穿插各桌菜式使大厨最快出菜,如何从一个人的衣服来判断该推荐本店的什么招牌菜。做得久了,他磨练得嘴皮飞快,反应迅速,记忆惊人,无论多少客人都能应付自如,一个人顶三个人用,人长大后,老板也给他加了钱,后堂洗菜的小妹桐子也开始朝他微笑。
桐子是长相相当不错的女孩子,如果忽略掉她脸上的麻子,五官是很端正的。她年纪不大,才十七岁,正是最娇艳的时刻,麻花辫上常常插着小花,有时是橘花,有时是茉莉,有时是田埂边说不出名字的花朵,她笑起来的时候,只见牙齿不见眼,刘小二每次看见她笑的时候,就觉得眼前一片灿烂。张平满师回家的时候,衙门正在招捕快,张平花了二两银子去报名。
比武那天张平十分神勇,金刀门那些使纯金刀法的天资聪颖的弟子全都被他的地趟刀击败,到最后他顺利以第一名的成绩脱颖而出。此次官府一共招收三个捕快,不用说,张平一定能如愿以偿。特地带桐子来看他哥们儿的刘小二得意洋洋,比张平还开心。
刘小二给他庆功时,张平扒着蛋炒饭总结说:“这次之所以能赢,因为我家只有这最后二两银子了,我要不成的话,那就是白白丢了这半年的菜钱。”刘小二看见桐子托着下巴满脸崇拜地看张平扒蛋炒饭,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打断他的话问:“我的蛋炒饭怎么样?”
“还行。”张平继续埋头扒蛋炒饭。桐子继续托着下巴看张平。
没过几天,他们就发现事情和估计的都不大一样了。刘小二跑到张平家问他母亲:“伯母,阿平呢?”“去一个什么姑娘家了。”张母在那里歪着头想,“是叫什么名字来着……”“桐子?”他问。
“啊,没错。”张母点头。刘小二跑到桐子家时,发现张平正倒挂金钩在桐子的窗前,帮她家窗楣上刷红漆。桐子给他托着漆桶,倒挂着的张平如同没事人一般,还和她在谈笑。
刘小二冲着他们叫道:“张平,你没当成捕快!”只听砰一声响,张平从屋檐上直坠下来,重重跌了个狗吃屎,桐子手中的油漆被他衣服一带,哗啦啦全部倾倒在他的身上。张平爬起来,顾不上一身红色油漆和桐子的尖叫,急问:“怎么回事?”
“本府钱粮师爷的四儿子刚刚从边关回来,所以第一个考虑了他,知县大人姨婆家的独子,当然是第二个。”“第三个呢?”张平气急败坏地问。刘小二说:“你运气不好,金刀门的小少爷刚刚游历回来,金家的各位老师都证明,你平时思想觉悟比较差,经常性地毁谤教师,平时学习本朝皇上教诲总是最懒散的一个,所以认为你这样的人进入官府是绝对不适合的。”张平狠狠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可是寿春楼的小二,今天去县衙结算官府欠我们的钱时,我亲耳听衙门的人这样说的。”
张平对官府就此绝望,整天在家混混过日子,刘小二却帮他找了个工作:“要不要过来寿春楼做护院?”原来寿春楼最近遇上怪事,窖里的好酒莫名其妙少了很多,掌柜的要请个会武功的来看着。张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跟着刘小二到了寿春楼。
虽然此后张平和桐子见面的机会更多了,不过刘小二是个很相信自身魅力的人,他觉得自己与张平相差不大,桐子选谁要看命。不过很快张平就离开了,原因当然不是为桐子。
张平来到寿春楼半个月后,掌柜的清点了一下酒窖的藏酒,吓了一大跳,自从张平来了之后,酒比他没来以前少得还快。掌柜结算了半个月的钱,打发张平回家了。
“这是怎么回事?你这么厉害,怎么连酒都被喝光了还不知道?”刘小二不敢置信。
“我当然知道。”张平说。刘小二大叫:“那你为什么不说?”张平非常干脆:“因为有一半是我喝的。”刘小二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好容易缓过一口气,问:“你有没搞错?”
“有位前辈藏在寿春楼酒窖里,我请他喝酒,他一晚教我一招绝学‘打狗棒法’,目前已经教了我十六招了。”张平笑嘻嘻地说,“他就爱吃吃喝喝,我一陪他喝酒,他就开始比划招式……”
刘小二无力地瞪着他说:“张平,你没救了。”
总之张平在洛阳怎么都找不到工作,最后在他舅父的介绍下,去了京城,据说是管收账的。不过很快那个人就捎信回来说,张平催债还真没技术含量,每次都只会嚷嚷,根本不会教训人。只做了几天就走掉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刘小二现在已经是洛阳当红小二,他的绝技是空手端着十六只盛满菜的盘子在拥挤的酒楼中来去自如,而且还能自己一一平稳放下。自从在洛阳的绝活表演上他这一手绝技轰动全城之后,洛阳最大的酒店就派人来挖他了,东家多花了两倍月银留下了他,桐子在他面前又开始有了仰视的神情。
在酒楼里做事,常常会遇见一些很奇怪的人,因为无论怎么奇怪的人,都是要吃饭的。比如他十九岁那年的春天,洛阳牡丹会的时候。那几天真叫客似云来,即使是刘小二,也忙得团团转。好容易到了下午,人稍微少了一点,他发现一个衣着邋遢的老头进来了,他上去招呼,那老头一坐下就叫了他们店最好的状元红。刘小二看看他的衣着,再看看他腰间那根晶莹剔透的绿玉杖,就让人去取了一坛。这老头老而不朽,就着一碟花生米一口气喝了有三四小坛。刘小二估摸着差不多够玉石拐杖的价格了,上前去笑道:“客官,先不忙喝酒,本店最近推出喝女儿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