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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 什么家俱?
搬夫甲 立柜。
先生 那个绿的,紫的?
搬夫乙 对啦。
搬夫甲 不止这些,还有呢。
搬夫乙 楼梯上全满了。人家都不能上下楼了。
先生 院子里也是,满了。街上也是。
搬夫甲 城里的车子不通了。满是家俱。
搬夫乙 (对先生)至少,您没什么可抱怨的,先生。你还有个坐的地方呢。
搬夫甲 也许地铁还通行。
搬夫乙 噢,不。
先生 (仍旧坐在原处)不。地下都堵住了。
搬夫乙 (对先生)你家俱可真多呀!您把全国都塞满了。
先生 塞纳河不流了。也被堵住了,没有水了。
尽管这样,新房客的家俱仍然被不断地搬进屋子。但是,大门已经被堵住了,于是,只好将顶楼的天花板撬开,从天花板上搬运。最后,房客被所有的家俱包围,与世隔绝。消失了人形。
这个剧本情节平淡无奇,几乎谈不上有什么故事,构思也离奇怪诞,象新房客的家俱将整个巴黎的道路堵死,显然极度夸张,但却极有力地说明了物质的无限扩张与人的缩小这一事实。新房客的家俱一开始还是花瓶与油画这一类较有艺术色彩的东西,接下去就是源源不断的毫无个性的柜子、椅子等纯粹实用性的东西了。新房客一开始还企图划出属于自己的一小块领地,但越来越多的家俱将他逼出这个圈子,直至无处容身,到最后干脆消失。
在尤奈斯库的剧本中,最能表现物质对人的压迫的是《椅子》与《阿美迪式脱身术》。
《椅子》的剧情大致如下:有一幢椭圆形的房子座落在水的中央。在这幢房子里,住着一对九十高龄的老夫妇。老太婆蹒跚着进来,点着了房间内的吊灯。老头站在一把椅子上,上身探出窗外,说要看阳光下的小船。老太太怕他跌进水里,于是把他拉了下来。这对老夫妇开始了他们繁琐、重复、毫无意义的对话。老头讲了一个有趣的故事,其实不过是一些胡言乱语而已,却逗得老太太哈哈大笑,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呓语。过了一会儿,老头忽然又感伤起来,声泪俱下地哭诉自己曾是个穷苦的孤儿。老太太连忙象哄小孩子一样安慰他。老头不再哭了。接着,他突然宣布今天晚上有一个重大的人生秘密要发表。为了慎重起见,他们邀请了社会各界的重要人士,并且,由于自己难以说清这个秘密,事先还雇了一个职业演说家到场演说。
此时,舞台上听得到有船只停泊的声音,接着门铃一次又一次地按响。各界的人士已经前来赴会了。老夫妇忙个不停地接待这些来访者。可是舞台上却并没有人进来,只是每来一位客人,便添加一把椅子。通过老夫妇的言谈,观众知道了许多客人从不同的门进来,并坐在椅子上。他们中间有政界的要人、商人、医生、艺术家、上校甚至还有疯子,其中有一对是雕塑家和他的妻子。老夫妇不停地和这些客人谈话,进行着各种各样的话题。老头儿甚至走近雕塑家的妻子,结结巴巴地向这位美人求爱,而老太婆则厚颜无耻地和雕塑家卖弄风情。会场上,谈话的内容污七八糟,杂乱无章,一会儿谈到中国牛肉条的制法,一会儿说到餐馆与洗澡堂。
客人们来的越来越多,电铃一阵紧似一阵,这对老夫妻的动作也越来越快,不断地摆出椅子。不一会儿,房里已经全部摆满了椅子。忽然,乐队奏起了庄严的进行曲,中门敞开,房内灯光辉煌,原来是皇帝陛下圣驾光临。老夫妇诚惶诚恐、激动万分,不断地行着见驾礼,感动地潸然泪下。两人甚至还站在椅子上,连声高呼:“皇帝万岁!”。
接着,嘈杂的声响渐渐停止,屋子的一扇门悄悄地打开了,职业演说家走进了舞台。(这是一位由演员扮演的真人)。他头戴黑色礼帽,系着领结,却又穿着画家的工作服。他先是站在讲台上向听众脱帽致敬,然后好象所有名人一样被崇拜他的听众团团围住,开始为人们签名留念。老头儿走上前去,请求演说家以他优美的言辞将自己的人生秘密完美地传达给人类,让后世的人都能够了解他的智慧与精神。然后,好象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老夫妇两人各自从不同的窗口投入水里。
演说家终于开口讲话了,可是他咿呀咿呀的,不停的咳嗽、叹气,还打着哑语,原来他是一个哑巴!演说家咿呀半天,感到表达很困难,于是拿出粉笔,在黑板上书写,可写出来的竟是一些不知所云的字母。尔后,他像圆满完成了庄严的使命一样,庄重地向人们 (其实是椅子)鞠躬,然后走出门去。
这个剧本表现了多重主题。首先,它表现人类生存的荒谬。九十多岁的老翁,积累了一生的生活经验,发现了人生的真理,无疑说明了人类在自我的生存过程中的不懈的探索。然而,那一位以演说为职业、颇负声望的演说家却无法将它表达清楚。这就说明了人类的可悲:真理永远寻求不到,永远无法表达清楚,老翁对人生的探索终归徒劳无功。那么,这个真理究竟是什么呢?也许,通过这个剧本所构筑的情节,作者所告诉我们的,是这样的人生真谛,这就涉及到此剧的另一个主题:人是不存在的。舞台上摆满了椅子,这使老夫妇被夹在椅子之中,几乎没有立足之地。剧本象征地告诉读者,人类本应是舞台、也是人生舞台的主角,可是这个舞台上却没有人。本应由人所占据的地方,却被“物”所占据,世界的中心已经不是人,而是物了。那么,老夫妇——也即人类,反而异化为物的奴隶,成为物的牺牲品。这不是物的压迫使人丧失自我吗?!也许,这才是真正的人生奥秘。
尤奈斯库曾经这样评价这出话剧。他说:“这出戏的主题不是老人的信息,不是人生的挫折,不是两个老人的道德混乱,而是椅子本身,也就是说,缺少了人,缺少了上帝,缺少了物质,是说世界的现实性,形而上的空洞无物。戏的主题是虚无。”这段话的含义是,戏的主角不是人类,而是物质,因为人类已经被物质所挤走。因此,世界是虚无的,人类社会已经不存在了。
《阿美迪式脱身术》于1953年创作,于1954年在巴黎巴比伦剧院首演。剧中的主角是阿美迪夫妇。
阿美迪是个蹩脚的戏剧作家,十五年来,他的创作才能早已枯竭,难以为继。此时,他在构思一个剧本,但写了一句,怎么也想不出下一句应该是什么。写了又划掉,心神不安。忽然,他从椅子下面抓出一个蘑菇来。他的妻子玛德琳是个接线员。两个人没有感情,只是凑合着过日子。阿美迪老是抱怨妻子在隔壁房里呆的时间太长,讥讽她说“你又去看他了吧!”而妻子则回答说:“隔壁房间的那个人又长了一点”。那么,这隔壁的人是谁呢?玛德琳为什么总去看他呢?蘑菇又是怎么回事呢?这事件得从十五年前讲起。
十五年前,玛德琳还是一个大美人,一个年轻小伙子来到他们家。阿美迪误认为小伙子是玛德琳的情人,于是出于嫉妒,一怒之下杀死了他。由于恐惧警方追查,他们并没有报案,而是将尸体移进隔壁房子。时隔多年,阿美迪居然想不起自己杀人的事情,对于小伙子的死因,自己也糊里糊涂弄不清楚了。他一会儿说这死尸可能是个孩子,因为有一次一个邻居托他看管一个小孩,后来邻居一直没有把孩子领走;一会儿又说这死尸是一个女人,是她自己掉进水里淹死的;一会儿又承认这死尸是玛德琳的情人,说当他见到玛德琳这个大美人时,陡地血压升高,中风而死。阿美迪依稀还记得自已杀过人,可到底杀的是不是小伙子,他自己也忘了,因为他杀人时,小伙子已经走了。
从此之后,阿美迪与妻子就和一具死尸生活在一起。为了不让外人知道,十五年来,他们几乎与世隔绝。他们用绳索将菜篮子吊下去购买食品与疏菜,借此维持日常生活。房外一有风吹草动,他们就惊恐不已,就连邮差送来信件,他们也不愿开门。明明信封上写着:“将军街29号,阿美迪·布西尼奥尼收”,可阿美迪居然拒绝承认这封信是寄给他的。然而生活并不平静,因为隔壁房间的死尸十五年来居然不停地长大,而且近来越长越高。他们非常奇怪,也非常恐惧,时时地拿着皮尺去丈量。
不仅如此,自从房间里有了死尸之后,阿美迪所居住的房子里就开始生长蘑菇,而且越长越多,到处都是,阿美迪怎么拔也拔不完。这令阿美迪夫妇十分苦恼。
一会儿,舞台上传来了玻璃被击碎的声音。他们赶过去一看,原来是尸体干的,而且发现尸体的眼皮总也合不上。尸体越长越大,开始撞击墙壁,连门都给顶开了,一只脚从敞开的门里伸了出来。阿美迪通过丈量得出结论说,这尸体是呈几何级数不断地扩张着的。
第二幕,玛德琳已经不能忍受死尸的进犯,要求阿美迪将尸体弄走。阿美迪决定在晚上动手。晚上八时,当阿美迪正要搬动死尸时,一股绿色的光线从屋内射出。死尸非常巨大,阿美迪夫妇拉了好长时间,也只拉出了一条腿,而这条腿就已经占据了整个房间。无奈之中,阿美迪与玛德琳只好困难地在死尸两腿之间进进出出。
他们开始搬动家俱,准备将尸体丢进塞纳河。玛德琳极度紧张,心跳加剧,把舞台上的布景都震得稀哩哗啦。他们使出了浑身的力气,简直比拔一棵大树还难。终于,死尸接近了窗口。阿美迪将死尸从窗口丢下去,可是死尸的腿长的不得了,脚已经垂到人行道上了,而身体还没有看到。阿美迪只好下楼走到街上,扛着死尸向前走。当走到小多尔哥广场时,才看到了死尸的手。
第三幕,在小多尔哥广场,一家酒吧妓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