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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母亲来说究竟有什么可以借力的地方。得了闲难免和小姐妹抱怨,“也亏得娘有劲儿,白天晚上这样两头折腾,精神看着反而更好了一点。”
善喜抿唇一笑,眯着眼,将手中的绣棚对着日头,仔细地收了一针,才轻声细语地道,“你娘现在是二品夫人,诰命眼看着就要跟着上去了。说身份,村子里能和她比的命妇,又有几个?有时候有了身份,那就要自重身份,很多事很多话,也就只有和身份相当的人才能说得起劲。照我看,小四房的二太太也做的是这样的想头,两个人可不就越走越近了?要不然,伯母在村子里,可以和谁往来呢?”
善桐想到几个婶婶碍于出身,的确都有几分小家子气,而村内其余女眷,见到小五房一家,总是有几分唯唯诺诺的。也就是二太太,虽然自己老爷官衔不高,但有个出色的大伯子,隐然和母亲的确是平起平坐,如今熟悉了,言谈举止中也没了傲气,倒还勉强算得上言之有物、和蔼可亲。倒也明白了王氏的心情:人都需要朋友的,自己在村子里还勉强能和善喜说几句话,要不然,也就是成天关在屋子里读书写字,同善樱还能有多少话说?
一时就惦记起了善喜的婚事,“你也快出孝了吧?再有一个月就满了孝不是?预备着什么时候说亲家?”
善喜只比善桐小了一岁,今年也是十三岁的年纪了,自从守满了一年的小祥孝,善桐便常常把她接到家中来,两人一起跟着大姨娘绣花,又有善梧得了闲,也时常教她们读些圣贤书明理。善樱一来年纪小,二来脑筋随了善楠,读书上极是不灵光的,和姐姐的话也不多,倒不如善桐善喜,都是有过一番经历,脑子又转得快些,渐渐越来越投缘了,虽不是亲姐妹,但也同亲姐妹差不多的。
“你还比我大一岁呢。”善喜就顶了她一句,“这就管起了我?还是你说亲事在先吧!”
这句话就不大好回答了,好似王氏在村中找不到相与的人一样,善桐的婚事也不是这样好说的。善桐只是苦笑一声,没有说话,反而是善喜自己明白了过来,“唉,照你们家现在这个身份,你在陕西一省恐怕也都难以找到门当户对的人家了。想来也就是总督府、大帅府里,有你未来的夫君啦。”
“这也没什么好的,”善桐被勾起心事,不禁闷闷地道,“身份配不配,其实都是虚的,最要紧还是人要可心。我倒是觉得你好,什么样的人家,你也都配得上的,你母亲那样疼你,肯定也是随你的心意,倒要比我自在多了。”
“我也觉得我要比你强些。”善喜也没有和善桐客气,这个清清秀秀,似乎一朵春天里的小白杏花的小姑娘点了点头,老实不客气地道,“看着你们家和那些个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那些个族里宗房的老老少少、那些个路过村子的大小官儿来来往往的,我心里就觉得实在替你祖母、你娘累得慌。这么千头万绪的,怎么应付得过来?虽然位高权重,倒是要比一般人为人更小心了十二万分,还不如我们家孤儿寡母的,落得个自在。”
她面上掠过了一丝愁云,又轻声叹了口气,“不过话是这么说,其实我的婚事,也绝无可能随心所欲。要保住眼下这份自在,还不得运足了眼力去挑啊?偏偏坐产招夫,那招到的都是不入流的二流子,要不然就是年纪老大的鳏夫,我娘早半年就在相看了,却是一个正经人都没有。这还是在家附近,知根知底的找呢,要是这也找不到可心的,去别的地儿找来的,就更不知道是怎么样的人了。”
两个小姑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再没说话,善桐又垂下头来绣了几针,望了善喜一眼,嘴唇一动,刚想说话,又把话头给咽了回去:其实善喜自己虽然脾气倔,但身板看着就纤弱,也不是那种令人望而生畏的气质。将来赘婿进门,要是没能压住,让对方的三亲六戚过来闹起来,十三房这偌大的家产,恐怕是要白分给对方一大半都是难说的事。到时候人家也名正言顺,小五房要出头帮忙就没那么容易了。就是现在,祖母私底下可没有少为十三房排忧解难,要不然,这么大的家业,是这一对孤儿寡母能够支撑得下来的?不说别的,一个恶管家就足够让海鹏婶吃不了兜着走了……
可这种事毕竟是人家的私事,两个人虽然贴心,却也不好多说什么。善桐又加了几针,便起身告辞回去,“回去还有大字要写,余下几针明日再过来绣。看着还来得及的。”
她为了祖母生日,特别预备了一副小绣佛像,从年前绣到现在,几个月了,如今才堪堪收尾,因此这几天都频繁到善喜家加针赶工。如今把进度赶上了,才敢说回去练字。善喜也深知内情,因此并不多留,人都没下炕,只抬声道,“回头打发你丫头,把碑帖送来,再取两碗酪,我亲手调的,比你们大厨房做的好些。”
这么个悠闲清雅,连一碗酪都要亲手调配得五蕴七香的女儿家,要是坐产招夫,最终和讨不到老婆的泥脚板做了一对,真是善桐都大不忍心。又想到姐姐的姻缘其实也成就得险,心中便更沉了一分:含沁去了前线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这一次上阵了没有。是不是同哥哥在一块儿,回西安的时候,又能不能到杨家村来坐坐。
自从满了十三回到村里,善桐便严格约束自己不胡乱走动,她又不好什么事都特特地问个桂二哥如何,因此虽然对战局走向还是可以把握得住,但桂含春的动向,就只能凭着含沁带几句话过来了。也不知道是桂含春矜持自重,又顾惜到两个人的名声,还是战局吃紧,无心儿女私情。含沁几次带话,都都只是一句“我还好,无须挂心,你还好吗”,这样放诸四海而皆准的寒暄。可就算如此,一想到刀枪无眼,也不知道桂二哥同含沁会不会平安归来,善桐就是笑,笑里也都带了三分心不在焉,一想起这份心事,真是随时随地都能走神。
她从十三房院子里出来,再进了自己家后院时,便是恍恍惚惚的,和海鹏婶擦肩而过,竟险些没有招呼。好在海鹏婶也是一脸心事重重,不过和善桐彼此一笑,便直出了院子。善桐进了里屋,本来还想问问她的来意,一转眼看到老太太手边搁着的一封信,又转了心思,惊喜道,“是爹来信了?”
“却是你大伯。”老太太眉宇间纹路也深刻了几分,隔着窗户目送着海鹏婶的人影,又出了半晌的神,才回了这么一句。“他安徽任上将满,也不知道是上是下,又要调到哪里去……本来还说西北路上交通不好,这回可好,战事将完,你大伯母已经回京城省亲,看来没有几个月,就能带着善桃回老家安顿下来了。”
善桐蓦地一凛,见祖母目光炯炯望着自己,知道自己的惊讶已经露到了外头,便忙找补了一句,“那檀哥、楠哥……能跟着一起回来么?”
“看着再说了,我倒是觉得不必回来,孩子们今年都还不到下场的时候,索性在京城多住几年,沾沾文气也是好的。”老太太眉宇便舒展了开来。“横竖有亲家在,倒也短不了他们的衣食。就是遇着事了,有定国侯孙家撑场面,也不至于受人欺负。”
大伯母孙氏是定国侯孙家的近亲,也就是大伯母出嫁后才分出来自己过活,家事也算殷实,招待这几兄弟住上三四年,也添不了多少麻烦。善桐虽然的确思念几个哥哥,但思及西北的乱局,也点头道,“这倒是好事……”
她小心地扫了祖母一眼,又轻声说,“榆哥哥人在神医身边,耳濡目染就不说了,梧哥哥今年也大啦,若是不下场,也该去京城住——”
话尾两个字,便在老太太立眉一瞪中消了音。究竟在这件事上,母亲和祖母都各有心思,善桐就是本事再大,也不敢同时和两方作对,尤其里头还牵扯到了当年往事……她便不再提起此事,而是转了话题,待一家人都进了屋子,大家吃过晚饭又说了几句话,这才想着要去找梧哥说几句话,排遣排遣心中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忧愁之气,却不想才进了梧哥如今一人独居的小院子,便又听到了二姨娘的声气。
善桐顿时眉头一皱,她左右一瞧,倒没退出院子,而是在月洞门外头的阴影里静悄悄地站着。又过了一会,便听到门扉吱呀一响,二姨娘的脚步声便气急败坏地响了出来,紧接着便是碰地一声,梧哥似乎紧着二姨娘的脚后跟,就把门给嘭地带上了……
再一想到二姨娘给自己梳头时口中的抱怨,善桐心里多少有数了,她摇头叹了口气,见二姨娘对自己的存在一无所觉,已经气哼哼地冲出了月洞门,这才转进院子里,又加重了脚步,隔着窗子笑道,“梧夫子,来寻你讲课了——”
等到第二天早上起来,家里人该出门的都出门了,老太太也难得出去转悠着寻老妯娌说话了,王氏又被二太太请去说话——她这才吩咐六丑,“去把大椿叫来说话。”
大椿这些年来,私底下已经被善桐揉搓得惯了,见到善桐,一句废话都不劳三姑娘开口,便已经自己道,“二姨娘这一向很是为少爷的婚事着急,尤其您也知道,少爷活生生就是被带累了,什么事都落后人一步,现在大家都在外头,就他一个人被困在西北……也不知怎么回事,许是心里事多,又找不到什么抱怨的借口,就着急起了这件事……”
‘也不知怎么回事’?
善桐就想到了望江看着二姨娘,若有所思的那一眼。她一下竟忍不住冷笑了起来,“也就是随口一句抱怨,你就能把姨娘挑拨成这样,也算是舌灿莲花了……哥哥又没给二姨娘好脸色看,是不是?”
大椿还以为善桐是在夸她,微微的惶恐中,又不禁面有得色。“这一次少爷连火都没发,就请姨娘出去,别碍着他读书。姨娘还要说话,他就堵了耳朵只看着书,不理会姨娘。姨娘是自己觉得